第三十七章 撒加
但卓離背脊一寒，目光也銳利起來。走廊上的藍色帽子與費雪賭場的多羅所戴的是同一個樣式。
氣氛頓時僵硬。里斯特卻不做聲，饒有興趣的看卓離有何反應。
卓離冷笑一聲，大步踏上走廊，彎腰撿起藍帽子，接着像在商店檢查一個商品般翻了翻帽子，最後居然是戴在頭上，還壓了壓帽檐，皺眉道：“稍大了一些。你們獵團送禮物不應該挑選合適的嗎？”
里斯特並不掩飾嘴角的笑意。屋內的男人嘿嘿的笑幾聲，分不出是憤怒還是讚賞。
颯！柳木門被拉開。白帽子巴奇立在屋內，他臉色陰鬱，肩頭綁着的繃帶紅跡未退。
卓離以不滿的語氣對里斯特道：“我要見的人，該不是這位白帽子吧？”
巴奇哼道：“我哪有資格招待你？願意見海倫娜嗎？”
“她的傷勢不輕，現在已經能起牀了嗎？”
巴奇點頭，領着卓離往屋內走。里斯特留在庭院，說要享受下午的陽光。
很快來到一間貼着淺綠色牆紙的房間前，門是半開着的。
巴奇道：“你進去聊一下吧，反正時間還早。”言下之意，真正的主角還沒登場呢。
卓離也不廢話，他進了房間，順手關好門，見一個滿頭金的女人躺着雪白的牀上，腰間只蓋着一張單薄的夏被。略微蒼白的臉色，讓海倫娜沒了以往放蕩的氣息，更多的是一種病態的溫柔。
海倫娜見是卓離，欣喜的笑意剛浮上臉頰，立即又僵住了，喫力道：“你……帽子，爲什麼？”
卓離在牀邊坐下，彈了彈藍帽子的帽檐，笑道：“不好看嗎？”
“你是要加入獵團，成爲藍帽子嗎？”海倫娜不知卓離開玩笑，震驚得她掙扎坐了起來。
卓離按住她肩頭，肅然道：“我沒興趣做二號人物的。”頓一下，又道：“是你的團長要見我嗎？他脾氣如何？”
海倫娜恢復平靜，但眉眼間也透着嚴肅的色彩，“卓離，你救過我一命。今天，該還你一個人情了。剛纔是我叫巴奇在你見團長前，先帶來見我的。”
“哦，那你是有什麼忠告嗎？”
“是！這個忠告能保住你的性命。”海倫娜話，像是害怕卓離走神聽錯，“團長的要求，不論如何，你也得要答應下來。”
卓離苦笑道：“看來你團長是脾氣不好的人了。”
海倫娜急了，道：“不要以爲我開玩笑。團長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你……是無法想象的，他……”一心急，她倒是說話結巴起來了。
“我答不答應，得看他的要求是否過分。”
海倫娜見卓離態度還不算太倔強，鬆口氣道：“你知道巴維亞的晚會意味着什麼嗎？”
卓離搖頭。
“在晚會上，巴維亞家會拿出一個‘鏡子’，並在卡布斯的上層人物面前，與你訂立盟約。”
卓離心想我是第四象限代表，艾伯頓希望訂立盟約是可以理解的。那些立場不堅定的權勢人物，如波來米，肯定支持巴維亞家族，反對三角線工程。但疑問也來了，“鏡子？你的意思是，他送我一面鏡子，我就會與他訂盟？魔鏡嗎？”
“它不是平常的鏡子，我也不知道它的實物與價值。但第四象限非要得到它不可，他們襲擊艾伯頓，就是爲了得到‘鏡子’。”
卓離大感意外，道：“在布萊頓森林襲擊市長的，原來是第四象限啊。”
“不錯。第四象限的計劃，應該是打算綁架艾伯頓，再要求他的兒子哥布拉以‘鏡子’交換。”
“艾伯頓的傷勢不輕，肯定是落了下風。那麼第四象限爲什麼失敗了？”
“當時，艾伯頓的侍衛抵擋不住偷襲，但恰好荒神出現了。你該明白，艾伯頓說是狩獵荒神，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不過要威逼拉姆塞獵團讓出森林罷了，但沒料到在最危急的時刻，荒神真的現身了。它正被一個神祕槍手追擊，對方一槍就轟掉荒神一臂，留下一個匪夷所思的巨坑。這個變故，令第四象限的攻擊瓦解，艾伯頓也就趁機逃脫回城了。”
卓離回想光滑得不尋常的巨坑，道：“這些事情是你團長說的吧，他在現場現身嗎？”
“所以他才被謠傳成犯人。”
“那個神祕槍手是什麼人？”
“團長也不知道那人的來歷與目的，但說他肯定還在卡布斯的城區中。”
