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後悔啊!後悔!
很快,衆人便來到了王家大院門口。
在張家大院裏,目睹了錦衣衛拿着族譜抓人的人間慘劇之後,王家家主王澤,心中膽寒不已。
此刻見錦衣衛們竟然來到了王家大院,哪裏還不清楚錦衣衛們的想法,當時便急得大叫。
“你們要去哪裏?!”
“你們站住!快給我站住啊!”
“孩兒們!快跑!快跑啊!”
“錦衣衛來了!王氏族人都快跑啊!”
“……”
王澤叫不動錦衣衛,只能在門外高聲叫喊。
希望王家大院裏的王氏族人,能夠聽到他的叫喊聲,提前逃跑。
青龍並未阻止王澤的叫喊,只是瞥了他一眼後,便走上前去,推開了王家大院的大門。
隨着王家大門被推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頓時從門內飄了出來。
只見門內的王家大院裏,地面流淌着縱橫交錯的血跡。
慘白的冰雪和鮮紅的熱血,交織在一起,將地面變得一片模糊,泥濘不堪。
數名王家族人的屍體,躺在冰冷的雪地裏,目光空洞地望向門外。
幾名背對着大門的錦衣衛轉過身來,對着門外的青龍行禮。
“二爺!”
青龍走進王家大院,環顧四面一圈後,問道:“三爺呢?”
“回二爺,三爺去祠堂取王氏族譜了!”
青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王家大院外,王澤滿臉呆滯地看着,變得如同人間地獄般的王家大院。
他猛然回想起曾經在這間大院裏,度過的那些溫馨時光。
那時候,他還很小,家裏還是他的父親當家做主,自己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王家大少。
四個奶孃圍着他轉圈,十六個丫鬟陪着他玩耍,二十八個家丁任由他使喚。
後來他長大了,成爲了王家的家主,娶了另外一個縣的大晉商的嫡女爲妻。
納了十一名小妾,還有二十七名通房大丫鬟伺候,生了六個大胖小子,有七百多名佃戶年年給他交租。
再後來,他的兒子長大了,開始幫忙打理家裏的生意了,也有自己的通房丫鬟了,也要開始娶妻生子了。
原本以爲,他以後的生活,會和他的父親一樣,在這座大院裏慢慢老去。
而他的子孫們,會和他一樣,娶妻玩妾,生兒育女,買地收租,繼續在這座大院裏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但沒想到,一夕之間,原本溫馨可愛的王家大院,變成了人間煉獄!
昔日那些其樂融融,闔家歡樂的場景,永久地成爲了回憶!
“不!!!!”
王澤瞪大了眼睛,雙目一片赤紅,吼得聲嘶力竭。
隨後王澤氣急攻心,吐出兩口鮮血,眼前一黑,直接昏迷了過去。
青龍和其他錦衣衛站在原地,連回頭看一眼王澤的興趣都沒有。
很快,白虎便從後院走了出來。
“二爺,張家那邊處理完了?”
青龍點點頭:“處理完了,正好侯威,吳鏞和王澤也在張家,便被我一同抓了起來,倒是省了些功夫。”
白虎長舒了口氣:“我就說怎麼找不到王澤呢,我還以爲他提前跑了,沒想到是在張家。”
“既然你把他抓住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除了王澤和王瑤,王家族譜上還活着的人,都已經被抓了。”
白虎說着,朝青龍身後被抓住的人身上掃了兩眼,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王瑤呢?”
青龍臉色也是微變:“張家大院裏只有王澤,沒有王瑤!”
王瑤去哪裏了?!
王瑤是王澤的嫡長子,蒲州王氏的未來家主,蒲州王氏的核心人物。
這個人,是絕對不能丟的!
要是丟了,陛下問罪下來,他們誰也擔待不起!
青龍和白虎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暈倒在地上的王澤。
……
王澤是被痛醒過來的。
當他的意識從黑暗中甦醒過來後,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就是從身體下方傳來的疼痛。
“啊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悽慘的痛呼,猛地睜開雙眼,入目的卻是一臉凶煞的青龍和白虎。
他看向自己的下身,發現他正被人用繩子吊在半空中,繩子的一頭繞過房梁,正握在兩個錦衣衛的手裏。
而他的身下,正矗立着一根粗糙的木棍,木棍的尖端的一頭,已經沒入了他的身體裏。
此刻,錦衣衛正在對他實施,讓人聽之變色,見之喪膽的棍刑!
