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作者:秦湯湯
天才·八六中文網()

  康熙二十九年的冬天,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冬天。這個冬天所發生的事情在日後有個稱謂,叫做“凜冬之亂”。

  事情的最初是太子帶着親衛圍了聚賢莊,從而牽扯出大阿哥,又挖出了天地會。京師風聲鶴唳,這檔子事還沒解決,又翻出了五年前六阿哥病逝的舊賬。緊接着孝懿皇后被廢,德妃打入冷宮。

  與此同時,由天地會成員供述的信息,一場對於反賊的猛烈圍剿席捲全國,而各地對於阿芙蓉的搜查銷燬更是如火如荼。

  許多年後,百姓們仍舊忘不了這一場從十月底一直持續到年後都未曾消停的事件。這一年,他們知道了有種花叫做阿芙蓉,別看它長得好看,果實卻是毀滅人性的劇毒,且無藥可解。

  但最讓他們難忘的還是那場行刑,時值正月,過年的喧囂剛剛散去,朝廷等不到數月後的秋斬,直接將人拉去了菜市口。從犯們砍頭腰斬,主犯三人凌遲。聽聞鮮血染紅了菜市口的地面,周莊主錢亮馬三幾人的淒厲哀嚎響徹雲端。

  據說幾裏外的人都能聽到他們的慘叫,據說菜市口的地面清洗了數日都沒完全褪去暗紅,據說前去湊熱鬧的百姓很長一段時間都能夢見當日的“盛況”。

  至此,人們記住了阿芙蓉,一個認知牢牢刻在他們的意識裏。這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東西,這是絕對不能碰的東西,這是要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的東西。阿芙蓉成爲大清第一禁物。

  多年以後還有人以此告誡子孫,甚至主動幫朝廷在各大出海港口以及民間觀察,一經發現阿芙蓉或類似物件,直接舉報給官府。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停。

  康熙三十年正月。胤礽舉辦了一場隆重的硝煙儀式。阿芙蓉被製成煙膏是不能用火焚燒的。記憶中林則徐用的是海水浸化法。胤礽便沿用此法。他不但請了文武百官來觀禮,還將在京的洋人都邀了過來。

  當然,數日前的菜市口行刑也是如此。既然要震懾,自是要他們親眼瞧見纔好。

  等這一堆事全部處理完畢,胤禔早已脫毒成功,並在宗人府調養了一陣子,身體基本恢復正常。當然這是外人不知道的。甚至康熙封了口,除極少數知情者,旁人連胤禔染上阿芙蓉都不得而知。

  正月底,官報大阿哥病逝,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侍衛的看押下駛出城門,從此,皇陵多了個守陵的“罪人”。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但又衍生出其他後續。譬如大阿哥既然已經死了,他的喪禮怎麼辦?

  康熙再次頭痛起來。大阿哥爲皇室之人,一般來說便是謀逆篡位遭圈禁,死後也會象徵性封個爵,以爵位對應的禮制入葬。但康熙遲遲未下旨意,他怕這個爵位一封,胤礽會生氣。

  就在他猶豫躊躇之際,胤礽先開了口,爲胤禔請封。

  康熙很是驚訝,前陣子還對胤禔喊打喊殺呢,這會兒突然轉性了?

  見他這副表情,胤礽很不高興:“汗阿瑪當我是什麼人!我是生氣大哥給天地會當木倉使,還弄出阿芙蓉這種東西來。那日氣得狠了纔會忍不住對他出手。可他畢竟是我大哥,如今又已經病逝,該有的死後尊榮還是要有的。”

  胤礽纔不在意這些。不論封什麼爵,胤禔又享受不到。讓他看着自己被封爵卻半點好處沒有,反而只能以罪人身份一輩子關在皇陵,豈不是更氣人?

