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你想做首相嗎? 作者:未知 从大喜到大悲,其实用不了多少時間……文相公就是如此。 不久前,還为自己的绝妙算计鼓掌呢! 眼看着二王就要斗起来了,他正好坐山观虎斗,等着摘桃子就是了。 可自从出现了假币,就让文宽夫的心悬了起来。 他明明告诉了儿子,不要用這一招,要含蓄,要忍耐……可为什么還是冒出来了,是儿子不听话,還是下面人阳奉阴违,或者是有人搞鬼? 为了這事,文彦博還和儿子大吵了一架,都动了家法,王雱坑爹,难道你也想坑爹嗎?文及甫赌咒发誓,绝对沒有干過,文彦博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结果几個钦差一去,就传出了那么多钱,沒有了踪迹,這下子可把文彦博吓坏,老家伙再也不能淡定了! “找死啊!” 文宽夫怒气冲冲,“贪钱也要有個限度啊,至少把大头儿留给陛下,让圣人先高兴了,然后再下手啊!” 這可是文宽夫的心得体会,他在西夏不就是這么干的。 先把历年大宋给西夏的岁赐還给赵曙,又送了一大堆的好东西,皇帝高兴了,接下来文相公才能随便搜刮,无所顾忌。 朝廷不就是這么回事嗎! 要先伺候好了大老板,才能有吃有喝,不然就是吃枪子了! 文及甫也吓坏了,他双手颤抖,站在老爹面前,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 “废话不用多說了,你给为父交個底儿,张筠說有1500万贯以上,不知去向,有沒有這么多?” 文及甫咧着嘴,半晌才道:“怕是只多不少!” “啊!” 文彦博惊了,“一個小小的云州,哪来這么多钱啊?” “爹,你老人家不知道啊,其实過去几年,耶律仁先和大宋做了很多生意,赚了不少钱。” “什么?”文宽夫表示不解,耶律仁先不是死得很壮烈嗎?他对契丹忠心耿耿,怎么会和大宋做生意,這也太荒唐了吧? 其实分析之后,就知道根本不算荒唐。 契丹支持高丽,和倭国斗了好多年。 打仗就要花钱,契丹沒了幽州,最大的财源就是云州。 耶律仁先是個忠臣,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必须帮耶律洪基弄钱……云州的羊毛,還有煤炭,青盐,药材……每年都大量走私,大宋這边经济快速发展,也需要這些,双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這就是经济的威力,哪怕是生死仇敌,也抗拒不了经济规律! 云州在過去的几年,经济发展很快,商品化程度很高,积累了不少的社会财富。 垂涎這块肥肉的人,不在少数! 文彦博的根基在西夏,那裡又有不少被发配的世家大族,這帮人背井离乡,失去了产业,日子都挺难的。 看到了发财机会,他们能不下手嗎? 一個個全都素狠了! 简直是饿狼饿虎出动,风卷残云,搜刮起来,一点沒有客气,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文彦博听儿子介绍情况之后,顿时气得直拍大腿。 照這么干,不用什么假币,也不用特别安排,肯定会出乱子啊! “你個蠢材啊,为什么不早說!你想害死你爹啊?” 文及甫被打得脑门都肿了,他也委屈。 “爹,你說那帮人吃肉喝汤,咱们能坐失良机嗎?”文及甫苦着脸道。 “你倒是沒有坐失良机,你把你爹推到火坑裡去了!”文彦博這個无奈啊,一言以蔽之,自作聪明! 他想把云州做成一個局,让王雱一脚陷进去,然后引动二王的大战……說起来,文相公算计很精明,一步步都是按照他的剧本来的。 可問題是下面人的贪婪,超出了文宽夫的预计。 他们把大头儿拿走了,让赵曙背黑锅,一下子激怒了皇帝,又弄出假币的事情,越牵涉越多,陷进去越来越深。 哪怕强如文相公,也感到不妙了。 用劲太猛了,不但赵曙,王宁安,就连王安石那個白痴也会怀疑到自己,他们不会死拼,那就是自己倒霉了! 文彦博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正在這时候,有人小跑着进来。 “启禀相爷,有圣旨!” …… 拿到了圣旨之后,文彦博晕乎乎的,不知道迈哪條腿了? 沒有处罚,反而让自己去云州,還统领其他五位钦差,一起办案,這是什么意思啊? “爹,我看沒啥难懂的,和王雱去云州,是一個用意呗!” “呸!”文彦博怒斥道:“你小子长点脑子吧,要是那么简单,那就不是王宁安了!” 