卓離在腦海裏整理了一下思緒，突然記起在波來米度假村中，普妮拉提過巴維亞家態度強硬，不肯交出某物，而在哥布拉也以某東西在手中而充滿自信，該物看來指的是“鏡子”。“鏡子”有與第四象限訂盟的作用，但爲什麼非得與我訂盟，卻與普妮拉等人交惡呢？莫非第四象限內部也分爲兩派嗎？
海倫娜又道：“誰擁有鏡子，誰就能與第四象限討價還價。今晚將有不少高手爭奪它，甚至連第四象限也會出手，因爲他們不希望被要挾。”
卓離暗道今晚不同尋常，鏡子的歸屬恐怕會影響阿拉德州的局勢。可惡的艾伯頓將鏡子交給我，我豈不是落入兇險的境地？
海倫娜見卓離思索不語，便道：“團長希望你得到鏡子後交給他。你不要心存僥倖，記得答應就可以了。”
“你知道暴君嗎”卓離冷笑着突然冒出一句。
海倫娜對第四象限不熟悉，點了點頭，又立即搖頭了。
“在中了毒，失去大部分戰鬥力的情況下，她單挑一支軍隊，還幾乎毀滅一個鎮。”
“爲什麼說起暴君呢？”
卓離傲然道：“這樣的人物，我也不曾對她屈服。你的團長憑什麼命令我？”
海倫娜臉色霎時白了，沉默了好一陣子，擡起她那雙美麗的眸子，以一種古怪的語氣道：“那位暴君，至少還是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類吧。”
卓離無端心底一寒，喫驚道：“你在嚇唬我嗎？你團長不是人類嗎？”
海倫娜的目光毫不退避，居然沒有否認。
窗外的光斑落在雪白的牀單上，邊緣銳化出一圈圈淡淡的冷色。
白帽子巴奇回到後院，見里斯特拄着手杖立在陽光中，便道：“先生，卓離真是第四象限裁決長的繼承人嗎？”
“你覺得不可能？”
“有點意外。”巴奇道：“他只是一個不知兇險的小孩。多羅明明是海倫娜殺的，但卓離卻戴上藍帽子，顯然是爲了保護海倫娜。保護敵人？難道不是意氣用事嗎？”
里斯特笑了，手指在手杖上敲擊幾下，似有奇怪節拍，“奸詐的人，可以成爲謀士。惡毒的人，可以成爲霸主。世上有一種人，天生有一種人格魅力，愚者笑它愚蠢，智者贊它雄偉。那是一種力量，可以成王者。”
巴奇不以爲然，道：“那究竟是什麼力量。”
“寬容！”
“那先生你也擁有嗎？”
“不！”里斯特並不掩飾，淡淡道：“我的心，從來不曾平靜過，無法談寬容的力量。在阿拉德州的年輕一輩中，我只看過三人有這種氣魄，儘管成因不同。”
巴奇起了好奇心，道：“可以告訴我是哪三人嗎？”
“一個是卓離?卓別林，第四象限的未來掌控者，一個是你的團長，未來的獵團之王，第三個更不簡單，他將成爲……世界之王。”
蟬聲畏懼得暫停，風聲吹過長空，巨大的城市也沉默不語。
卓離拍了拍海倫娜的肩頭，安慰道：“你的忠告，我會記在心裏。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海倫娜還想爭辯幾句，希望能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卓離搖了搖手指，不顧海倫娜的叫喚，轉身往房外走去。他剛打開房門，猛然見走廊的一根廊柱旁立着一個人影。他以爲是巴奇，隨口道：“準備午飯吧。你們獵團是這樣怠慢客人的嗎？”
“抱歉。”那人說話短促乾脆。
卓離聽是陌生聲音，定睛看去，瞳孔頓時一縮。一個穿着白袍的青年映入眼簾。
卓離從未見過氣質如此奇特的人，如石頭，但不堅硬，如冰塊，但不寒冷，沒有一點人的氣息。他眼睛修長，黑白分明，卻不呈現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彷彿他的內心是一個永不起伏的死海。
此人正是昨晚在布萊頓森林腹地與卓離錯身而過的神祕青年。
卓離腦海裏閃過一片如雷電在漆黑天際留下的無邊空白，心海被凝固，連震驚的浪花也沒翻涌出來。
“你是誰？”卓離脫口問道，儘管心中猜到大概，只是一時無法接受。
青年說話直截了當，不願意多浪費一個詞語。他的聲音比清水還平淡。
“撒加?費雪。”
。VIP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