  “何況大哥雖然病逝,他的妻女還在。以如今的情形,她們也不適合留在宮裏。我知道汗阿瑪惱恨伊爾根覺羅家。他們家與大哥有牽扯的人汗阿瑪都已經該罷官的罷官,該懲處的懲處了。就目前調查到的消息,因着燕燕,大哥對大福晉多有保留,他在外的行事,大福晉是不清楚的,更沒有參與。”

  康熙蹙眉,在他看來,不管知不知情,參沒參與,夫妻一體,大福晉都逃不過。甚至作爲父親,他或許還會怨怪大福晉沒看住胤禔。

  嘖。胤礽撇嘴,對康熙這點子心理了解得很,沒看閉門鍾粹宮多年不出,對此事毫無瞭解的惠妃這些天不但被貶爲庶妃,還接連被斥責了三回,說她教子無方嗎?

  大福晉的處置一直沒下,非是康熙不想,而是顧慮她的肚子,那到底是胤禔的血脈,更別提她早前還生有二女。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兒是比不過兒子的,但就目前宮中的情況,康熙只有胤禔所出這一脈孫輩,便顯得金貴了。

  胤礽眼珠動了動,繼續道:“大福晉如今還懷着孩子,即將臨盆。那到底是皇家血脈,不能疏忽。若大哥封爵,也可以在宮外另賜府邸,讓大福晉帶着孩子搬過去。”

  這也是胤礽主動爲胤禔請封的原因之一。禍不及稚子。不管胤禔如何,他所出女兒,年長的也不過兩歲多一點。她們有什麼錯呢?

  康熙讓胤禔在明面上死去,最大的好處可能就是這點了。若胤禔未死,那麼大阿哥被貶去守陵,妻女要不要跟隨?若不跟隨,如何安置?大阿哥爲罪人,她們一輩子要帶着這頂帽子。

  但胤禔一死,一切罪責恩怨也俱都隨之消散。康熙的火氣降下來,對於胤禔這個以前疼愛過的孩子,他失望痛心之餘,終歸會有幾分悵然,幾分不捨。

  死後追封是必然。康熙也捨不得剝奪了他的存在,還讓他頂着光頭阿哥的身份“去世”。相對應的,在回想起曾經的付出時,難免也會把這份感情多少遷移一點在胤禔的孩子身上。

  此時胤礽提出追封后另賜宅邸,讓胤禔妻女別居宮外,恰到好處。這般一來,她們還是皇室宗親,仍然能以福晉與格格的身份生存下去,不至於太艱難。

  果然,說道這個份上,康熙念想勾動,越發感嘆胤礽這份用心,便是胤禔錯到這個地步,他仍舊爲其妻女留有後路,可胤禔都做了些什麼呢?

  康熙張了張嘴,嘆道:“便封多羅貝勒吧。以貝勒之禮安葬。”

  胤礽愣住,他本以爲會封個郡王,誰知竟只是一個貝勒。雖覺得有些意外,但胤礽也沒進一步勸說。就此,胤禔爵位敲定,葬禮規制有了,內務府與禮部忙碌起來。不過由於胤禔犯的錯,喪儀從簡。

  二月底,棺木下葬。除了少數知情者,沒有人知道,棺木中並無屍身,是空的。同時,大福晉帶着妾室孩子搬出皇宮。宮外的貝勒府是戶部從以往抄家罪官的府邸中挑出來的,略做了修繕。面積不大,但對她們來說也足夠了。

  入住第二日,大福晉產下一女。因胤礽早前提過讓太醫日日前去診脈看護,若有異常都有及時處理,所以大福晉胎相不錯,生產時也沒受太多罪,母女平安。

  消息傳到皇陵,胤禔呆了半日,默不作聲。

  又是一個女兒,倘若放在以前,他是不高興的。但現在他高不高興已經不重要了。總歸皇室長孫都不可能是他所生,甚至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兒子。

  聽說阿芙蓉會影響子嗣健康,好在他吸食阿芙蓉是在伊爾根覺羅氏懷孕後,也算是一種慶幸吧。

  胤禔擡頭望向天窗照進來的一縷陽光,神色怔忪。他還能出去嗎?就算出去了,他已經死去,棺木入土,昭告天下,他還是他嗎?

  胤禔突然發出一聲苦笑,心頭一片迷茫。怎麼會這樣?怎麼就這樣了呢。他明明是皇家大阿哥,明明可以有大把的榮華富貴,權勢前程。爲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汗阿瑪沒有真正要他的命,卻剝奪了他的身份與希望,這跟殺了他又有什麼分別?

