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后打黑枪 作者:未知 张汾骤然间,脸色一沉,双目有了几分慌乱,忙磕头道:“臣……起于微末,蒙先帝不弃,得以位列中枢,一介草莽,德不配位,无有寸功,愧不敢当,此等大事,不敢做主!” 此时,珠帘轻轻卷开,在那珠帘之后,却见一個凤冠褶裙,年方三十,面色姣好的女子斜坐于榻上,晶莹玉透的芊芊细手枕着她的侧鬓,惊世容颜方才崭露出冰山一角,她眼眸裡似带着笑,可是眸子却如电一般凝在张汾的身上。 女子微微勾起薄唇,似在浅笑:“哦?哀家還以为张卿家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已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起来吧,在這甘泉楼裡,不過是請你来恳谈,地上凉得很。”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她眼眸裡的凌厉似乎转眼一扫而空,此刻却如蒙上了一层轻纱,她轻轻吟唱,若有所思:“哀家在梦中,是這般光景嗎?” 她嫣然一笑,似在自嘲,随即又徐徐道:“既然张卿家不敢拿主意,那么姚卿家,這事,你来拿主意吧。” “臣,谨遵凤旨。”姚文治的眼睛显得呆滞,仿佛荣辱不惊。 女子好看的眼眸只轻描淡写地扫视了一眼,便见那一幅洛神赋,早已悬挂在了那卷开之后的珠帘之后,南墙御榻之上,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锦绣文章,高悬其上。 待姚文治与张汾退去,太后的脸色微沉,便有女官拜倒在地:“娘娘……” 太后已是娇躯微倾,斜躺在榻上,眼眸阖起:“无极……可有下落了嗎?” 女官略一沉吟,這十三年来,她已不知多少次听太后问起這句话了。 无极,便是太后与先帝所诞的唯一的皇子,只可惜在十三年前的一個夜晚,竟在守卫深严的皇宫裡不知所踪了,而這十三年来,太后却从未放弃過希望。 可是,這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而现在,先皇帝已经大行,驾鹤西去,查访已经愈发的艰难了,毕竟现在藩王之子已经登基大位,克继大统,为了以防万一,只能暗访,否则谁能保证被其他人会率先找到会是什么后果呢? “沒……沒有消息,前几日,臣女听說扬州出现了一個腰间有三颗痔的人,年龄也与无极殿下相仿,已火速派人去了,可最终……” “最终却发现,他不是无极,是吧。” 太后的语气,竟是平静,她哂然笑了笑:“继续找吧,他一定還活着的。都退下吧,哀家……要就寝了……” 女官退下,一個宫女小心翼翼地拉下了帷幔,数個近身侍候的宫女亦徐徐到了四壁,罩上宫灯。 這权倾天下的女人,衣裙未撤,晶莹玉手枕着面颊,似已睡去,只是那即将熄灭的宫灯落下最后一道光辉时,這动人容颜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抖,似有一行清泪滑落,沾湿了香枕。 寝殿陷入了黑暗,归入无声静籁。 ……………… 今儿,陈凯之起了個大早,先是到了方先生的庐舍,却不见方先生,问了方先生的老仆,才知道方先生去找教谕了。 陈凯之摇摇头,便去了明伦堂,自己来得太早,這裡空无一人,索性自己拿出课文温习功课。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陈凯之很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需要什么,他希望自己過得更好,而读书,是一條捷径。 和上一世歷史上的所有朝代一样,读书人总是能享受特权的,不但官府给予优待,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也会用不同的眼睛看你。 這也是为什么,陈凯之当初去歌楼裡借灯看书,连那龟奴和歌女们,除了一些善意的玩笑,也绝不驱赶陈凯之,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虽然這些‘黑網吧’腐坏了一個又一個大好前程的读书人。 中了府试,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活可以改变,官府会给更多的优待,而自己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先不急着琢磨這個,他只微微分神,继续苦读。 等到同窗们三三两两来了,大家各自落座,過不多时,一個先生进来,便笑容可掬地道:“下月便是府试,知府衙门裡已经放榜,我們江宁县的府试生员名单,也已出来了,现在老夫开始点名。” 他徐徐拿起花名册:“王如山、张如玉、杨哲、杨杰……” 念到杨杰的时候,坐在陈凯之身边的杨杰打了個激灵,露出苦恼的样子。 很显然,每一次考试,他的性质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反正是沒希望的,說不准還要去闹一個笑话。 先生继续念下去,足足六十多個名字,有的是同窗,有的根本沒有来過县裡学习,应当是在族学裡上学的。 陈凯之微微愣了一下,杨杰的名字都有,怎么沒有自己的名字?他记得,自己虽是插班,却是有资格考试的啊,而且前几日,自己還花了十文钱报名呢。 陈凯之便站起来,朝那先生作揖行礼道:“先生,能否再看看,可有陈凯之的名字?” 先生便端起花名册看了看,而后摇头道:“沒有,真沒有,噢,你不說,我险些忘了,你的名字理当也在其中的。” 可是左看右看,還是沒有。 陈凯之面色平静,心裡却是火了。 尼玛的,不让我去考试,缺德不缺德啊,這是哪個孙子的主意? 陈凯之骤然明白了什么,朝先生行礼道:“先生,学生有事,能否告假半日。” 這先生也能体谅陈凯之被人打黑枪的心情,颌首道:“不必着急上火,或许只是遗漏了,去吧。” 陈凯之匆匆出去,直接寻了吴教谕的公房,刚要进去,却听到裡头传来争吵声。 嗯?是自己恩师? 此时,只听方先生厉声道:“這和同知有什么关系?陈凯之学问好,四书五经都背的滚瓜烂熟,此次府试,他是极有希望的。” “方先生,方先生啊,息怒,息怒,這和老夫真沒有关系,你想想,当初名录送上去的时候,你也是過目了的,确实有陈凯之的大名,朱县令還特意交代,說是让陈凯之今年的考试,好好地考,你說,我敢怠慢這件事嗎?” “实话和你說,這是同知厅裡圈定的,现今朝廷新任的知府還未到任,同知负责主持府试,他那边敲定的事,老夫能怎么办?再者,方先生,上一次,你還說你那门生俗不可耐的,何苦来哉,管他做什么。” 陈凯之的印象中,自己的恩师說话一向是慢條斯理的,可是接下来,却听方先生的声音已变了咆哮:“对,他是俗,俗不可耐,是茅坑裡的臭石头,是個不可教的孺子。” “啪啪啪……”似乎方先生此时在磕桌子:“可老夫是他的恩师,他的事,老夫不管,谁来管?這样不公的事,老夫不過问,谁過问?他再俗不可耐,老夫也得管他!” “好好好,你们师生情同父子,可是你也知道,一旦榜文出来,就不得更改了,方先生,算了吧,下回還有机会的,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