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土木堡之變的真相(下)
“呵呵呵,奪門之變,真是個新鮮的詞。”
“是先定的英宗皇帝復辟,然後纔有的朱祁鈺突發重疾。”
“那所謂的奪門之變,只不過是幾個心急的官員,想撈個從龍之功,慌慌忙忙上演的一出鬧劇罷了。”
“英宗皇帝奪不奪門,他復辟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朱祁鈺那時已經沒幾天可活的了,誰也搶不走英宗陛下的皇位。”
“什麼?”
朱祐樘緊皺眉頭,疑惑不已。
還有這事?
這個說法,他也是第一次聽到。
“這又從何說起呢?”
周氏想了想,說道:“應該要從景泰三年,朱祁鈺廢了我深兒的皇太子之位,立郕王世子朱見濟爲皇太子說起。”
“景泰三年四月,一個犯事被下了大獄的桂州都指揮使黃玹,爲了討好朱祁鈺。”
“纔在獄中上了一封奏書,請求易儲。”
“朱祁鈺爲了順利易儲,還賄賂了朝中一衆大臣,又封了四個太子太師銜,四個太子太傅銜,七個太子太保銜,和三個太子少師銜。”
“又是給錢,又是升官,才終於讓他的兒子朱見濟當了皇太子。”
“但朱祁鈺忘了,後宮裏面還有一位孫太后。”
“孫太后執掌後宮幾十年,朱祁鈺怎麼可能鬥得過她?”
提起孫太后,雖然早已薨逝多年,但周氏臉上依然帶着尊敬和敬畏的神色。
“雖然那個時候,深兒是哀家的兒子,但那時候的我,和英宗皇帝一起住在南宮,根本沒有任何權力。”
“而深兒不僅是哀家的兒子,還是孫太后的親孫子,換太子對孫太后的損失,是最大的。”
“深兒若是繼承皇位,那孫太后就是太皇太后,身份自是不必多說。”
“可若是朱見濟繼位,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所以朱見濟成爲太子的第二年,就毫無徵兆的暴斃了。”
“從此之後,朱祁鈺再也沒有生下一個後代。”
“景泰七年,皇后暴斃。”
“景泰八年,朱祁鈺也突然病重垂危。”
朱祐樘聽到這裏,心中一涼,冷笑道:“原來你都是跟孫氏學的。”
周氏臉色一暗,不置可否。
朱祐樘心中還是不解:“可即便有孫氏的支持,她也只能掌管後宮。”
“就這,也不足以支持英宗皇帝復辟吧?”
周氏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光孫太后一人,確實不夠。”
“但如果再加上一個,掌有兵權的武清候石亨支持呢?”
“石亨?”
朱祐樘皺眉,他對這個人,毫無印象。
“石亨原本只是大同府的一位都督同知,土木堡之變發生後,石亨被于謙從大同調入京城。”
“石亨帶着大同的兵馬,接管了京城的防務。”
“京城保衛戰之後,于謙和石亨便開始整合京城的軍隊。”
“他們將原本由五軍都督府,掌控的京城三大營,改爲了十團營,命石亨任提督,充總兵,節制十團營的兵馬。”
“于謙則是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參贊軍務。”
“這樣一來,五軍都督府裏的那些勳貴們,也和內閣一樣,成爲了擺設。”
“政權和軍權,就全在於謙手裏了。”
“到了景泰八年,朱祁鈺病重之際,滿朝的文武大臣們,就開始給朱祁鈺準備後事了。”
“同時,他們也開始爲自己謀劃後路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朱祁鈺無後,那他死後,皇位應該交由誰來繼承。”
“于謙,王文還有朱祁鈺身邊的太監,想立襄王朱瞻墡的世子,朱祁鏞爲帝。”
朱祐樘聽到這裏,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
“太上皇,曾經的皇太子,都在京城裏面,于謙還想從外面再迎一個皇帝進來?”
“哪朝哪代,都沒這個規矩啊。”
周氏點了點頭:“是啊,于謙等人爲了不讓皇位回到英宗皇帝的手中,無所不用其極。”
“因爲他們心裏明白,英宗皇帝一旦復辟,他們必將遭到清算。”
“但石亨就算是個武將,他也知道擁立朱祁鏞稱帝這件事,阻力太大,太不現實。”
“所以石亨果斷了背叛了于謙,重新歸順了英宗皇帝。”
“石亨當時控制着京城的防務,京城最重要的九個大門,都在他的管控之下。”
“而皇宮裏,孫太后一言九鼎,他們裏應外合之下,英宗皇帝復辟沒有一點風險。”
朱祐樘恍然大悟:“所以英宗復辟時,于謙不是不反抗,而是因爲他反抗不了?”