  胤禔閉上眼睛,滿心後悔。

  江南。某處別莊。

  春枝神思不屬,心中五味陳雜。當年離宮,她改了戶籍,化名春蘭來到江南。利用娘娘留下的人脈、給予的線索在民間探查,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摸到了天地會的邊。也是湊巧,陳光義正在尋找得用的宮裏人。

  她藉助自己的優勢湊上前去,還給自己編了一段曲折離奇的身世過往,成功勾起陳光義的憐愛之心。

  她說自己曾是滿洲貴族家的婢女,在小姐身邊伺候,曾與小姐學過滿語,也跟着小姐入過皇宮。後來隨小姐出嫁,小姐爲了防止庶長子出生,讓她對懷孕的妾室下藥。她於心不忍,沒有動手。

  妾室平安生下長子,小姐震怒,栽贓她偷盜,將她關押起來,私刑折磨。若不是妾室發現,向姑爺揭發了小姐,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但妾室這麼做也不是出自善心,而是想借機扳倒小姐。妾室早就知道她被關押折磨,卻瞞着不說,等她被折騰得快死了,妾室才站出來說明真相,讓姑爺看到她的慘狀,對小姐越發厭惡。這時,妾室再提出放她出府,又展現了自己的仁心,與小姐的邪惡高下立現。

  而她這個可憐的婢女,就這麼無辜地成爲了妻妾爭鬥的犧牲品。

  所以她恨上了小姐,恨上了妾室,甚至恨上了所有高高在上的滿人貴族。

  春枝更改戶籍時足夠謹慎,春蘭的化名不是隨便取的。她訴說的故事真實存在,就發生在佟家旁□□位小姐與娘娘同輩。那位婢女便叫春蘭。只是真正的春蘭受傷太重,出府之後就病逝了。但是這點幾乎沒人知道。因此即便陳光義去查也不會有什麼破綻。

  果然在調查過後,陳光義信了她,並且在她有意經營下,對她由憐生愛。她就此做了陳光義的女人,被陳光義安排去一座院子教導裏面的女孩。偶爾陳光義會來,或者帶她出去。

  幾年下來,他們感情越來越好,陳光義對她不再設防,就在前陣子,她從陳光義口中套出了娘娘當初的信件下落,她本來想着只要把信件偷到手燒掉,證據沒了,娘娘的隱患也就除掉了。

  誰知陳光義手裏只有兩封,還有兩封在京師。一個證據還藏三個人手裏,春枝咬牙切齒。就在她琢磨着要如何探聽到京師那兩封的下落時,京師出事了。那兩封信暴露,娘娘做的事情直接被揭發出來。

  娘娘被廢,棺木遷移,佟家免職……

  一條條消息傳來,春枝心急如焚,卻什麼都做不了。

  吱呀,門開了。來人是朱和濰的妻子張氏。

  張氏看着桌上一點沒動的飯菜蹙了蹙眉:“怎麼又沒喫?我知道陳大人死了,你傷心難過。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陳大人臨死前還掛念着你,你可不能這樣,陳大人若是九泉之下得知,豈能安心?”

  是的,陳光義死了。就在前幾日的圍剿中,他護着朱和濰逃生,幫朱和濰擋了一木倉。人人都以爲她的傷心難過是因爲陳光義,春枝一個字沒反駁,默認下來。

  見她這副模樣,張氏嘆氣:“都是女人,這些年你同陳大人感情如何,我雖未見過,卻也有所耳聞。你們伉儷情深,如今他突然沒了,你一時間難以接受,我可以理解。但請你多爲陳大人想想。他生前最在乎你。”

  伉儷情深?

  春枝神色微微變了變,一陣噁心。她沒有別的本事,爲了娘娘,委身於陳光義。若能借此找到證據,幫娘娘去除隱患也就罷了。可偏偏娘娘東窗事發,她的計劃落敗,什麼都做不了。既然如此,她這些年的付出算什麼?

  春枝默然不語,她剛歷經喪夫之痛,承受莫大打擊,這些天一直神情恍惚,張氏也不意外,起身爲她倒了杯水,繼續勸道:“你想想,若是你不在了,可希望陳大人日日夜夜念着你,不顧自己的身子嗎?”

