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杯子
艾伯頓看起來與平日沒什麼不同但卓離感覺他有一股“粘**”的疲勞那不是來自身體上彷彿是心靈深處的疲倦。
也許哥布拉也察覺了因此他表現出更高的熱情雙目像兩點炭火在燃燒以軍人嚴肅的步法在書房的桃花木書架前來回踏步像在驅散沉默的氣氛。
卓離先道:“若加斯帕提到的那個人目標只是我我應該暫時離開這裏。”
“不可能。”艾伯頓坐在書桌後椅子上左手揉着鼻樑右手在一個紅色封皮的厚書上輕輕敲擊道:“讓城內的人認爲巴維亞家無能力保護一個客人嗎?”
哥布拉也道:“所謂襲擊的消息根本沒有依據單憑加斯帕一句話我們沒必要緊張。也許第四象限另有**謀。”
“有些人不屑說謊加斯帕是其中一個。”卓離雖然與加斯帕只是短暫相處過但對他的特質還是能把握的。
“那襲擊者是誰?爲什麼他不肯說?”
卓離憂心道:“加斯帕說沒有理由阻止那個人也許那個人地位很高。”
哥布拉冷冷道:“不是第四象限的人撒加也離開了這座城市除非是失蹤的鬼面具。”
艾伯頓也道:“鬼面具的可能**最大。我認爲他一直都隱藏在卡布斯市雖然不知道用什麼方法。”
卓離道:“護心鏡已經不在我手上若單純爲了報復那他也太沉不住氣了。何況是鬼面具的話加斯帕沒必要隱瞞了。反正來的人肯定不是小角色一旦打開來不知道影響多大我避開是最適合的。”
艾伯頓父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哥布拉道:“這個問題還需要再探討你先會客房休息吧。”
卓離眼神閃爍道:“兩位我只是一個客人不希望連累你倆。”道罷離開了書房。
哥布拉臉色沉了下來因爲那句話的含義是卓離表明自己沒有義務聽從巴維亞家的命令。
艾伯頓長長嘆了口氣道:“畢竟是年少氣盛卓離與我們結盟的基礎還是太薄弱了。”
哥布拉道:“我也覺得應該讓卓離成爲我們家族的一份子。”
艾伯頓有點意外道:“你最近有點激進了。”
“是父親你鬆懈罷了。”哥布拉語氣生硬的道:“道爾福真是你的知己只說了一句算了吧就能將你打擊到這個地步。”
艾伯頓將視線擡起用一種父親特有的嚴厲目光投向哥布拉。
哥布拉繼續道:“你從小用軍人的規格來教育我你的話我記得很清楚。男子漢的腰在被斬斷前永遠不會在苦難前彎曲。敵人越強大我的鬥志越旺盛。”
艾伯頓哼道:“你覺得自己能分清敵我懂得權衡利益了?”
“是!”哥布拉乾脆的回答覺得一股熱血在上涌。
“好!”艾伯頓道:“以後由你做主我要看看你是否成長到能繼承巴維亞的家業!”
哥布拉沒料艾伯頓竟將將這個重擔交給他不禁歡喜若狂怕父親會後悔收回這句話忙快聲道:“你不會失望的。”
而卓離回到自己的房間盤膝坐在大牀上擡頭看了一窗藍得清澈的星空忽然一陣心煩從腰間拔出雙管**抽出子彈匣。
子彈一時灑滿牀單幾顆還掉在地板上叮噹作響。
卓離緊緊抓住那些子彈彷彿希望那些尖尖的硬物能刺穿掌心。“爲什麼?”卓離咬牙道:“爲什麼不給我時間。我也可以變強的我需要時間給我時間啊。”
經過那一晚卓離眼界大開原來世界上的強人已經達到那種匪夷所思的地步那自己如何與他們抗衡呢?
