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錢

作者:不落不落
金鈴喫完飯又走了,不知道上哪兒野去了,伏城嘆了一口氣,這個年紀的姑娘還真是難管。

  伏城帶周玄逸去萬德書院,書院不遠,就在西城的最邊緣的矮山上,當時建造的時候是認認真真按照學堂的樣子打造的,隱藏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裏,乍一看也有點寧靜致遠的樣子。

  但走進了看就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書院門口有兩個油餅攤子,門口的題字也寥寥草草的,完全看不出來是個教書育人的地兒。

  周玄逸的腿腳比以前快了不少,雖然還要拄着柺杖,走到書院竟然也沒喘氣。

  書院裏當然沒有學生,桌椅板凳嘩啦啦的倒了一大片,什麼四書五經現在統統散落在地,風吹得嘩啦啦的響。

  伏城道:“你想在這兒教書,也挺有志向。”伏城來萬德書院看過一次,這裏面的每一個孩子,伏城都想拎起來暴打一頓。

  周玄逸撿起一本書,伏城湊過去看,是一本《詩經》,學這麼風花雪月的東西,難怪要鬧呢。

  周玄逸問道:“你看得懂?”

  伏城有點無語,道:“我還能認得出你那塊玉牌呢。”伏城這話有點吹噓了,龍符上的字是金鈴幫忙認出來的。

  周玄逸有點皺眉,他不是很喜歡伏城這樣口無遮攔。畢竟是大庭廣衆,人多眼雜,龍符的事情伏城隨口就說出來了。周玄逸過去身邊的人都謹慎的要成精了,他對於伏城這種難以控制的人非常不滿,但還是那句話,周玄逸也沒得選。

  伏城是一點都不懂周玄逸的意思,估計連他冷臉都看不出來。

  伏城和周玄逸邁過一堆桌椅板凳,邁過一堆書,又邁過一堆散落的筆墨紙硯,終於找到了躲在書桌後的老先生。老先生姓俞,以前是個進士,後來回鄉後想要興辦書院,剛巧夏侯爺想做一樁善事,銀子一揮,萬德書院建成了。

  俞老先生還未來得及展開自己的雄偉大志,趕超白麓書院,他就被這幫小崽子折騰的不像話。

  俞老先生正在書桌後黯然傷神,估計在思考自己辦書院的意義,還在那邊心有慼慼的自怨自艾。擡頭看到伏城二人就站在自己頭頂,淡淡的瞥了一眼,雙眼如同死水一般,說不出的滄桑。

  “今天不上學。”老先生說完看兩人沒走,又說:”金鈴不在我這兒。“

  伏城因爲金鈴揍先生的事情,和俞老先生打過交道。伏城這人隨意爛漫慣了,看到先生還是帶有三分尊敬的,“我不找金鈴。”

  “那你來幹什麼?”老先生站起來,適合思考的好機會活生生被人打斷了,俞老先生警惕的盯着伏城,他是怕極了這幫武夫。

  “你們這兒是不是招教書先生?”伏城拿出一張紙,是萬德書院門口貼着的告示,已經貼了三個月了,從來沒人撕下來,告示都已經被風吹雨曬的發白。

  俞老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嘲笑道:“你?”

  伏城也笑了,“我哪兒成啊,他,是他。”

  伏城後退了一步,周玄逸的身形露出來,俞老先生圍着他繞了一圈。周玄逸生的高,他要仰着頭才能看到周玄逸的臉。

  “這能行嗎?”周玄逸長得像是百花街的小相公,不說話的時候冷冰冰的,還帶着一股瞧不起人的傲氣,還是個瘸子,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個先生。

  伏城問道:“怎麼就不能行了,你看不起瘸子?”

  俞老先生心想自己身爲一個讀書人不能以貌取人,問道:“閣下怎麼稱呼啊?”

  周玄逸張口正欲說,伏城插嘴道:“你叫他小周就行。”

  “姓周?”俞老先生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眉頭揚了揚,問道:“叫什麼?”

  伏城道:“周。”

  俞老先生簡直和伏城無法溝通,道:“問你叫什麼?”