  張氏握住她的手:“你一定不希望陳大人這麼做的,對吧?陳大人也是一樣的。不然他臨死前也不會求夫君照顧你。”

  夫君,張氏的夫君是朱和濰。當年害死娘娘的人,朱和濰天地會有一個算一個,全有一份。陳光義不例外。朱和濰更是魁首。

  春枝眸光閃爍,心念動了動。

  事已至此,苦惱無用,她是不是該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以往她能接觸到地位最高的人只有陳光義,朱和濰是從未見過面的。但是陳光義爲救朱和濰而死,死前請求朱和濰照顧自己這個遺孀。朱和濰答應了。她就此被朱和濰帶在身邊。

  如今毀掉證據已經沒用了,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換個方向。如果能毀了天地會,殺了朱和濰,是否也是爲娘娘報了仇?

  春枝重新燃起希望。

  張氏又道:“陳大人如此爲你,你怎麼忍心讓他九泉之下難過呢?是不是?你放心,就算陳大人沒了,你還是陳夫人。夫君答應過陳大人的事一定會做到。我們都不會虧待你。”

  春枝緊咬下脣,就勢撲進張氏懷裏,失聲痛哭。

  張氏一下下拍着她的背,鬆了口氣,能哭出來就好,總比憋在心裏要強。

  半個時辰後,安撫好春枝,張氏走入主院。

  朱和濰放下手中書籍:“陳夫人怎麼樣?”

  “哭了一場,把心底的情緒發泄出來,現在好多了。我走的時候已經吃了半碗飯,喝了一碗湯。慢慢來,她總會挺過來的。”

  朱和濰點頭:“這便好。陳叔叔看着我長大,爲大明鞠躬盡瘁,甚至因爲各種任務,多年沒有成親。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心儀的姑娘,與他舉案齊眉,偏偏又……哎,前幾日若不是他,我怕是早就死了。如今他沒了,他的遺孀,我總要幫他照看好,不能讓她再出事。”

  “妾身明白。妾身會經常去看陳夫人,開導陳夫人。對了,陳夫人問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她幫忙。”

  朱和濰擡頭:“嗯?”

  “陳夫人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手中忙活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陳夫人還說,她理解陳大人的選擇。她知道對於陳大人而言,能爲夫君犧牲,是他的榮幸。陳大人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助夫君奪回大明江山。

  “她說她是女人,沒有陳大人那麼大的本領,但也想繼承陳大人的志向。陳大人未能完成遺願,她想爲陳大人完成。哪怕盡一份綿薄之力也好。”

  朱和濰頓了下,想到陳光義的忠心,嘆道:“也好,有事做也能早日從陳叔叔逝世悲傷中走出來。你先帶着她熟悉熟悉現今的情況,若是覺得她可以,便把你手裏的事抽一部分給她,也是幫你分擔。”

  “是。妾身明白了。”

  京師。

  聚賢莊同胤禔的事情結束,胤礽仍是不得閒,又忙起別的事來。先是去查看了宮外幾個鋪子的賬目以及工作彙總報告。讓他驚訝的是,塔吉古麗的白氏紡織廠銷量驚人。剛開業半年的廠子,效益竟然不比三大店鋪差多少。

  再一看,除尋常棉紗紡織物外,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收益來源於羊毛線。

  胤礽這才發覺,宮裏還不明顯,但在宮外,似乎是自去年入冬開始,街上行人便有不少穿羊毛線者。尤其是這一兩個月,天氣逐漸轉暖,外頭的棉襖褪去,很多人開始穿針織外套或針織褂子。各色編織花樣與圖案,種類衆多。

  不知不覺間,京師人民將羊毛針織視爲潮流,效仿者衆。

  這幾個月胤礽出宮,也有見到過一二,只是心頭被聚賢莊這一堆爛攤子事環繞,沒有在意,此刻纔回過神來。

  胤礽低頭繼續看工作彙報。

  除了京中,她們還將白氏紡機與飛梭織布機賣去了江南。紡織行業的革命由京師蔓延至江南,而後是全國各地。並且由於塔吉古麗、郭絡羅氏與石令儀三大首腦的暗中推動。江南也建起了商會,並與京師商會多有交流。

