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行路难 作者:未知 陈凯之回到家裡,虽是家徒四壁,陈凯之却感觉心情放松了许多,屋有些漏雨,墙壁上有水渗出,陈凯之忙取了木桶,放在渗水之处。 他心裡想,這世上沒有人将凯哥打倒的,凯哥還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所以……先睡觉。 等一觉醒来,天却是放晴了,阳光洒落,光芒万丈,外头却有人叫门,陈凯之出门一看,却是方先生来了。 方先生是第一次来陈凯之這裡,见這漏屋,面上沒有所动,心裡却是泛起一丝异样。 陈凯之邀他进来,方先生只一袭青衫,命随人将他的琴搁下,坐稳,眼裡带着笑道:“遇到了挫折,学业也荒废了?拿你的功课来,读书,不是为了功名,读书,是修身,是明理。” 接過了陈凯之的功课,方先生颌首,倒是很满意:“进步不小,不過你对《尧典》的理解還未吃透,来,坐下。” 接着便开始讲解起来,陈凯之本来心還乱着,可是渐渐的,竟也平心静气起来,记下先生摘要,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道:“多谢先生赐教。” 方先生含笑:“老夫今次是厚着脸皮来,是非要让你听一听老夫的琴音不可,你啊,功利心太重,总要洗涤一下你的心才好,你听好了。” 一方琴摆在了案上,方先生先去净手,方才坐定,轻动琴弦,眼睛闭上,手指轻动,那高山流水之音,便在屋中回荡。 于是屋中顿时传出潺潺流水声,溪流淙淙,音色撩人。 那荀家小姐虽然凭着印象,将這曲谱了出来,却還有一些疏漏,陈凯之对這高山流水再熟悉不過,只一听便明白大概。 反是方先生,一旦抚琴,便落入了混沌之境,如痴如醉的样子,沉浸在琴音裡,一曲拨弄完了,久久无法回神,张眸时,目中似有几分醉意,他叹了口气:“怎么样,听了這琴,可有所悟嗎?” “恩师,我觉得此曲的第二段的收尾处,该用……” “住口!”方先生大怒:“天上之曲,完美无暇,岂是你可以大放厥词的?” 陈凯之觉得自己不說,心裡不免难受,憋红了脸:“可是我觉得,這曲儿确实有几处……” “滚!”方先生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从牙缝裡挤出一個字。 “啊……”陈凯之想不到這恩师說翻脸就翻脸,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沒有,他踟蹰了老半天,憋红着脸仿佛有话不知当說不当說。 方先生见他真挚的样子,脸色缓和一些:“想說什么?” 陈凯之叹了口气道:“恩师,這是我家,从這裡滚了,我就无家可归了。” 方先生又气又笑,只得长身而起:“那我走。”收了琴,忍不住道:“俗,俗,俗不可耐。” 他的来意,本是给陈凯之打打气,谁晓得這厮,简直就是榆木脑袋,抚琴给他,教他静心,他倒好,還想大放厥词。 方先生越想越怒,一股淡淡的悲哀涌上心头,還是大弟子好啊,才情俱佳,不可多得,這意外收的的小弟子,实在……实在……榆木脑袋,真是榆木脑袋啊,想我方某,一世雅名,如今,要毁于一旦啰。 陈凯之将方先生送到了门口,才行礼道:“恩师,再会。” 方先生這才不经意地道:“噢,有一件事,新近从同知厅传来消息,七日之后,同知要亲自考教你,你好生读书吧。” 陈凯之不觉得意外,道:“学生一定好好努力。” “只怕……”方先生却只撇撇嘴,显得并不看好:“虽是這样說,只是那杨同知势必不会让你過关,所以這场考教,不易啊。” 陈凯之道:“无论如何,学生也要试一试。” 方先生便哂然一笑:“是啊,老夫差一点忘了你這渴望上进的性子。” 他的口吻仿佛自己上进,反而成了罪孽一样,陈凯之对此,不以为然,咧嘴笑了:“恩师啊,因为学生非要上进不可,学生穷怕了,退无可退,无路可走,现在脚下无论是阳光大道還是独木桥,都只有勇往直前。”他很洒脱道:“我沒什么可输的,所以押上自己的所有,也要赌一赌這前程。” 方先生想要摇头,鄙视他,结果入目着這破屋,却是笑了,背着手道:“好啊,明日记得来学裡读书,不可偷懒,走了,這裡俗气冲天,不自在。” 陈凯之望着恩师的背影,虽是被狠狠鄙视了一通,心裡却很犯贱的升起一丝暖意。 其实…… 他知道這一次希望很渺茫,因为他很清醒的明白,那杨同知所谓的考教,不過是做個样子,他总有办法,出一道题难住自己,事情演变到這個地步,已经颇有不死不休的意味了,神仙打架,殃及鱼池啊。 心裡摇摇头,想要笑,他深谙人心,可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這朱县令,要为自己出头。 不管了,读书,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打开书,却忍不住想,张家那儿,怕是已经开始袒护起那张如玉了,也就是說,這一次已经不再是张如玉出马,只是……荀家有沒有份呢?那個荀小姐,是张如玉的表妹,两家结了亲。 想到這裡,心裡竟有些惆怅。 他不愿意相信人性本劣的,至少,他觉得荀小姐生性善良,或许不是這样的人,可假若荀小姐也参与了其中…… 坊间已经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陈凯之充耳不闻,只在家裡读书。 這事连一旁‘黑網吧’的常客们也都知道了,得知陈凯之便住在附近,少不得要在院外调侃几句:“陈呆子,别看书了,哈哈,你這要大难临头了,看书有什么用,同知给机会考教你,人家会出一個你答得出来的题嗎?真真是愚不可及啊,与其如此,不如及时行乐更痛快,来来来,今儿小爷請夜,咱们通宵达旦,醉生梦死。” “哎呀,還真是呆子,你瞧,又在看书。” 倒是歌楼的歌女们却不将這些事开玩笑,被人问起时,也不好說什么,心裡对陈凯之充满了同情。 陈凯之待在家裡,读书习字,心态却保持的還不错,外头的呱噪,他是不理会的,理他们做什么,恩师說的好,书读了便是自己的,临时抱佛脚心理不许有,努力努力再努力罢。 七日過去,却似乎昭示着什么似得,又是一场阴雨。 雷声大作,那阴霾的天穹处,突的一道银蛇般的电光闪烁,接着雷声隆隆,声振屋瓦。 陈凯之洗漱,将就吃了早饭,穿了他体面的衣衫,便出了门。 无论能否過的了這一场考教,即便這一场考教关系到了自己的前途,他也要直面去面对,不为别的,至少他该给自己一個交代。 开门,瓢泼大雨便遮了陈凯之的眼帘,屋檐之下,宛如水帘。 陈凯之咋舌,自己這油伞,只怕也不济事,可惜沒有蓑衣,哎……又是行路难,多歧路。 “公子,公子……” ………… 第一更送到,难得老虎昨晚沒熬夜,早上起的這么早,好棒棒。 第二更十一点左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