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孩子真懂事
楊堅和獨孤皇后走在最前，落座之後，一衆人等才按照排位坐好。
現在已有交牀推廣，只是跪坐依舊佔主流。而除了正式場合外，眼下這家宴，要求也不是很嚴格，大家都席地而坐。
來到大隋這些日子，沒有椅子舒服躺着，楊昭左右感覺到不習慣。近數日來，病疾一好，他時常在宮廷轉悠，正是爲了尋找木材，看能不能做出椅子來。一旦有了這等寶貝，首先要孝順的就是宮裏二老。
不過，眼下考慮的不該是做大事，而應該是喫的問題。
楊昭就坐在父母旁邊的案處，眼巴巴地看着上面擺放的雞肉等菜餚，不爭氣地咽口水。爲了黃昏這頓大餐，他像前世喫自助一樣，中午故意喫的少了一些，中間間隔幾個時辰，小肚子早就餓扁了，不停地咕咕叫。
一側，楊廣轉頭間，恰看到長子“不爭氣”的一幕，擡起手，伏於耳邊，沒好氣道：“你皇祖父皇祖母都沒動筷，可別偷喫，小心阿爺揍你！”
旁邊的蕭氏就顯得溫柔多了，看着愛子比前段時間相比，瘦上不少，有些心疼。她瞥了眼丈夫，在楊廣訕訕伸回手後，輕聲道：“阿孩愛喫雞，阿孃碗裏的雞肉，等會給阿孩喫好不？”
楊昭主動往母親懷裏靠了靠，回道：“孩兒不餓，就是感覺今日的菜餚可真豐盛，肚子才叫了起來。在宮裏，皇祖父皇祖母有什麼好喫的，都給兒呢！
這雞肉都喫膩了！反倒是阿孃於宮外，每日都要忙着忙那，可比孩兒累多了，一定要多喫些……”
蕭氏見才六歲的兒子，就這麼懂事，便是她這麼一個督管王府諸事、又爲丈夫謀劃的女強人，也忍不住眼底淚水翻涌，將楊昭緊緊抱在懷裏，忍不住在額頭上親了一口：“阿孩真乖呢！”
被阿孃親一口，楊昭隨即傻兮兮笑了起來，目光不住的在殿內遊離。
實際上，他老早悟出了一個道理，不論是祖母，母親，還是妻子，女兒。只要是女人，就是要學會哄。
看看他阿爺老楊，在妻子身邊碰壁後，於開宴間隙，又跑到了宮中二聖身邊，像個孩子一樣，左一聲“父皇”，右一聲“母后”，兩個老人樂呵呵。
反倒是太子伯父楊勇，拉不下臉來，側過頭，小聲同姬妾打情罵俏，將正妻元氏落在一邊。這一幕，他楊昭能看到，殿內其他人如何看不到。就那皇祖母望向太子伯父，眼神深處充滿了失望，而望向那位可憐的伯母，且多憐惜。
這一對比，誰高誰低就分出來了。
便是這般，十多年後，他阿爺楊廣硬生生地“哄”出一個皇位來，在此方面，他楊昭還要多學學！
等菜餚皆上齊後，最上首的楊堅拿起筷子，開始進食後，下首案的家人們，這才噼裏啪啦地拿起碗筷，正襟危坐，小口喫起了這場晚宴。
當然，大多數人都是被召來走個過程，真正像楊昭一樣，來混飯喫的很少。所以，努力保證坐姿，又狼吞虎嚥的楊昭，隨即非常顯眼。
獨孤皇后見此，臉上卻是開懷，能喫是福，她這乖孫可比殿裏的子女要差暢快多了。其他人，除了老二楊廣，老幺楊涼，一個個拘束不已，像坐牢一樣，反而讓人感到不美，只是獨孤皇后面上沒有表露什麼罷了。
“去，再給阿孩添些菜，可不能把我乖孫給餓着了！”
獨孤皇后這話一落，楊堅也看到孫兒大塊朵頤的模樣，讓宮人將案几上未動的魚肉端過去，他近些年來，多喜素食，肉食沾的少一些。肝完一碗米飯，但見孫兒喫得香，胃口大口，又要了一碗。
其他人見此，也沒了拘束，皆是動起碗筷。一時間，整個家宴大殿，又是一片其樂融融。
等家宴結束，撐着天色還早，衆人重移到側殿，聊起了家裏長短。
楊昭肚子喫得鼓鼓，爲了助消化，打算出去散散步，便來到母親蕭氏身邊，說了一句。別過頭，見祖父母兩人正同父親楊廣，還有漢王夫婦說着話，他也就沒有打擾，噔噔噔邁着小步子出去，準備吹吹涼風。
現在正是仲夏五月天，關中地區正值炎熱時。
殿內呆的久了，也有種沉悶感。
楊昭在殿外的花壇處走了幾步，正感慨此處涼爽，忽聞黑暗裏有哭聲傳來，嚇得他一個哆嗦。
大興宮興建這些年來，裏面沒死人他是不信的，都有穿越這種事，楊昭對一些鬼神之說，還是很敏感的。
叫上貼身太監黃喜，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貓着腰，小心往前走去。
待走近看到那身影后，楊昭拍了拍胸膛，鬆了一口氣，然後給黃喜揮了揮手。
黃喜略一猶豫，忙退到了後面。
“呀，伯母在這裏吶！”
楊昭揹着小手，來到元氏三丈外，假裝剛來，小臉滿是驚訝道。
元氏正抹眼淚中，聽到聲音，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再一看是楊昭，她忙強顏歡笑道：“是阿孩啊？阿孩沒有在屋裏陪祖父祖母嗎？”
楊昭來到元氏身邊，主動用小手拉着元氏冰涼的大手，輕輕搖晃道：“侄兒感覺肚子有些撐，就出來散散步。
這不，敢轉個彎，就看到伯母了！
話說這段時間，伯母可很少入宮了，皇祖母天天唸叨着你。
侄兒這段時間不見伯母，感覺伯母比以前要瘦了不少，每天可要喫好飯，保持好心情……”
楊昭碎碎念地說了很多話，元氏越聽，那淚水越是忍不住留下來，同太子楊勇成婚這些年來，她一直未有懷孕。到而今，就是雲氏那種妾室也能騎在他頭上，至於太子，連見都不願多見她一面。
雖說宮裏二聖待她極好，但長久處於太子府，以如此遭遇，沒有子嗣，就沒有地位。這些年來早就心生疲憊，時常想着，這般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今日入宮，看到皇家人歡樂模樣，她愈發感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才早一步來到花園內獨處。
聽着面前小人兒爲她開解，元氏心嘆：要是她有侄兒楊昭這般的孩子，該有多好！
“伯母，侄兒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座山，山上住着一戶人家……”
在今日見到鬱鬱寡歡的太子妃元氏後，楊昭就有心開導一些這位溫柔的伯母，眼下適逢機會，便想着講幾個段子，逗伯母元氏開心開心。
果不其然，元氏很快就笑了起來。
距離二人十幾丈開外，大殿往下的臺階處，本帶着一羣女兒和兒媳，一道出來乘涼的獨孤伽羅，駐足已有半刻。
等楊昭那特有的嗓音停下後，她側眸望了眼旁邊的蕭氏，笑道：“還是家裏阿孩懂事，都是明月你教生得好！
還有，我今兒就把話放在這裏，太子妃元珍乃是太子明媒正娶，那就是東宮女主人，我和皇帝住在宮裏，可別把我們當做瞎子！
誰敢不服她，那就是和我與皇帝過意不去！”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