  同時,她們也沒放棄海外市場。石令儀將自家的廠子與白氏紡織廠聯合起來,做成兄弟單位,借石家的名頭拉攏了不少客戶;又請自己的大哥富達禮出面委託玲瓏閣奇巧居以及華新日化的三大掌櫃幫忙。

  別人不知道塔吉古麗與太子的關係。玲瓏閣廖掌櫃是清楚的,奇巧居與華新日化的掌櫃雖不知道全貌,多少也得到些消息。加之石令儀是未來太子妃,他們的女主子。富達禮一開口,三人便應承下來。

  這些年三大店鋪與各大出海商船合作已經十分成熟,除前頭一年是胤礽主持外,後頭幾年都是三大掌櫃負責。他們與合作商們關係良好,熟門熟路,如今幫石令儀牽線的事自然辦得很是順利,還從中助力了一把。

  白氏紡織廠與石氏紡織廠的產品就此搭上各大海船的關係,走向國際。

  這是生意上的,另外在商會之下,石令儀與郭絡羅氏還做主成立了紡織女工救助會。商會聯盟旗下的女工若遇不公或難事,都可找救助會。若是工作上的,救助會幹事會與其工作的廠子老闆協調;若是生活上的,救助會能夠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幫助。形式類似後世的工會和婦聯的綜合體。

  胤礽懵了許久,恍然發覺,原來不需要他步步把關,原來不需要他過多關注,原來不需要他把路線都規劃好,她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方向,並表現出衆。

  放下工作彙報,胤礽就接到了和郡王府的喜報。

  郭絡羅氏於昨日發動,在今早產下一子。洗三宴當天,胤礽前去恭賀,陵光樂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誰倒酒都接着,一杯一杯地喝,最後醉的不省人事。

  從和郡王府出來,胤礽又去了景山學院,他與胡長生約了未時末見面。就連小柱子都吐槽:“主子,您這行程排的也太滿了,總該歇歇。”

  胤礽搖頭:“前陣子因着聚賢莊,其他事孤都落下了。如今聚賢莊解決,之前壓下的活兒總得做完。也不過這幾日,忙完就好了。”

  小柱子無奈閉嘴。

  來到景山學院,胡長生早已等候在側,行禮過後,便奉上自己的成果。胤礽接過一看,萬分驚喜:“沒想到不過幾個月時間,你就已經把注音之事做成了。”

  所用注音方向因爲有胤礽的提點與引導,同後世拼音差不離,有少許不相同之處,胤礽覺得也算各有特色,不必糾正。

  胡長生低頭道:“只注音了一部分,並非所有文字。”

  “雖只是一部分,但常用字都已包括在內,作爲孩童啓蒙和成人掃盲儘夠了。”

  胡長生猶豫了下,鼓足勇氣道:“學生斗膽,敢問太子,倘若學生想將此等注音詳解彙總整理著寫成書,不知太子可否爲學生做序?”

  “可。”

  沒有考慮,沒有遲疑。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可字。胡長生內心澎湃。

  胤礽卻又澆了一盆冷水:“你想要把注音詳解著成書的想法很好,但可有考慮到,雖然這些年國內洋人不少,國人與洋人來往也越來越頻繁,但大部分文人仍舊不懂洋文,不會洋語。

  “注音若沒有人教授解答,告訴他們具體發音,光憑看書,是學不會的。更別提你所作注音雖脫胎於洋文,卻與洋文不同。即便懂洋文者,也未必會。

  “再有民間有些老學究,不喜外洋之事,牴觸外洋之學。在他們看來,你用洋文來給我國文字注音,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是壞事,是對我國文化的侮辱。這些你可都有想過?”