  伏城不給周玄逸張口說話的機會,道:“周,姓周名周,全名週週,不行啊?”

  俞老先生愣了一下,周是國姓,民間姓周的人也不少,但大多都聚集在洛陽一帶,在白麓城這種偏遠小城見得不多。向周玄逸問道:“週週?還有人叫這名字啊?”

  周玄逸雖然不想暴露真名,本來也想胡謅一個假名,萬萬沒想到伏城比他先前一步,他莫名其妙就變成”週週“了,這都是什麼事兒?

  周玄逸用柺杖頂了伏城一下,伏城腰上的傷口還沒長好,頓時半彎着腰,有苦不能說,只能齜牙咧嘴的哼哼。

  周玄逸道:“在下週周,字逸之。”大名已經改不了,只能從表字下手,好歹聽起來像個讀書人的名兒。

  “逸之啊,”俞老先生摸着自己的鬍子,感嘆道,“逸之不錯。”

  俞老先生沒有天香樓王媽媽識人的本事,周玄逸的好樣貌在王媽媽眼裏是貴氣,在俞老先生眼裏就是個小白臉的意思。

  俞老先生眼珠在兩人中間來來回回轉悠,伏城寬肩長腿,就算是鬆鬆垮垮的站在那兒都覺得高大,是個武夫的長相。周玄逸身形和他差不多,但長得卻精緻一些,也略微消瘦些。乍一眼看兩人還有些般配,老先生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以爲周玄逸是伏城養的兔兒爺。

  俞老先生對此相當不屑,說話的時候也有點陰陽怪氣的,問道:“考過功名沒有。”

  周玄逸回答道:“沒有。”他說話言簡意賅,半分也沒有對老先生的敬重。

  俞老先生問道:“四書五經你念過吧?”

  周玄逸頗爲認真地回憶了一遍,但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即使他讀過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這種基礎的課程他也不會天天掛在嘴邊。

  伏城看他倆這樣很容易把天聊死了,趕忙接過話頭,“何止這些啊,禮樂射御書數沒有他不會的!”伏城掰着手指說道。

  周玄逸回頭看他,伏城的表情活像賣瓜的王婆。伏城悄聲說:“你肯定會。”

  俞先生挖苦道,“伏城你還知道禮樂射御書數啊。”

  伏城翻了個白眼道:“老子認字好嗎。”

  俞先生微微皺了皺眉,對於伏城的粗鄙之言嗤之以鼻。俞先生說話的時候搖頭晃腦的,“禮樂射御書數這些我們這兒也教不出來,來來回回就幾本書。”他本來還想擺個譜,又想着自己找個新先生也不容易,總不能真要月底關門吧,管他是不是小相公呢,周玄逸願意來已經不錯了。

  俞老先生對教書先生幾乎沒有要求,什麼當場考驗都沒有,在俞老先生看來,唯一的要求是識字再加上能鎮得住書院裏的小崽子。周玄逸真正的考驗不是俞老先生,而是書院裏的武夫孩子,要是能呆得住三天才算行,待不住俞老先生也不虧。

  “月錢不多,一個月一兩銀子,你要是願意,明天就能來。”剛走的李先生一個月一兩八錢,俞老先生可不想給他這麼多,說實話,俞老先生不信周玄逸有什麼大神通,心底還是瞧不上。

  周玄逸答道:“明天不行。”

  周玄逸的話冰冷冷的,伏城聽習慣了沒什麼,別人乍一聽很是刺兒,於是伏城又自行充當瞭解釋的角色,笑着對俞老先生說:“他剛來白麓城,還有一堆瑣事兒要忙,給他七天時間,七天之後他肯定來。”

  俞老先生摸着鬍子道:“那就七天吧。”反正書院都已經關門了這麼長時間,也不差這七八天的。

  教書先生的活兒來得簡直過於輕鬆,就是月錢讓人難以啓齒。伏城心想,讀什麼書考什麼功名啊,還不如練武,伏城出去接個活兒好歹都有十幾兩的銀子,只不過刀尖上行走,危險也多。

  兩人走出書院,伏城的步伐一頓,他明顯的能感受到巷子深處的目光,伏城朝後望去,只見樹影搖動,不見一個人影。

  周玄逸察覺出伏城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沒事,看錯了。”伏城嘴上這麼說,其實皺起了眉頭,有人在監視他們。

  伏城轉移周玄逸的注意力問道:“你還真願意啊。”

  周玄逸回答:“什麼?”