文相公還真是猜对了,王宁安把王雱派去,明面上是给他将功补過的机会,但实际上以王雱刚愎自用,年轻气盛的德行,肯定不会轻易认输,他只会拼光手裡的筹码,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王宁安正好能把王大国舅给废了,也省得日后他再兴风作浪! 至于文宽夫,王宁安太知道這位的道行了,指着他犯错,那是不可能的。眼下最要紧的是那么多钱,沒了去处。 就算王宁安不做首相,也要全力经营契丹,把辽东等地变成汉家乐土,這是赵曙早就和他商量好的。 想做事,就离不开钱! 可云州最大的一块肥肉,被文彦博手下的那帮孙子吞了。 不派文相公過去,谁也那不回钱。 换句话說,你文彦博想過关,就要从自己身上割肉,把钱交上来,咱们還能继续愉快玩耍,不然你老东西就别想全身而退! 王宁安也发了狠! 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文彦博带着圣旨,从京城出来,心裡头就想通了,看起来不办几個是不成了! “你說,都有哪几個人能办?” 文及甫一脸的为难,“爹,這些年咱们可收了不少好处,办他们可以,万一都给掀出来,孩儿怕老爹难以全身而退!” “混账!” 文彦博怒气冲冲,“不办他们,王宁安就能拿办案不利的罪名办我!”老文压低了声音,“临出京的时候,我听說了,陛下降旨,要选秀女!” “选秀女?”文及甫不解道:“陛下不是和王皇后感情很深嗎?他怎么会选秀女?莫非說……陛下要对王家下手了?” “不至于!” 文彦博摇头,“告诉你啊,身为帝王,最忌讳就是被抓住把柄……比如說吧,陛下宠爱王皇后,宫裡只有她一個。王雱就会肆无忌惮,什么事情都敢做,有恃无恐呗!都說天子无情,清官铁面……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王雱這小子把他妹妹给害了!” 文及甫眼珠转了转,突然道:“爹,既然王雱失宠了,您說,咱们能不能把案子栽给他,让他背黑锅,這样咱们的人不就都保住了?” 老文脸色变了变,他有些心动了……就在京城,文彦博走后,大家又凑在吕惠卿這裡,推演接下来的可能。 文宽夫能不能压着手下人,把钱吐出来? “沒有那么容易,吃进去的肉還能吐出来?”章惇冷笑道:“他文相公也不是神仙,沒那么大的道行,我猜啊,他一定会想办法推诿卸责的,就算他不干,手下人也会干的。” 他這么一說,剩下几個人全都笑了。 “如果真如子厚兄所言,那文彦博只能把罪责推给王雱……這么一来,王国舅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曾布低声道。 “也不见得。”苏辙道:“王雱虽然混账,但是陛下对皇后的感情還是深的,如果文宽夫用力太大,伤了皇后,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這不正好嗎!”吕惠卿抚掌大笑,“让文彦博和王雱死磕,拼一個同归于尽,把這两個绊脚石,都给搬开了!” “妙!” 章惇立刻竖起大拇指,“我算是看透了,文彦博在云州留下了不少人,這老家伙也不干净,沒准王国舅就是被他设计,傻乎乎冲到前面,成了炮灰!善恶有报,姓文的也跑不了!” 他们商量了不少,觉得情况越来越好,甚至要手舞足蹈了,只是最后吕惠卿按捺住了得意的神色。 “咱们還是别高兴太早了,文宽夫的道行深不可测,王相公又有圣眷加身……我們還是要多听听师父的意见,别自作主张,吃過两次亏就行了,别再犯第三次。” 终于,這几個小子学会了谦卑。 吕惠卿借着汇报都察院政务的机会,求见了师父。 他深深一躬,然后就垂手侍立。 王宁安也沒搭理他,就那么刷刷点点,在写东西,吕惠卿老老实实站着,也不說话,愣是僵持了一刻钟還多,王宁安总算放下了笔! “吉甫,养气的功夫不差啊!” “师父不要取笑弟子了!”吕惠卿急忙躬身,满脸羞愧,“弟子前段時間屡屡胡为,让小人占了便宜,几乎坏了师父的大局,弟子真是愧对恩师!” 說着,他撩起袍子,就要下跪。 “行了行了,就别在我眼前演戏了。”王宁安道:“你们商量什么,沒瞒着子由,他也沒瞒着我!” 吕惠卿抿着嘴不說哈,丫的,苏辙,你就是個当叛徒的料!不過话又說回来,他叫苏辙過去,也就沒想瞒着师父。 “這一次文彦博去云州,只怕会两败俱伤,师父应该早做决断才是!” 王宁安愣了一下,笑道:“是啊,应该做决断了,吉甫,我让你接首相的位置,如何?你想做首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