王澤經受此刑後,痛不欲生,渾身痛得冷汗直流,臉色也變得慘白無比,口中不斷地發出哀嚎。
青龍和白虎冷冷地看着王澤受刑,任由王澤悽慘地嚎叫了一刻鐘之後,青龍才舉起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負責拉繩子的錦衣衛連忙將繩子向下拉,王澤也被繩子吊起,重新向上移動了一小部分。
而僅僅只是移動這一小部分,又立刻痛得王澤嚎啕不止。
“啊啊啊啊!!!痛啊!好痛啊!”
“求求你們放過我!!!不要折磨我了!”
“殺了我吧!現在就殺了我吧!!!”
“你們快殺了我!殺了我!”
“……”
青龍死死地盯着王澤的眼睛,厲聲質問:“說!王瑤在哪!”
青龍的話,讓王澤疼痛到一片空白的大腦,忽然獲得了片刻的清醒。
對啊,他們王家還沒有全軍覆沒呢!
他的嫡長子,蒲州王氏未來的家主,王家現在最後的希望,最後的火種,還在宣府做生意呢!
此時,王澤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抓到王瑤!
王澤死死地咬住嘴脣,一聲不吭。
“不說?”
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青龍見得多了,他有一百種方式,撬開他們的嘴。
青龍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放!”
負責拉繩的錦衣衛猛然放開手,王澤的身體徑直向下落去,又被身下的木棍給死死頂住。
“啊啊啊啊啊!!!!”
王澤嘴裏再次發出慘絕人寰的痛叫,那叫聲之淒厲,連被關在隔壁房間的張誼父子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張寧手腳被綁,蜷縮在房間角落,瑟瑟發抖。
他聽着耳邊王澤的慘叫,雙眼無神的盯着前方,心中悔斷了肝腸。
他好後悔啊!
他真的好後悔啊!
爲什麼張家和王家,會落到這步田地?
若是他早知道,反抗清丈田畝會是這個後果。
那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煽動自己手下的佃戶,去搞什麼民變啊!
被清丈田畝,只不過是以後,他們名下的每一畝地,都要開始交稅了而已。
但反抗清丈田畝,可是要家破人亡,抄家滅族的啊!
要怪,就怪現在的這位皇帝,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民變是蒲州的百姓鬧的,皇帝不去抓那些鬧事的刁民,連查都不查,抓他們張家和王家幹什麼?!
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啊!
沒有證據,是不能隨意抓人的啊!
張寧緊緊地攥着拳頭,心裏感到無比後悔,又怨恨朱祐樘不按規矩行事。
在張寧的旁邊,張誼耳邊聽着王澤連綿不絕的慘叫,嚇得渾身顫抖,不停地抽搐。
張誼心中同樣後悔無比,同時還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從前的生活是那麼美好,從小錦衣玉食,從來不缺良人美妾,身邊有大把的人照顧他。
他才二十歲,他還沒有享受夠,他只想繼續享受這些奢侈的生活,他有什麼錯?!
張誼現在平等地怨恨着,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甚至還包括他的父親張寧。
要不是張寧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他怎麼會失去這樣美好的生活呢?
想到這裏,他看向張誼的目光裏,都多了幾分怨毒。
另外一邊,躺在地上捂着雙腿,不停哀嚎的侯威,心中更是後悔不堪。
他倒不是後悔參與了,蒲州民變的事。
他身爲千戶所千戶,是衛所的軍官,軍官私自侵佔軍戶的田,那是毫無爭議的死罪。
他若是不爭取一下,被王儼他們查到衛所屯田的田畝上的話,他也是必死無疑的。
所以他從不後悔參與民辦一事,他只是後悔自己今晚,爲什麼要來張家大院喝這個慶功酒。
若他還在衛所,他率領自己的親兵,肯定能突破錦衣衛的包圍,逃出生天,換一個地方逍遙快活。
不,他應該在王儼他們到晉州地界上時,就帶着自己的親兵們跑的啊!
有這幾百名親兵支持,他就算是落草爲寇,過得也會相當滋潤。
後悔!後悔啊!
當然,更後悔的,還有蒲州的知縣,吳鏞。
他就不該來蒲縣當這個官!
當初被指派到蒲縣當知縣的時候,他就應該致仕回家的!
他就是一個知縣,他能幹什麼?!
他什麼都做不了啊!
他根本就鬥不過,在蒲州經營了上百年的張王兩家,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收下他們的銀子,成爲他們的狗。
這兩年的知縣生涯,除了收了張王兩家幾百兩銀子的孝敬外,他還收穫了什麼?!
後悔啊!
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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