  “一個月一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伏城說着說着,纔想到,周玄逸這人是不是壓根兒不知道錢的概念,問道:“你知道一兩銀子多少錢嗎?”

  周玄逸:“……”

  伏城嘆了口氣,道:“一個包子三文,一個燒餅五文,一碗麪十文,一罈酒二錢,上太白居喫一頓起碼五兩,你懂了嗎?你一個月的月錢也就剩個喫喝。”伏城說的誇張了,按照伏城花錢如流水的花法,一個月起碼要十兩銀子的開銷,但普通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二十兩。

  周玄逸第一次生出了一些侷促,他還真沒有爲了錢操心過。住在伏城的破廟這麼久,他從來不問藥材多少錢,喫飯又是多少錢。如果按照這麼算,周玄逸身上穿的衣服也還是伏城的,喫穿住行,周玄逸這人裏裏外外的開銷全是伏城一手包辦。而周玄逸向來都是理所當然的接受,這麼一想也有點過意不去。

  周玄逸心想,自己要是真靠着教書先生這份兒差事兒活命,自己下半輩子都攢不夠許諾伏城的三千兩銀子,總不能去百花街當小相公去吧。伏城幸虧從來也沒跟他提錢的事情,因爲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龍符已經壓給伏城了。

  伏城隨口一句話,第一次在周玄逸的腦子裏種下了一個錢的概念,剛開始只是一粒小小的種子,後來竟然有長成參天大樹的架勢。從那之後周玄逸沒事幹的時候就尋思着怎麼掙大錢。

  伏城只是嘴上說說,他在錢財方面向來不吝嗇,問道:“你真覺得能憑着俞老先生搭上夏侯府?”伏城本來是要先去自己查嚴少康常去的藥鋪,周玄逸堅持先去萬德書院看看。

  “能。”周玄逸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個字就不再透露自己的計劃,在他看來,從萬德書院下手是唯一合理接近夏侯府的手段,雖然這個手段很曲折。

  “行,你回去歇着吧,我去查藥鋪。”伏城道。

  周玄逸道:“我跟你一起去。”

  伏城一挑眉,他向來都是自己單獨行動的,周玄逸偏偏什麼事兒都要摻和一腳。

  伏城查案的時候本來不想帶着周玄逸,這人身體沒恢復好,走路都礙事。但自從周玄逸從亂葬崗雪鳳娘身上搜出兩根銀針開始,伏城對他的看法就改觀了。

  周玄逸這人很矛盾,有時候表現的像個養尊處優的太子爺,有時候也不計辛苦,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

  早在周玄逸醒來之後,伏城就打聽過,當朝太子爺的名叫周衡。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伏城在夏侯府密室第一次見到周玄逸的時候,根據對方的反應,伏城就有點懷疑,周玄逸這三個字不是名字,應該是個暗號。

  在沒有新的線索出現之前,伏城只能從嚴少康下手。這是最蠢的辦法,但有時候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伏城打算把嚴少康平時去的地方都找一遍。

  但這裏面也有輕重,西城藥鋪是最先排查的對象。伏城帶着周玄逸一家一家藥鋪的走,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進去買了幾味調理氣血的藥材,都是周玄逸平常喫的,所以也不算浪費。

  提藥材這種苦力活只能是伏城來幹,但出奇的是,周玄逸這人竟然也沒喊累,估計是伏城給他療傷起了效果,他的體力明顯有所進步。伏城看了半天才發現,周玄逸正在默默記下白麓城的地形,按照他的記憶力,白麓城每條大街小巷的名字應該都能印在腦海。

  周玄逸邊走邊認路,無聊的時候就跟伏城拌嘴。兩人鬧哄哄的走,也沒覺得這事兒是一件枯燥無聊的事情。

  西城藥鋪排查到第七家的時候,線索真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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