這幾天卓離保持的冷靜終於被打破。他收回**別上短劍不走房門而是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輕盈落在草地上並向大門走去。
五六個紅影人現身在十米外跟隨着他。
大門前的侍衛隊見卓離有離開府邸的意思也不知是誰去通知侍衛長基弗像從地底冒出來幾步攔在大門前。
卓離冷冷道:“我是囚犯嗎?”
“貴客。所以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職責。”基弗木然道:“請問市長與大校他們知道你要離開嗎?”他又怕激怒卓離惹來麻煩忙緩下語氣道:“或者你稍等我馬上去通知……”
話到一半他用手指按了按耳朵的通訊器點頭道明白又擡起頭道:“大校吩咐我做你的導遊請。”
卓離推辭不了便與他一併走出了大門。雖然紅影人消失在庭院暗處但卓離知道他們還是會悄悄跟上來的。
離開住宅區轉入熱鬧的北面大街燈紅酒綠的光芒遮蓋了星空卓離擡起頭見到遠方還有一塊深深的黑暗應該是當晚的封鎖區。
“還沒解封嗎?”
基弗道:“有很多危樓所以軍方不準人進去不過入夜後應該有小偷進去吧。”
閒逛了好一陣子前面的街道上幻相招牌林立是一條酒吧街。
基弗忽然道:“喝點酒嗎?放心你的名字在城內很響亮但沒幾個人看過你的模樣低調點就沒問題了。”他取出一頂休閒型的帽子遞給卓離並心想若是能灌醉你早早帶回巴維亞府邸那就完成任務了。
卓離戴上帽子壓在眉間與基弗進了酒吧長街。
穿着緊身短裙的女郎在熱情的招呼過往客人基弗看着也興致勃勃他好幾天沒有放鬆了。卓離看着各式酒吧招牌一時眼花繚亂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鬼祟的瞄過來很快又消失了。
卓離忙轉過臉去只看到廊下一大羣碰着啤酒杯的酒客並沒現異樣。
基弗指着前面一間用酒花做幻相招牌的酒吧道:“那裏有一種叫‘長頸鹿’的調酒值得嘗試。”
卓離有點興趣道:“爲什麼叫長頸鹿?”
“好喝!”基弗以嚴厲的語氣道:“恨不得自己的脖子像長頸鹿那麼酒就能在食道里流得更久了。”
卓離哈哈道:“不可能。”
基弗鼻孔張開生氣道:“不信就去問酒保。”
兩人進了酒吧來到吧檯前坐下。酒保見是巴維亞家的侍衛長微笑問道:“基弗大人好久不見去了另一家喝酒嗎?”
基弗悶聲道:“明知故問城市都亂成什麼樣子我有空嗎?帶了一個客人來嚐嚐長頸鹿酒告訴他爲什麼叫這個名字。”
酒保見卓離用帽子遮住大半面容心裏奇怪但還是笑道:“因爲裝着酒的瓶子比普通的長頸瓶長一倍。”
卓離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基弗大人說的是真的。”
基弗**了**腦袋對酒保乾笑道:“兩瓶。”
酒保以爲聽錯了道:“你確定是兩瓶嗎?這種酒普通人喝幾杯就倒下了。”
卓離喫驚道:“這麼厲害嗎?”
“不信你看。”
卓離往左邊一看見隔了兩個座位趴着一個褐的酒客手裏還抓着空酒杯。
基弗道:“別囉嗦兩瓶。”心想一口氣灌醉卓離再拖走。
卓離也不反對轉動椅子看了這個酒吧。地方整齊燈光柔和一樓擺着二十多圓桌子顧客都是年輕人扯開衣領互斗酒量和取笑女孩子的笑聲特別尖銳。
卓離仔細再看現他們說着風趣話儀表也不俗看來這間酒吧不是低三下四的地方更似一羣志同道合的年輕人聊天的沙龍。
二樓一圈均用高級楠木隔成包廂但並不是密封欄杆處有開合的捲簾。那裏的座位能看到一樓與大門的狀況。
卓離擡頭環視冷不防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金褐色長是巴維亞家的小姐伊莎。她與四男三女在那間包廂裏喝着酒與二樓對面包廂的朋友打招呼剛剛縮回頭去。
卓離心一跳現她穿着黑色皮裙臉上還畫了精緻的濃妝幾乎認不出來她了。
而伊莎也吃了一驚那小麥色的肌膚在吧檯上很顯眼她馬上注意到了又看到**膛綁着子彈帶的基弗更肯定是卓離來了。
卓離想了想對基弗道:“你家小姐呢?”
