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褫奪封號,降爲答應!
吳皇太后從仁壽宮掌事宮女菊霜手中,接過潤秋送來的信,感到十分疑惑。
“奇怪,慈慶宮怎麼會想着給哀家寫信?”
菊霜在旁提醒道:“娘娘,奴婢聽說瑞安伯和崇善伯,被西廠捉拿下獄了。”
吳皇太后恍然大悟:“難道是慈慶宮想請哀家出面,在皇帝面前爲她那兩個弟弟求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哀家怕是要讓慈慶宮那邊失望了。”
吳皇太后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閱讀。
但很快,吳皇太后皺起了眉頭,又感到有些疑惑。
“不對啊菊霜,慈慶宮的這封信裏,絲毫沒有提到瑞安伯和崇善伯半句。”
“只是說皇帝已經小半個月,沒有翻過後宮嬪妃的牌子了。”
“她希望哀家能夠勸勸皇帝,爲了龍嗣着想,多多寵幸後宮。”
“菊霜你說說,慈慶宮這是何意?”
菊霜也不清楚王皇太后心裏的想法:“回娘娘,奴婢不知。”
“看樣子,慈慶宮真的只是在關心陛下?”
“恐怕沒那麼簡單。”
吳皇太后收起書信,搖了搖頭。
“不過慈慶宮說的也有理,龍嗣是後宮重中之重,皇帝操勞政事,怠慢了後宮,哀家是該提醒一下皇帝纔是。”
吳皇太后將書信交給菊霜:“拿去燒了,不要留下一點痕跡。”
“然後叫上符大海,陪哀家一起,去一趟乾清宮吧。”
“是,娘娘。”
吳皇太后換了身衣服,等菊霜燒完信後,便儀駕乾清宮。
乾清宮內,朱祐樘正在喫着茶點看着書,忽有小太監前來通報。
“陛下,吳皇太后求見。”
吳皇太后?
她來幹什麼?
朱祐樘放下手中的書:“快請皇太后進來。”
“是,陛下。”
不多時,吳皇太后便走進乾清宮東暖閣,朱祐樘起身相迎。
“陛下……”
“母后快坐。”
朱祐樘上前握住吳皇太后的手,將其扶到軟榻上就坐。
“天氣這麼冷,母后怎麼有空來朕這乾清宮?”
“仁壽宮的炭還夠用嗎?不夠的話,朕可以讓惜薪司再送些紅羅炭過去。”
吳皇太后面帶微笑:“仁壽宮的炭夠用了,燒得哀家還覺得有些悶呢。”
“哀家就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一直忙着前朝的政事,倒是有些冷落了後宮的妃嬪們。”
“後宮最要緊的事,就是爲陛下您開枝散葉,延綿龍嗣。”
“可哀家聽說陛下已經小半個月,不曾寵幸過後宮,這樣如何才能爲皇家開枝散葉呢?”
“哀家還等着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呢。”
朱祐樘看向吳皇太后,有些皺眉:“母后,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呵呵,這還需要人來告訴哀家嗎?”
“這敬事房的《承恩錄》一看,不就全明白了嗎?”
朱祐樘垂下眼點點頭:“母后說得是,朕最近是有些冷落後宮了。”
“今天晚上,朕便召人侍寢。”
“好,那就這麼定了。”
王皇太后看向東暖閣門口:“符大海。”
“是,奴才見過陛下,見過皇太后娘娘。”
符大海端着擺着名牌的托盤進來,跪在了朱祐樘的面前,獻上托盤。
“請陛下翻牌子。”
朱祐樘伸手在五張牌子上掃過,最後還是翻了寫着康嬪的牌子。
吳皇太后見此,微微一笑,十分滿意。
“那哀家便不多打擾了,陛下也要保重身體,政事再忙,也得保重身體。”
吳皇太后的目的達成,便起身告辭了。
“母后慢走,等空下來,朕再去仁壽宮給母后請安。”
朱祐樘送吳皇太后出了乾清宮後,望着京城的雪景,沉思不語。
……
剛到酉時,敬事房便準時將張婉兒,送進了乾清宮。
今天的張婉兒,明顯細心打扮過。
妝容精緻不說,身上還帶有淡淡的梅香。
張婉兒心裏是驚喜的,雖然之前從慈慶宮那裏,預先得到了朱祐樘會召她侍寢的消息。
但真的重新來到乾清宮時,張婉兒心裏依舊喜不自勝。
“嬪妾見過陛下。”
張婉兒來到朱祐樘的面前,恭敬行禮。
“起來吧,坐。”
朱祐樘喫着夜宵,淡淡地看了張婉兒一眼。
“謝陛下。”
張婉兒起身,坐到朱祐樘的面前,殷勤地爲他佈菜。
“幾日不見,陛下都清瘦了些。”
“無論政務再忙,陛下也該多保重龍體纔是。”
朱祐樘注意到張婉兒手腕上的碧玉手鐲,但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朕知道了,實在是這幾日太忙了。”
“你呢,這幾日在做什麼?”
