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龐籍想回頭
范仲淹這棵大樹倒了,龐籍參知政事的可能性將會非常小,非常小。
龐籍不惜最後一搏,希望能把范仲淹留下來。
不明智,太不明智了,滿朝過半數文官反對范仲淹的情況下,范仲淹還能留在開封嗎?即便范仲淹強行留在中樞,他旗下的人,也會心裏膈應,甚至會產生隔閡。
在文官看來,面對一邊倒的彈劾時,如果強行佔據高位,會被人扣上一頂貪戀權位的帽子,這是道德方面的硬傷,君子不齒。
趙禎意識到,他所構建的三角形政治穩定性要被打破了。
他看向了張唐卿。
兩人心有靈犀,張唐卿知道趙禎的目的是什麼,但此刻,他無能爲力。
聽着大臣們吵吵個沒完,趙禎一陣心煩意亂。
“殿中侍御史何在?”
“臣在。”
“整肅。”
殿中侍御史立刻出聲提醒各位大臣,莫要衝撞了聖駕。
等大殿內安靜下來,趙禎才冷冷的問道:“吵夠了嗎?”
“臣等無狀。”,羣臣立刻彎腰道歉。
“範愛卿,你可有辯駁?”
“臣無話可說。”
“你可以辯駁。”
“臣無話可說。”
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過了半天,張唐卿纔出聲道:“聖上,臣有話要說。”
趙禎一喜,以爲張唐卿要幫范仲淹,忙問道:“張愛卿有什麼意見?”
“臣聽聞河北東路政務癱瘓,府縣之長几乎全部爲年輕人,臣以爲,河北東路,可設經略安撫使、提刑使、轉運使,以領導河北東路。”
哄……
來了,張唐卿又來了,張唐卿又要改革了,這是大部分官員的心聲。
從先帝時,路一級的官員開始逐漸被裁撤,天下十五路中,已經沒有一個路設置經略安撫使,部分路還有提刑使和轉運使各一,但基本架構已經不復存在,路一級的政府已經名存實亡。
但張唐卿竟然又要構建路一級官府嗎?
“臣以爲,河北東路地處邊塞,戰略位置突出,河北東路經略安撫使,從三品,提刑使及轉運使各一,正四品,以正河北東路之風氣。”
哄……
又是那一套,沒有了所謂的差遣官,差遣官既是寄祿官,也是職事官。
呂夷簡嘴角動了動,他很想出言反對,可面臨驅逐范仲淹這種關鍵時刻,如果自己否決了張唐卿的提議,張唐卿轉而支持范仲淹,呂夷簡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不行,不行,不能反對,只要把范仲淹趕出中樞,什麼代價都值得。”,呂夷簡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夏竦問道:“張相,此舉有違祖宗成法。”
“太祖皇帝在時,大宋十五路,都有經略安撫使。”
“一路之長官,職權是否太大?是否會造成一路不知有朝廷,只知有經略安撫使呢?”
“如果加上一個任期不得超過十年呢?”
“軍政一把抓?”
“非也,只有政務,軍務有走馬承受負責。”
張唐卿說到一任不得超過十年時,夏竦就知道張唐卿早就謀劃了很久,和他在軍方的改革一樣,爲了防止武將在某一個地方長期任職,從而造成地方性小團體,張唐卿就給武將們加上了一個任期不得超過十年的規定。
剛開始的時候,文官們還在看武將的笑話,十年時間?最後可能會造成並不知將,將不知兵的局面。
可後來武學院的誕生,讓大家明白,以後武將都統一培訓,天下軍隊都是一樣的指揮體系,都是一樣的作戰方式,任何一個武將,任何一個軍隊,雙方一組合,一兩個月時間就能帶兵作戰。
大家分析,從此之後,大宋再無性格鮮明的將領,也不會產生和唐朝時那樣的名將,張唐卿的制度,就是個名將殺手。
不過,大家也都承認,張唐卿雖然扼殺了名將,某一方面的戰鬥力會被降低不少,但總體的戰鬥力是提高的。
名將不常有,庸將經常見,以後,哪怕庸將,也能按照軍隊的訓練方法,帶出一支不叫精兵的精兵。
“諸位愛卿,大家議一議,吏部,你們有什麼想法?”
判吏部徐奭站出來說道:“自唐設安撫使者、經略使者,歷經後周,均以朝臣充任,掌一路之軍政大事,張相公貿然以經略安撫使爲地方官,此舉不合朝廷法度。”
張唐卿笑道:“徐吏部,你也說了,唐設的是安撫使者,經略使者,使者也,受命出使之人,後改成了經略安撫使,自太祖時設置,既然已經成爲正式差遣,爲何不能變成正式官職?”
張唐卿緩緩站出來,說道:“我大宋朝政,以差遣官爲執事官,試問,地方好壞,與我何干?範相之擇長官一條,切中了朝廷之混亂本源,然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問題,才屢屢受挫,然範相公自己提的擇長官,又同意擔任河北東路經略安撫使,爾等爲何要以祖宗之法阻擋呢?”
徐奭不想和張唐卿鬧僵,聞言,解釋道:“祖宗之法不是不能改,下官的意思,以律法的形式確定下來,我們吏部和審官院也能有法可依不是?”
韓琦接話道:“確實,以律法的形式固定下來,總歸比無法可依的好。”
夏竦暗罵一句豬隊友,如果讓徐奭和韓琦繼續搞下去,可能真的以律法的形式,把事情定下來了。
“官家,臣覺得,現在討論律法還爲時過早,既然範相沒有提出反對,暫時就以範相爲河北東路經略安撫使?”
趙禎見張唐卿都同意范仲淹出知外地,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只能點頭答應下來。8七⑦zω.℃ǒΜ
隨後尹洙也自請與范仲淹同罪,出知外地。
尹洙的名聲,瞬間響徹開封府,當范仲淹出京時,只有張唐卿一個人送他。
人人都畏懼呂夷簡,哪怕宋綬,也不敢大庭廣衆之下,和范仲淹走的太近。
張唐卿送走了范仲淹,一個人揹着手往回走。
龐籍站在樊樓門口,躬身行禮,“張相,進來喫杯水酒?”
張唐卿笑了笑,說道:“家裏準備好了,不在這吃了。”
龐籍本來充滿希望的臉上,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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