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落霞洞內明道心
他明白落霞洞內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即使自己有萬般不捨，自己的師父邱陣毅亦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朝身後的衆人看了一眼，有的人面露期待之色，有的人面露譏諷之意，也有的人表情同他一樣傷感。
這落霞宗依舊沒有變，依舊是那個自己同師父邱陣毅初來時的宗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並不是師父心中所想的那個落霞宗。
或許他也明白，自從方宗主跟幾位師伯隕落之後，落霞宗就已經變了，只是心中的執念讓他無法將這沒落的宗門放下，只能將其扛在肩上，負重前行罷了。
“小師叔！”
韋明輝此時走了過來，直到此時，張念山才發現百年未見的韋明輝臉上已脫去了那份稚嫩，寫滿了滄桑。
韋明輝站在張念山的身側，眼神中充滿希冀，似乎張念山身上有他不曾看到的能夠改變此時宗門困境的東西。
家人，一個念頭出現在張念山的腦海。
師父第一天帶他回到落霞宗時，就曾說過，這裏以後就是他的家了，如果真要說家人，那韋明輝應該算一個。
雖然宗門內也有想害他性命的人在，但是這裏也有他的家人，六峯峯主韋剛鋒對他也是多有照拂，藥園的三爺更是將他呵護備至，即使身死亦不曾變過。
張念山突然釋懷，他朝韋明輝笑了笑，隨後邁步進入落霞洞內。
這一次，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他也要爲了這個家，爲了這個家的家人，拼一次！
衆人的目光隨着張念山進入落霞洞後重新交織，眼中又有不少火藥味，但都剋制起來，沒有同方才那般焦灼。
“六師兄，我觀小師弟氣息尚淺，似乎這百年間修爲未有寸進！”
林婉兒邁步走到韋剛鋒面前，相對於宗主李勳同韋剛鋒的關係，林婉兒更似兩派的潤滑劑，雙方都會給她不少顏面。
“小師弟去了一趟儒門，不曾想一晃竟百年，百年時間宗門已是連遭變故，即使他真的修爲不曾有寸進，但在宗門爲難之時，能夠義無反顧之心，再次回來，已是不易，若宗主看不上小師弟的修爲，我六峯自當會繼續庇護他，太師叔當初將他交於我手，我斷然不會袖手旁觀！”
韋剛鋒這直性子的性格倒是百年依舊沒變。
“六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婉兒尷尬地解釋了一句。
“我知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有些人心裏即使有這個意思，也不會真的說出來，我倒不如替他們說了！”
韋剛鋒沒留心中的話，一股腦兒全吐了個乾淨。
“我知如今宗門恐遭大難，有人已生了自保之意，但凡是有所爲有所不爲，落霞宗若是此時就要劃分山頭，也不過是讓外面那羣道貌岸然之輩更加痛快罷了！”
韋剛鋒憤憤不平，說完這話就走到韋明輝身旁，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爹！”
韋明輝轉頭看了一眼韋剛鋒，隨後兩人齊齊將目光看向落霞洞。
進入落霞洞的張念山環視着四周的環境，這裏同他最後一次離開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洞內那些生澀的符文已經消失，同這些符文一起消失的，還有盡頭的那個人。
張念山擡起長衫，雙膝跪地，對着那已經空無一人的位置磕頭行禮。
“師父，徒兒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卻被放大了無數倍。
“唰！”
一道白光驟然亮起，恰好就在他跪拜的正前方。
“小山！”
師父邱陣毅的聲音從白光中傳來，張念山眼眶已溼，看着眼前出現的殘魂。
“師父！”
張念山縱有千言萬語，此時竟也說不出來，只是滿懷深情地對着眼前的神魂喊了一句師父。
“毋庸如此，毋庸如此，我這便宜師父只是飛昇天外，可沒有身死道消！”
邱陣毅的留下的這縷殘魂試圖寬慰張念山，言語十分輕柔。
見張念山的神情恢復了許多，他才又接着說道：
“爲師等你了許久，但終難抗衡這天道法旨，大限即至，也只能去應那天劫，只是如今的落霞宗還未有後人能夠撐起，這現世的道門估計在我走後，會對宗門不利，他們心裏的那點心思，依舊擔心落霞宗恢復往日的輝煌！”
“想我落霞宗以除魔衛道爲己任，引領道門數千載，福廕遍撒俗世，卻終究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天道惶惶，倒行逆施！”
邱陣毅說到這停了停，低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張念山。
“對此……你心中有何所想？”
張念山想起進入落霞洞前，洞門前那各懷心思的眼神，心裏對師父的話也多了幾分理解。
“師父，我……”
張念山其實在進入洞內之前，就已經有了決斷，不過邱陣毅卻打斷了他的話，讓其思考片刻再說。
“我離開時確實爲你留下了些東西，不過若是你今生已有自己的打算，不願揹負如今已經沒落的宗門，我也不會強求，這些東西給了你或許還會招致禍事，你可得想明白些！”
“多謝師父提醒！”
張念山聽完邱陣毅的話，又低頭對其行了一禮。
“徒兒在進入這落霞洞之前，就已經想明白了！”
“落霞宗是我的家，這裏有我的家人，我不會獨自離開，逃避我身爲落霞宗弟子的責任！”
“徒兒雖然修行時間不長，不過我已有自己此生求道的目的！”
“徒兒此生求道不爲與這天地同壽，不想偏安一隅，逍遙在這人世間！我此生想效仿我宗先賢，除魔衛道，爲這天下蒼生謀得一塊靜謐的棲身之所，於心無愧便好！”
張念山眼神篤定，眼眶的淚水已然消失不見，他看着自己師父的殘魂，無比堅定。
“好好好，我徒兒真是不錯！我雖教導你的時間不長，但你自行有了此番覺悟，屬實讓我欣慰！”
“這東西你拿好！”
邱陣毅說完，一柄三尺青鋒赫然出現在張念山的面前。
竟然是邱陣毅的昆吾劍，當初在誅殺朱媚娘時，三爺還提議將這劍贈予張念山，只是那時邱陣毅有所顧慮，沒有給他。
“昆吾劍？師父，您沒有將它帶走？”
張念山沒有馬上伸手去接，而是擔心師父飛身天外後，少了這柄神兵，是否會影響自己的戰力。
“這老夥計跟隨我這麼多年，早有靈智，此次將它留下，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的洪武界變數頗多，你多幾件神兵伴身，我也放心些，只是你修爲太低時，勿要輕易示人！”
邱陣毅囑咐了一句。
“是，徒兒知曉了！”
張念山話音方落，昆吾劍直接飛入他的乾坤葫蘆中，消失於眼前。
“這枚金箔你拿好！”
邱陣毅見昆吾劍已經被張念山收下，右手一揮，一片泛着金光的金箔懸停在張念山身前。
“此乃歷任宗主掌管的金箔，也是藏卷樓頂樓的密匙，李勳雖是宗主，但終究缺少大才，我當初也就並未將這金箔交給他，日後若是你抵達化境後，前往藏卷樓自行去看看它的用途！”
“是！”
金箔飛入張念山的眉心，進入其識海。
“還有……”
邱陣毅剛想接着說，一道白光卻突然從張念山的眉心飛出，居然是方長生那虛弱的殘魂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