“嬪妾正在準備陛下的冬至禮物,暫時還不能告訴陛下,嬪妾要給陛下一個驚喜。”
“呵呵行,那朕就等着你這個驚喜。”
朱祐樘和張婉兒一邊用膳,一邊閒聊幾句。
用罷膳,漱過口後,朱祐樘坐上軟榻,拿起手邊未讀完的摺子。
張婉兒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將其小心地放在朱祐樘的手邊,然後又坐上軟榻,跪坐在朱祐樘的身邊。
“陛下勞心勞神,讓嬪妾給陛下按按身子吧?”
“也好。”
張婉兒伸出手,小心輕柔地揉捏着朱祐樘後腦的穴位,似若無意地提及。
“陛下,嬪妾昨天閒來無事,翻了一會《三國演義》解悶,讀到其中一句話,嬪妾覺得甚至有道理。”
“哦?哪一句?”朱祐樘隨意問道。
“昔年魏武帝攻破下邳城時,處死了呂布,卻有意勸降陳宮迴歸。”
“但陳宮寧死不降,於是魏武帝問陳宮: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
“陳宮對曰:吾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
“嬪妾覺得此句甚是有理,古來帝王以孝治天下……”
朱祐樘轉頭看向張婉兒,張婉兒對上朱祐樘那冰冷的眼眸,心中頓時一驚。
還不待她有何反應,一道響亮的耳光便打在了張婉兒的臉上。
張婉兒頓時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疼痛,她捂着臉,又痛又驚地張開嘴,卻不敢發出痛呼聲來。
她連忙起身走下軟榻,惶恐地在朱祐樘面前跪下:“嬪妾不該妄議朝政,嬪妾糊塗一時失言,請陛下責罰。”
朱祐樘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盯着張婉兒:“誰讓你這麼說的?”
張婉兒驚慌失措:“沒有人,是嬪妾偶爾看到這句話……”
“是不是王皇太后!”
朱祐樘提高了音量,頓時嚇得張婉兒不敢支聲,整個東暖閣裏的宮女,也全都跪了下來。
“好啊,王皇太后見不到朕,便讓朕的嬪妃來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符大海!”
“奴才在。”
守在乾清宮外的符大海,聽到朱祐樘的怒吼,連忙一路小跑來到朱祐樘的面前跪下。
“褫奪康嬪封號,降爲答應,幽禁鹹福宮!”
“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探視張氏!”
符大海驚恐地擡起頭,看到朱祐樘那佈滿怒火的聖容,連忙領旨。
“是,陛下。”
張婉兒聽到朱祐樘的旨令,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陛下息怒!嬪妾只是一時糊塗,嬪妾知錯,求陛下不要褫奪嬪妾的封號!”
張婉兒對着朱祐樘連連磕頭,朱祐樘煩躁地揮手:“拖出去。”
“諾。”
符大海使了個眼神,便有幾位宮女上前,將張婉兒拖出東暖閣。
“求陛下恕罪,嬪妾知錯了,求陛下不要……”
張婉兒被拖出了東暖閣後,東暖閣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符大海又小心詢問:“陛下,是否要換一位嬪妃侍寢?”
朱祐樘現在火氣很大,於是點了點頭。
符大海立刻領命而去,等他再進東暖閣時,手裏已經多了翻牌子用的銀盤。
只是此時,銀盤裏的名牌只有四個,少了寫着康嬪名字的牌子。
符大海將銀盤獻於朱祐樘,朱祐樘伸手在名牌中劃過,最後翻了寫着陳婕妤的名牌。
“諾。”
符大海領命而去,飛快地叫敬事房的太監擡着轎子,趕往景仁宮。
一進景仁宮,符大海就急忙跑向玉清樓。
“陳婕妤,快快,趕緊拾掇拾掇,去乾清宮侍寢吧!”
符大海跑得飛快,在大冬天裏急出滿頭大汗。
陳圓圓正準備卸妝就寢,突然接到侍寢的旨意,人都還是懵的。
等反應過來後,陳圓圓又驚又喜:“符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今日不是已經召康嬪娘娘侍寢了嗎?怎麼突然又……”
“哎呦,小主可別再提康嬪的名號了!”
符大海心急如焚:“剛纔不知怎的,張答應引得陛下盛怒,被陛下褫奪了封號,降爲答應,幽禁鹹福宮了。”
“現在陛下正在乾清宮等着呢,小主就別問那麼多了,快動起來吧。”
“啊?”
陳圓圓聽聞張婉兒被褫奪封號,降爲答應後,心中先是一喜,隨後又感到有些恐慌。
朱祐樘此刻正值盛怒,忽然傳她侍寢,那萬一她哪裏做的不對,豈不是容易受到朱祐樘的遷怒?
陳圓圓心中憂慮,但皇命不可違,只能應下。
“好,請符公公稍候片刻,我準備一下就來。”
“那奴才就在殿外候着,小主準備好了,使喚一聲就成。”
符公公說着,退出了玉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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