  胡長生當然想過的。他道:“學生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也說是‘有些老學究’,有些不代表全部。近些年國內與外邦交流頻繁,有牴觸者,便有喜愛者。還有一波如學生一般願意接受外來事物也善於接受外來事物的人。

  “注音之書只需賣出去,總會有人看到。或是好奇,或是貪新鮮,或是真心覺得堪爲大用,不論哪種,他們都會想知道注音到底怎麼讀。如此,便會打聽到學生這裏來。學生只需教會一個人,就能由他傳給下一個人。還有……”

  胡長生頓了一下,看向胤礽:“若是太子允許,可將注音拼讀設置爲學院選修課程,由學生交給選修課的老師,再請老師負責此門課的教授。如此也能做到,注音拼讀由學院而作,也由學院先行。”

  胤礽眼底浮現出點點笑意:“看來你考慮的十分周全,甚好。”

  胡長生眼前一亮:“太子是答應了?”

  “你如此用心,孤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胡長生激動難耐,聲音都顫抖了兩分:“學生多謝太子!正好,等學生將注音著書整理完畢,黃先生的造紙機也完成了,可以用造紙機制作的第一批紙刊印書籍。”

  胤礽一震:“黃先生的造紙機做好了?”

  “具體如何學生不清楚,學生不善機械之道,但學生的胞弟有幸選爲優秀生入實驗室跟學,學生聽他說,基本已經做成,只等測試了。”

  胤礽大喜,擡步就走:“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走到實驗樓,剛至樓道,還未入一號實驗區,便聽聞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先生,我們做出來了!”

  胤礽眉眼飛舞,腳步更快了兩分:“你們把造紙機做出來了?”

  歡呼聲頓停,紛紛行禮。胤礽趕緊叫起:“不必如此,孤聽說造紙機做好了,對嗎?”

  贊扎將手中的紙遞過去:“太子,這是造紙機做出來的第一批紙。您摸摸。”

  胤礽接過,光滑細膩,不比以往手工的差,甚至還更好。胤礽看着眼前的造紙機:“是用它做出來的?”

  “是!我們估算過了。這一臺造紙機生產的紙量抵得上如今三個造紙坊的紙量。若能善加利用,必定會令市面上紙張供過於求,如此價格自然會降低。而相應的,由紙張刊印的書籍價格也應當會有所下調。”

  胤礽拍手:“大善!孤這邊吩咐下去,讓人建個造紙坊,就用這個造紙機生產。至於這生產出來的第一批紙。”

  胤礽笑盈盈看向胡長生:“裁剪好收攏起來,咱們用來刊印執明的著書。”

  衆人一聽,紛紛詢問:“胡長生,你要出書了?”

  有與胡長生熟悉的人則問:“執明,你最近忙的注音完成了?你是要爲注音詳解立書嗎?”

  胡長生一一回答。學子們又是一陣歡呼:“咱們學院居然有人要出書了!”

  “胡長生,我們實踐課學的就是怎麼製造紙筆,如何套版,如何刊印。不如你的書就由我們來負責刊印成冊,怎樣?”

  胡長生微愣,看向胤礽。

  胤礽笑嘻嘻道:“你的書,你自己做主。”

  胡長生莞爾:“好。那就多謝諸位同窗了。”

  “太好了。等此書面市,我一定跟身邊人推廣,讓大家都去買。我還會告訴大家,這書可是我同窗著作,由我們生產的紙張做底,我們自己親手刊印。”

  “對!就是這話!這可是由我們景山學院著作,我們親手做的紙,親手刊印成書。不如我們在書中印上景山學院的校徽,如何?”

  “這主意好,就這麼辦。”

  “既然這樣,我們不妨成立個刊社。學院協會社團那麼多,別人能組建辯論社,繪畫社,詩社,我們爲何不能成立刊社?胡長生的書是第一本,往後我們或許還會有第二本第三本……咱們景山學院人才濟濟,往後著書立說的還少嗎?”

  如此一來,衆人的熱情更高了幾分,個個拍手叫好,甚至激動得就地討論起刊社的成立事項來。

  胤礽眸光動了動,沒想到他們已經有了後世出版社的雛形,往後或許還能發展成校內報刊。想到此,胤礽心裏異常高興,他笑着退了出去,將場地還給這些熱血少年們。正準備回宮,結果沒等走出學院,就接到小池子傳來的消息。

  索額圖歸京了,還帶着他此行的戰果——兩顆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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