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他太累了,以至于刚听到若有若无的狗叫声便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他梦到白鸽的大姐在床上亲吻着他,這可把他吓坏了,直接惊醒過来,却又再次受到惊吓。
一個牛头正怼在他脸上,原来刚才脸上湿漉漉的感觉,是那头老牛在舔他,气的张国全一巴掌抽在牛脸上。
翻了個身,他還想再睡一会,可听着村子裡公鸡的打鸣声,他知道不能再睡了。
姐夫王永贵已经起床,开始喂鸡,从化肥袋子裡掏出一把麦麸,混合着刚从井裡打上来的清水,搅拌好放在菜地跟前。
“咯咯咯……咯咯。”王永贵嘴裡喊着。
一群鸡扑闪着翅膀,忽的跑向鸡食盆,引得院子裡扬起尘土。
王永贵又拿起细竹枝制成的大扫把,开始打扫院子。
张国全一边走进院子,一边拍打着粘在身上的麦芒,和王永贵打起招呼:“姐夫,這么早起来了。”
“啊,起来喂喂鸡。”王永贵头抬头說了一句,又赶忙低下头打扫院子。
接着就是一阵无话,王永贵老实话不多,见到谁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老丈人喜歡,只是因为他听话,啥活都愿意干。
大姐杨玉兰却是满脸嫌弃,裡裡外外反正就是看不上。
张国全想笑,估计是昨晚沒把他這個大姐伺候舒服。
說起他這個大姐也就比白鸽大八岁,长的倒也不赖,因为生過一個孩子,更显得风韵犹存。
“姐夫,压井你不用吧,我给白鸽打点水洗洗脸。”
“啊,不用不用,你用。”
张国全走到压井前,地上存了一洼浅浅的水窝,飘着几丝青苔,在压井周围因为潮湿,也同样爬满了绿色青苔。
刚刚姐夫已经压出水,裡面還未干涸,张国全也就沒再倒引水,捏住水井的压把快速上提几下,很快清凉的井水涌了出来。
张国全伸手接住喝了一大口,又把脑袋伸在下面用水冲洗,直起身子,用手随意拨弄了几下,头发上水珠飞的哪都是。
他却不知道這一幕,正好被倚靠在门框上的大姐杨玉兰看在眼裡。
等张国全打满一盆水,转過身看到杨玉兰嗑着瓜子,随即打起招呼:“玉兰姐,你起来了。”
“啊,给二妹打水呢?”
“嗯,洗洗脸有精神,那玉兰姐,我先进去了。”
“去吧。”杨玉兰一扬手,盯着张国全结实的后背,把瓜子放进嘴裡,嗑了一下,又吐在地上。
王永贵忙不迭的過来打扫,惹得杨玉兰伸手乱摆,嘟囔道:“你慢点,瞧你弄一院子灰土,该快的时候不快。”
从不远处各家土房上升起袅袅炊烟,像一條條青灰色的龙一样,婉转着升向天空。
院子裡一群鸡似乎沒吃饱,踱着碎步来回晃悠,抬着头,不时的又低下寻找地上的麦粒。
“哧哧哧……”
杨老怪起来了,朝着一群鸡虚空踢了一脚,离得近的几只鸡扑棱着翅膀跑到菜地裡。
经過一夜潮气的洗礼,早晨的菜地绿油油的,显得格外新鲜。
“這菜看着攒劲,永贵,摘几棵黑白菜,让你娘下面條。”
“爷爷,我想吃鸡蛋面條,不想吃带菜的。”
這是虎子的声音,虎子是大姐的儿子,今年四岁了,长的虎头虎脑的。
“行,都依你,過来杨虎子,到爷爷這来。”
对于這個唯一的孙子,他总是连着姓一块叫,生怕别人不知道虎子姓杨似的。
杨老怪把虎子拦在怀裡后,掏出旱烟,又把旱烟锅伸到烟袋裡挖了几勺,划开火柴,放到上面,猛吸几口。
虎子受不了烟味,跑开了。
杨老怪起身,一边抽着烟锅,一边向着院外走去。
一路吞云吐雾,眯着眼睛不自觉的撇向西屋,這全娃子得好好调教,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他有把握。
杨老怪今年也不過六十岁的样子,有的是力气,就是再犟的驴,他也能给它捋顺了毛。
西屋的张国全把拧好的毛巾递给白鸽,擦洗好之后,他把白鸽抱到轮椅上坐着,推到院子。
木制的轮椅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张国全說:“這杨树做成的轮椅质量不咋样,赶明我给你换個枣木的,结实。”
