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調令下來了
他已經很老了。
“這人世間吶,不過是一張名利網罷嘍。”
羊倌兒的聲音已變得沙啞,如破鑼一樣,再也不是之前唱曲子時,那般清朗。
他趕着羊羣向下遊走去,轉了個彎便不見了,潔白的羊羣消失在暮色中。
透過楊樹林子的縫隙,一彎月亮像條銀色的小船,高高的掛在楊樹梢頭上。
隨着浮動的樹葉,搖啊搖。
天色還沒暗下來,甚至出現了這樣的一幕,東南角掛着月亮,而在西方,是暗紅的落日。
同時共存,又算不得什麼奇觀。
那焦煤廠和楊家莊共存?是不是正如這一彎月亮和一方太陽呢。
夕陽落下,只剩下那彎月亮,發出銀亮亮的光。
映在楊樹林子裏,像一灘靜止不動的水窪。
微風揚起,稀拉拉的幾縷炊煙在村子裏升起,張國全回了東地。
在這寂靜如水的夜色下,方萬一蹲在一片麥地裏。
開了春,麥苗噌噌的長,人要是蹲在裏面,稍微貓着點身子,是看不到的。
他在麥地裏,可不是爲了解手。
你聽,月色下,麥垛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儘管壓抑着聲音,可在寂靜的夜裏,還是聽得清晰,是一男一女。
“你做了礦長,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那怎麼可能,我能做這個礦長,還不都是你的功勞,放心,已經通過氣了,馬上調令的任命就會下來,等我做了礦長,你會有花不完的錢……”
“那我的孩子……”
“孩子?你老惦記着那小雜種幹什麼,在這人世間吶,什麼都不重要,只有金錢和權力最重要。”
“周生,你答應過我的。”
周生起身,站在麥垛上,往遠處眺望了一下,方萬一把身子埋的更深了,整個的趴在地上。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我可沒答應你,這事,你得找吳大疤瘌,畢竟他也上了你,不能白上吧。”
“周生,你王八蛋。”
周生沒有理睬,從麥秸垛上下來,頭也不回的說:“小點聲,被人聽到了,對咱倆都沒有好處,我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差錯。”
周生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獨留馬寡婦一個人蹲坐在麥秸垛上。
方萬一走了出來,馬寡婦看到了他,只是微微錯愕了一下,便恢復得淡定如初。
“方隊長?咋個,你也想上我?”
是馬寡婦先開得口。
“我聽工人說,每個人都能上,難道,我就上不得?”
自從張國全私自下了一個規定,讓他告誡井下工人不要做出傷風氣的事,但是當時張國全並沒有說太多,他覺着不對勁,私底下打聽了一下,才明白爲什麼張國全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把張國全的話告訴了工人,希望工人能收斂一些,沒必要爲了一時痛快,把辛辛苦苦掙來的工錢,都搭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作爲隊長,管好工人,是他的責任。
爲了怕某些工人不聽話,不把張國全下的規定當回事,畢竟,有個別男人很難管住下半身,礦場上,女人少不說,而且馬寡婦長的又那麼俊俏,他擔心一些工人受不了馬寡婦的誘惑,決定跟蹤馬寡婦,看看都是哪些工人在背後做出這樣的事來。
跟蹤了好幾天,這一跟蹤不打緊。
沒想到周生竟然也和馬寡婦有一腿,他猜想沒那麼簡單,跟蹤過馬寡婦幾次之後,終於得知了爲什麼周生能做上礦長的祕密。
馬寡婦沒猶豫的說:“當然,只要給錢,誰都能上,不過,你是隊長,不能和其他工人一樣,你得加錢。”
“沒問題。”方萬一沒有一絲猶豫。
馬寡婦輕笑了一聲:“那你上來吧。”
方萬一真得爬了上去,到了上面,直接把馬寡婦按在身下,緊緊地箍住她的脖子。
馬寡婦更輕視他了,譏諷着聲說:“原來…方隊長喜歡…這麼玩,那更得…加錢了。”
那彎銀色的月亮,發出慘白的光,灑在馬寡婦虔誠的臉上。
第二天,方萬一找到了張國全,問調令下來的那一天,縣裏會不會來人。
張國全問他要做什麼?
“這一次,你別管了,我能不能和蘇礦長通個電話?”
“你找他做什麼?”
“國全,你一定要沉住氣,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沒有輸,請你相信我。”
張國全感到驚喜:“你有辦法?”
方萬一沒有說,他不能告訴張國全。
而張國全也沒有閒着,他又去找了楊雷,表示之前焦煤廠佔用的土地得重新規劃。
既然不能趕走焦煤廠,那就要把以後能遇到的狀況降到最低。
他表現得很堅決,雖然楊家莊地多,但是也不能讓焦煤廠佔用肥碩的土地,這是最基本的,一定要遠離村莊,最好是在哪片荒溝溝。
楊雷贊同了這一說法,畢竟農民以地爲生,他會通過鎮上和黃永康再次進行溝通。
楊雷雖然這樣答應了,但實際上他做不了多大的主,頂多起到協調作用。
最好,還是通過蘇錦城。
黃永康已經定下的地方,楊家莊突然變卦,很可能會引起他的不滿。
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給蘇錦城去了一個電話。
打電話之前,他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現在蘇錦城也不好過,他是知道的。
最終去了電話,是抱着試試的態度。
沒想到蘇錦城竟然特別感興趣,他對張國全說:“你提的這個請求的確很有意義,我會想辦法促成此事。”
張國全倒驚訝了:“你不覺着爲難?畢竟後面是黃永康。”
那樣有勢力的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蘇錦城笑着說:“你都不怕得罪,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實際上,你的處境比我艱難,你爲了楊家莊的土地,得罪了黃永康,對你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張國全沒有在意:“有你在一起並肩戰鬥,又有什麼好怕的。”
“國全,請相信自己的力量,很多人都因爲相信你,而變得相信自己。”
沒能趕走焦煤廠,退而求其次,把焦煤廠建在遠離村莊的地方,是唯一的安慰了,而且看蘇錦城的意思,也算是答應下來了。
蘇錦城答應的那麼痛快,全然因爲方萬一的那通電話。
方萬一到底和蘇錦城說了什麼,他不得而知。
調令下來的那一天,是在五天之後了,那一天,周生穿得極爲正式,連西裝都套在了身上。
那一天的楊家莊,再次熱鬧起來。
縣裏來了很多大人物,縣裏的領導都來了,鎮上的領導自然不能缺席。
黃永康也來了,他是被邀請來得。
張國全看到,蘇錦城竟然也來了,身邊站着一個手拿相機的男人。
看上去有些熟悉,張國全記起了這個男人,是記者,他還記得,煤礦啓動儀式上,當時這個記者爬到高處,拍了一張楊家莊全體村民的照片。
對,就是這個記者。
看來縣裏對這次礦長的任用,的確很重視,不止來了那麼多大人物,連記者都整來了,這是要上報紙啊。
先是致了開場講話,由縣裏的一個人進行發言,那人先是讓了一下站在旁邊的黃永康。
結果,黃永康只是擺了擺手,這是礦場,他不應該講這個話,那樣就喧賓奪主了。
張國全注意到了這一幕,只覺得這樣的人,很懂得立身處世。
儘管黃永康沒有上臺講話,但他身邊不缺有縣裏的人環繞在身邊。
相反,蘇錦城表現得如同邊外人似的。
他只是低頭,和身邊的記者說着什麼。
整個過程,只有周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相比於這些穿着考究的人,張國全只穿了一件礦上的工裝,遠遠看去,和井下工人,沒什麼區別。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