基弗只顧與近處桌子的女客聊天聽此回頭道:“若我沒有記錯今晚她應該在貴族學校裏學習古典文學。你知道嗎?那間學校裏全是優雅的貴族子弟。”
“晚上也得學習?”卓離笑道:“貴族也有煩惱啊。對了我看這裏的酒一定年份久遠。”
酒吧聽卓離是外地人口音歡喜道:“莫非我們的長頸鹿酒聲名傳出去了?”
卓離悠然道:“要不然怎麼能稱作古典?”
此時有沉重的鼻音響起那個褐的酒客擡起頭來。他穿着厚底的短皮靴披着一件黑紅相間的外套座位下還放着一個背囊。他道:“這根本就是酒精!其中一定有什麼**謀!”
那是一個少年不過十七八歲臉正眉粗嘴脣有點厚看起來像個老實得摔跤也向大地道歉的人。
卓離見他有行囊知道也是外地人便隨口道:“什麼**謀?”
基弗卻警惕的看一眼那個少年現沒什麼特別便對卓離道:“一個喝醉的傢伙這條街上到處都是你不用理會的。”
粗眉少年有點憂傷也許真的醉了眼淚還默默的往下流卻沒哭出聲音好一會兒才道:“這個世界真是骯髒上面再香濃的花也掩蓋不住根部腐爛而散的惡臭。”
卓離聽得仔仔細細往四周看一眼顯然自己是此人唯一的傾聽者但他那張平凡的臉配上粗如毛毛蟲的眉毛總是有點好笑。
那少年似乎能察覺卓離還沒出的笑意將目光定住道:“你覺得好笑嗎?你知道這裏的人爲什麼要笑嗎?”
卓離覺得古怪便嗯了一聲不理會他了。
少年繼續道:“這裏的笑是爲了遮掩別人低微的哭聲。”
卓離心想這人也許生活出了不如意的事情變得憤世嫉俗了。
但那人又道:“不過反正哭與笑也沒多大分別這個世界是假的不過是酒精作用下的幻覺而已。笑吧笑吧就像一頭豬每天能喫到食物能睡在溫暖的草窩就開心得咩咩叫連什麼時候被屠宰也不管了。”
卓離忍不住搖了搖頭。
少年痛心的道:“難道你認爲世界是一片光明嗎?”
卓離道:“不。主要是豬不是咩咩叫的。”
“你有這種想法是因爲從來不曾傾聽豬的心聲。”
卓離幾乎跳起暗叫豬的內心是一隻羊嗎?
少年此刻的眼神反而不似醉了他更似一個思想過度豐富的哲學家藉着酒精的挑撥將內心傾吐出來。“世界是假的聯合王國也是假的……”
卓離聽到聯合王國忽覺得話中有神祕含義便道:“若世界是假的我們會看不出來嗎?”
少年**着空杯子連口齒也清晰了道:“一條魚將它放在這個杯子裏再怎麼欺騙它也知道自己是活在一個杯子裏。但是……若那個杯子有大海那麼大呢?二十億的魚啊你們知道你們活在杯子裏嗎?”
二十億這是聯合王國最新調查的人口數量。
卓離的指尖在顫抖卻淡笑道:“若杯子能裝着大海那麼真假又有什麼區別呢?”
“有!”少年突然說了一聲不少人停止談話回頭望了一眼。
少年將手中的杯子反扣在桌面上那沉厚的咚一聲彷彿能震醒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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