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慢掉的時光
她還在不停的呼喊着張國全的名字,都快急哭了。
就在眼眶發紅的時候,張國全突然從船尾冒了出來,還是溼漉漉的頭髮,淋在沾着水珠的臉龐上,手裏舉着一大把田螺。
白鴿吸了下鼻子,委屈巴巴的。
“白鴿,你怎麼了?我是去水下摸田螺去了,剛纔下去抓魚的時候,發現下面有很多大號田螺,晚上給你烤了喫,保證你沒喫到過這種美味。”
白鴿破涕爲笑,用草籃子接過田螺:“那你小心點。”
“我知道……”
張國全話都沒說完,一個猛子又紮了下去,讓白鴿頗有些無奈,她知道這是男孩子的天性。
對於水,對於水裏的魚啊,田螺啊,泥鰍啊,就算長成了男人,依然對這些東西,有着天然的愛好。
索性,也任由他去了,白鴿也不再害怕了。
張國全不停的上潛下游,沒一會的功夫就摸到了小半筐田螺,外加一隻大草蝦。
張國全覺得差不多了,也沒上到船上,直接在水裏推動着小船前進。
河水被太陽曬的溫熱,沉浸在裏面甭提多舒服了。
因爲蘆葦蕩裏也有部分河沙沉積的現象,導致有些地方地勢拔高起來,在那些能夠着陸的地方,就成了鳥類的天堂。
張國全的到來,驚起一羣正在歇息的鳥兒,快速飛到高高的天空,在蘆葦蕩上方盤旋着。
看到鳥媽媽走了,張國全往前撲了一下,這裏的水變淺了很多,他擡腿走到隆起的河灘上。
把眼前的幾根蘆葦往兩邊撥動了一下,便貓着腰鑽到裏面。
這裏面不是太明亮,透過灑下來的陽光,明暗交替,斑駁一片。
地上有很多幹枯的蘆葦葉,還有雜草,應該是鳥媽媽銜來的,爲了築巢。
在不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很多被遺棄的鳥窩,張國全一一查看,終於在鳥窩裏發現了一些鳥蛋,這正是他今天來蘆葦蕩的目的。
鳥蛋可是高營養的東西,該給白鴿好好補補了,這幾天都瘦了。
又繞着蘆葦叢不停的翻找了一圈,收穫不少,足足撿到了二十多個鳥蛋,本來該有四十多個的,可他不敢拿完,那樣鳥媽媽該生氣了,明年就不會再來這裏築巢。
張國全爬到船上,看着草籃子滿滿當當的,都是今天的收穫,張國全很滿意,白鴿更滿意。
相比收穫的滿足,是她第一次來到這麼神奇的地方。
有躍起水面的魚,有透過清澈的河水沉在下面的田螺,泥鰍,還有草蝦,再有就是蘆葦蕩裏的鳥兒,有白色的,有黑色的,還有五彩斑斕的野雞,清亮的啼叫。
這些普通的景象組合在一起,簡直打開了她新世界的大門,太奇妙了,她總是覺得看不夠。
張國全躺在船上,任由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天可真藍吶,他竟然睡着了。
白鴿挪動了下身體,把國全剛纔脫掉的上衣搭在他身上,又緩着身子,慢慢躺下,躺到張國全的臂彎下。
蘆葦蕩寂靜的彷彿不存在似的,白鴿感覺到小船好像自成一體,和這個世界剝離開來,整個的懸在空中,隨着水波微微晃動。
她仰着頭,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有蘆葦葉的清香味,有水汽氤氳的瀰漫在空中,甜絲絲的,還有張國全身上的味道。
這是夏天的味道。
微風輕起,蘆葦蕩一邊倒的撲向一邊,待微風散去,又昂着頭向上生長。
細長的蘆葦葉倒映在碧綠的水面上,斑駁了一整個河水,碧綠而又清澈。
張國全醒來的時候,正值夕陽西下。
天空的雲彩被拉成細細的綵帶,金色的雲朵倒映在河面上,自然而然的,整個河面也跟着染了一層金。
“白鴿,都傍晚了,怎麼沒叫我。”
“沒關係啊,日子那麼長。”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光就這樣靜止在蘆葦蕩,靜止在清澈的河水上,靜止在這個柔和的夏天裏,然後一直幸福下去。
從蘆葦蕩裏出來,張國全把小船拴在一截木樁上,就帶着白鴿回了院子。
院門口放了半袋子麪粉,還有一口生鏽的鍋。
白鴿看看張國全,眼睛裏有疑惑。
張國全則望着離得不遠的鄰居,楊建民的背影剛剛走進院子。
“應該是建民哥送來的。”
這個村子裏的人是有愛的,有很多心地善良的人都在默默幫助着他們,比如楊雷,還有不愛說話的楊建民。
雖然平時態度上對人不冷不熱,卻總是做着不計回報的事情。