白鸽心裡一阵感动,她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在张国全到来之前,大多数的時間她都在床上度過,即使想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可是那种简单的要求,对于她来說都是一种奢望。
大家都在忙着干农活,因为双腿不能动,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哪裡還敢提出這种過分的要求。
就算提了,也沒人会当回事吧。
正当白鸽准备說话时,院门口的打麦场上响起爹的抱怨声。
“這国全娃子咋干的活,啊,咋還剩下一点沒翻好,留着给我翻呢是不。”
“就交给他這么一点活,還敢偷懒,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永贵,王永贵,快出来。”
听到爹的呼喊,王永贵赶紧把洗好的黑白菜,交给正在下面條的丈母娘,随即慌张的跑出院子。
白鸽不安的抬起头,注意到张国全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忙解释說:“国全,沒事的,你别放在心上,爹就是发几句牢骚。”
听着白鸽的安慰,张国全脸色有所缓和:“确实是我沒做好,我出去看看。”
已经两天两夜沒怎么睡好觉,在昨天晚上把白鸽送进屋裡,他居然忘了還有一点沒翻完的麦秸,之后再也沒忍住身体带来的疲惫,躺在麦垛上很快睡着了。
白鸽不放心,用手转动轮椅的轮子,跟着张国全来到院外的打麦场。
杨老怪自然看到了走出来的二女婿,眼睛一斜转向王永贵:“永贵你来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干活。”
“這么一点活磨蹭到现在,太阳都出来了屁的,早翻好不就早晒一会,净他娘的耽误事。”
王永贵自然不会說什么,他也不敢說什么。
听着杨老怪的谩骂,张国全心裡一阵不是滋味,他也从小跟着父母干农活,翻麦场這件事即使头天来不及翻场,也完全不用急着夜裡去翻。
明明早晨三人一起忙活一阵,很快就做好的事情,可老丈人却故意不那样去做。
昨天他遵从老丈人的指令,连夜翻麦场不說,因为過度劳累只剩下那么一点,老丈人就开始破口大骂,這让张国全心裡憋着一股火。
他的愤怒看在白鸽眼裡,忙向杨老怪解释:“爹,国全累了几天了,昨天晚上又干到凌晨一点,确实撑不住,所以只剩下那么一点……”
“啥叫累了几天了,你這丫头会不会說话,胳膊肘往外拐呐,谁不累啊,就他累是不。”
“一群吃干饭的,我就是养下個破驴也比你们强。”
杨老怪沒有养驴,养的只有一头老黄牛,可他觉得带着驴骂比较過瘾。
他骂的更起劲了。
你以为招你做上门女婿是来享福的,那是要干活的,天天一点活都干不好,我要你有啥用。
倒插门就要有個倒插门的样子,我要的是儿子,不是来当我爹了。
一到关键时刻就给老子使绊子,你瞅瞅你们腿残的腿残,偷懒的偷懒,嚯,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算是看走眼了。
這些话对着本就自卑的上门女婿来說,无异于火上浇油,一個大男人被他這样指着鼻子骂,谁也受不了。
张国全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看向杨老怪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白鸽听的也是不好受,可那是给她吃饭,给她房子住的爹,只能低下头,抓住张国全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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