“正是。”周氏頷首:“當時那些站在於謙那邊的文臣武將,幾乎全都倒戈向了英宗。”
“特別是石亨的背叛,讓他短時間內,無法調動十團營的兵馬。”
“英宗皇帝復辟之後,于謙,王文和楊俊這些參與土木堡之變,和組織京城保衛戰,不讓英宗回京的人,都被英宗皇帝給清理了。”
“于謙被夷三族,楊俊除爵下獄問斬,王文滿門抄斬。”
“同時,英宗爲王振和也先立廟,年年遣人祭祀。”
“當時沒殺石亨,不是因爲石亨幫助英宗皇帝復辟有功,而是因爲石亨手裏握有兵權。”
“待到天順四年,英宗皇帝通過一系列的政治手段,收攏了兵權,將權力重新集中到了皇帝的手中之後。”
“石亨等人,照樣被英宗皇帝誅殺全族,一個不留。”
聽到這裏,朱祐樘已經對土木堡之變的來龍去脈,起因和結果,都有了充分的瞭解。
在這之前,那些電視劇上和營銷號上,永遠只是詳細地描述土木堡之戰的經過,而對起因和結果,含糊其辭。
完整地聽完土木堡之變後,朱祐樘頓時念頭通達,神情氣爽。
最後,朱祐樘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既然土木堡的主謀是楊洪,那英宗皇帝復辟後,爲什麼沒有清算楊洪一族呢?”
“清算了,只是……沒來得及清理乾淨。”
周氏耐心解答朱祐樘的疑惑:“楊洪在京城保衛戰之後,便帶着五萬騎兵,來到了京城。”
“並被朱祁鈺加封爲昌平侯,以宣府總兵官的身份,留駐京城。”
“景泰二年,楊洪就病死了,朱祁鈺以國公的身份,將楊洪葬於京郊西山,並立有兩道神道碑。”
“但在景泰七年,朱祁鈺剛剛患病之時,楊洪之子楊俊,就祕密將楊洪的棺槨遷出,移葬他處。”
“待到英宗皇帝復辟之後,命人刨去楊洪之墓,開棺戮屍時,才發現墳墓中並沒有楊洪的棺槨。”
朱祐樘頓時捏緊了拳頭:“那楊洪的屍體被移到哪裏去了?”
周氏搖了搖頭:“不知道。”
“後來在英宗皇帝準備大清洗時,孫太后發動了曹石兵變,重新奪回了軍權。”
“清洗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朱祐樘沉默了下來,久久沒有開口。
現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是時候清算這些,在土木堡之變中,扮演各種角色的官員們了。
不止要清算這次的官員,還要將英宗皇帝當年沒有清算乾淨的人,也一併清理掉!
朱祐樘要倒查四十年,所有參與其中的官員,還有他們的子嗣後代。
新仇舊恨,一同清算!
重新回想了一遍,土木堡之變全經過的朱祐樘,心生感慨
“想不到,土木堡之變,竟然是因爲英宗皇帝,造船下西洋而起。”
“看來當時朝中,上到京城的文武官員,下到地方的士紳豪族,都不希望英宗能夠平安回來。”
“朕倒要看看,下西洋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這些南方士族們,如此喪心病狂!”
“朕決定,即刻開海,再下西洋!”
“英宗皇帝當年沒完成的事情,朕來完成!”
聽到朱祐樘的話,周氏卻露出驚恐的神色。
“不可!”
“其實事情都還可以商量,但下西洋乃是南方士族的大忌,決不能碰!”
“已經有兩位皇帝死在下西洋上面了,哀家再給皇帝最後一個忠告!”
“你若還想平安執政,就千萬別再提開海下西洋的事情!”
朱祐樘沒有被周氏的話給嚇到,而是微微眯起眼睛,滿臉嚴肅地看向周氏的眼睛。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因爲下西洋死了兩個皇帝?”
“死的是哪兩位皇帝?他們是怎麼死的?!”
周氏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講:“太宗皇帝和宣宗皇帝,至於他們是怎麼駕崩的,哀家……哀家也不知道。”
太宗皇帝,宣宗皇帝……朱棣和朱瞻基!
朱祐樘對朱瞻基被人害死這件事,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朱瞻基死的時候才三十六歲,宣德九年十月還在北邊巡邊,活蹦亂跳地回來。
兩個月後,宣德十年正月,就直接病入膏肓,龍馭上賓了。
死亡原因,宣宗實錄上沒有記載。
因爲皇帝從活蹦亂跳到駕崩也就兩個月,你讓楊士奇編,他也編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乾脆就空着不寫。
但太宗皇帝朱棣,領兵作戰數十年,還打了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靖難之役。
他牢牢掌控着軍權,臨死之前都還在軍伍之中。
難道這位馬上天子,也是被人害死的嗎?
那這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