“得嘞,有鍋了,晚上給你煮鳥蛋。”
張國全還要忙着支竈,白鴿就在旁邊給他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只要她能做的,張國全也毫不吝嗇的交給她,只因爲她喜歡這種狀態。
第二天的時候,楊雷的弟弟帶着幾個村民,送來了稻草和一些木板。
沒有留下喫飯,他們是在照顧張國全的面子。
你看,每個人都挺好,這就是最樸實的感情。
張國全有了事做,爬高上低的來回忙碌着,這一次他沒有太過着急,反正有一間房子住着,剩下的那一間只在有空的時候忙碌上一陣。
他這幾天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部用在加固牆壁上,由土坯製成的房子,這麼多年風化的厲害,雖然原本的還算堅實,可保不齊哪一天再塌了。
爲了安全起見,把裂縫的地方補補,然後用木柱子抵在旁邊,作爲支撐,這樣便會牢固很多。
空閒了,他又爬到上面,繼續修補剩餘的房頂,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今天加把勁就可以完工。
這仍然是個晚上,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圓,映的整個村子明亮起來。
張國全蹲在房頂上,屋頂的木板已經全部鋪設完工,只要再把稻草鋪在上面,這間房子就算修好了,他也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
院子裏的菜種子已經發芽,冒出的尖尖顯得生機勃勃,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喫上青菜了。
從上面看那片菜地,和周圍土質不一樣,那片發芽的菜地蒙上了一層淺淺的綠,不仔細看是分辨不出來的,張國全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他的視線就被鄰居家吸引過去。
後來,他曾無數次回憶過這個夜晚,如果時光倒流的話,他情願沒有看到這一眼。
他會在前幾天就把未完工的屋頂給修繕好,然後再也不上來,那樣就看不到回來的楊建民。
月光下,楊建民的身影清晰的閃現出來。
他一路低着頭,似乎很急迫的樣子,跑到院門準備開鎖,可是開了幾次都沒有打開,是因爲手在顫抖的原因。
最後他終於打開,又快速進到院子,把院門從裏面上鎖,好像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他一樣。
因爲不單單上了鎖,還把院子裏的凳子,木頭,破缸全部抵在木門後面。
做完這些,他才疲憊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和以往發呆的眼睛不一樣,這次的目光還帶着一絲迷茫。
緊接着,他又做了一個讓張國全渾身汗毛豎起來的動作。
楊建民竟然匍匐着爬到院子裏,在空蕩的地面上,一下又一下的磕頭。
在四下無人安靜的夜裏,大大的月亮下,做出這種舉動簡直太詭異了,甚至張國全都覺得他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附了身。
磕完頭的楊建民像是好受了許多,慢慢的站起身走進屋子。
自始至終,屋子裏沒有亮過燈。
楊建民這些不合常理的動作,讓張國全放不下心,前幾天剛幫着固定房梁,傍晚的時候又給他送來麪粉,他對楊建民是心存感激的。
也沒心思給房頂鋪設稻草了,從梯子上爬下來,黑暗中,他小心翼翼的向着楊建民家靠近。
時不時的還往四周看看,除了安靜的村子裏偶爾有幾聲狗叫,根本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跟着呀。
可是楊建民剛纔的行爲也太詭異了。
他不放心的敲了敲院門,裏面沒有反應。
又用力敲了幾下:“建民哥,我是國全啊。”
“你開門吶,我知道你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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