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哈哈哈哈操!錯了錯了,我錯了!堯哥……爺爺!爹!”滾了兩圈半,宮韓被江堯扳着胳膊摁在牀腳地板上,邊疼得拍着牀墊蹬腿喊爹,邊笑得停不下來。
“疼疼疼……堯爹!真的錯了真的錯了……哈哈哈快起來,我岔氣了快!”江堯又往他拱起來的屁股上蹬了一腳,蓋着眼睛滾到旁邊地毯上,仰面朝天地呼出口氣。
“狗日的雜碎。”他罵宮韓。
“哎我不行了……”宮韓翻過來跟江堯並排躺着,還在有一聲沒一聲地抽着氣直樂,半天才緩過來,剛緩過來就伸手去擼江堯的頭髮,賤嗖嗖地說:“想不到啊,我們堯堯也有……”
江堯“啪”地把他打開。
“也有少男懷春的一天,還是個惱羞成怒款。”宮韓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揉了揉,嘿嘿笑着把話說完。
“你今天必死。”江堯架在臉上的手彈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宮韓。
“不說了。”宮韓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翻過身重新趴着,拽過果盤開始喫,沒嚼兩口他又口水呼啦地踢踢江堯的大腿,“不過真的是他啊”
江堯把手背放下去,看着宮韓:“還能真的是你”
“沒。”宮韓嗆了一聲,從嘴裏掉出一塊山竹,還拖着口水絲。
“哎!”江堯皺着眉毛把臉扭開。
“我就是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宮韓沒惹住又笑了半天,欠欠身拽了張紙把山竹包起來扔開,重新剝了塊柚子邊掰邊說,“這幾年你乾打雷不下雨的,你說你看上個人我都沒點兒真實感,更別說冷不丁看見真人了。”
“而且挺帥啊,”宮韓賊眉鼠眼地湊過來,“原來你好這一口兒。”
江堯還在想剛纔的電話,擡胳膊把宮韓臉推開,懶得接話。
其實別說宮韓,想想從他第一次見宋琪到現在的過程,他自己都覺得……
神奇。
“我靠賊甜,”宮韓又掰了一牙柚子塞給江堯,“嚐嚐。”
江堯晚上炸串兒喫多了,這會兒什麼都不想往嘴裏塞,但是柚子解膩,他靠着牀坐起來,支起一條腿架着胳膊慢條斯理地剝皮。
“不過你也太慫了,”宮韓也靠過來坐着,碰碰他的膝蓋,“看上了就追啊,我說兩句話瞧把你嚇的,恨不得給我瞪牆裏。”
“你當年追班花的時候怎麼沒這覺悟”江堯看着他。
宮韓一擺手:“好漢不提當年勇。”
江堯嘲諷地笑了一聲。
“但是他也是……你這樣的麼也喜歡男的”宮韓終於想到了這個最核心的問題。
“你問題真幾把多。”江堯把剩下的柚子丟回果盤裏,把遊戲手柄夠過來摁着選了個遊戲,盤腿盯着屏幕說:“開。”
“你這人真……”宮韓立馬把另一個手柄也拽過來,開始對戰了還在不死心地喊,“大老爺們兒,喜歡你就追啊!”
“你說完沒說完給老子死。”江堯調頭把宮韓的車撞翻。
“我日!”宮韓咆哮一聲,開始瘋狂報復,江堯靈活地摁着手柄躲傷害,嘴角也忍不住地越翹越高。
宮韓咋呼那兩聲也不是純搗蛋,江堯先前還在東南西北地考慮八字兒到底要不要撇,宋琪這通電話過來後,跟大冬天給他澆了一桶熱騰騰的溫泉水似的,越回味越激盪,現在他心裏翻翻騰騰地就頂着一個念頭——
追他媽的。
反正臉已經沒了。
江堯扔了個炸彈轟開前面的對手,漂移着衝了過去。
遊戲還沒摸兩把,大寶二寶又開始撓門,宮韓生不如死地把音量再往上調了調,對江堯說:“這一冬天你就得在這樣的動靜裏度過了。”
他話剛說完,手機也跟着吱吱哇哇地叫起來,江堯炸得腦仁兒疼,踹宮韓:“別打了,怎麼都是死,去接電話。”
“操,我這是讓着你!”宮韓掙扎着又摁了兩下,把手柄一扔爬起來拿手機。
看見來電人,他的表情有點兒緊張,扭頭看江堯:“堯兒,你哥。”
“讓他喫屎。”江堯盯着屏幕眼都不眨。
“我這一天淨幹裏外不是人的事兒。”宮韓把電話接起來:“喂大哥,我宮韓啊……”
江堯嘴角一抽,回回接打電話都得執着地自報名字到底什麼毛病。
這通電話沒接多久,就聽見一串“嗯嗯嗯我知道了”,宮韓重新坐回來的時候江堯一局還沒跑完,還在緊鑼密鼓地操控着按鍵往終點衝,隨口問:“說什麼。”
宮韓撓撓臉,有點兒不知道怎麼開口,反問江堯:“你身上能用的錢還夠麼”
江堯手指一頓,隱約猜到了什麼。
“你哥說你爸真給你斷糧了,”宮韓嘆了口氣,“你們家可真有意思。”
“winner——!”
大屏幕裏,江堯操控的小人冒着一屁股煙衝過終點,抱起了巨大的、盛滿金幣的贏家獎盃。
江堯手上沒停,連姿勢也沒動,他盯着屏幕,推着搖桿讓春風得意的小人繼續晃了兩圈。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手柄往牆上砸。
“肯定不能真不管你,就是想逼你回家,畢竟大過年的。”宮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分鐘裏嘆了三口氣,江堯他們家真是他見過最會胡鬧的一家,三隻鬥雞似的,幹出什麼事兒來他都不多稀奇。
“再說了還有我呢,大不了今年我爭點兒氣,多跑幾家,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壓歲錢都給要上……”宮韓看着江堯,心裏也挺不是個滋味兒。
一年回趟家,家裏多了兩口人都不知道,沒個解釋沒個歡迎的,先挨頓打,半天沒到連生活費也不給了。
什麼事兒啊都是。
江堯沒接宮韓的話,仍盯着電視,嘴脣緊緊抿着,攥着手柄的指頭用力到泛白。
過一會兒,他忍無可忍地把手柄往地毯上一丟,往後撐着胳膊仰頭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心口結冰一樣,涌進肺裏的全是冰渣子。
還以爲下午的時候已經把能失的望都失完了,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是可再生廢料。
連他因爲宋琪剛沸起來的好心情都給污染了。
這大起大落的,誰他媽受得住啊。
“江湖海是真牛逼。”江堯扯扯嘴角,笑着說了一句。
“你別……”宮韓擡胳膊往江堯肩膀上搭,被江堯擋開站起來。
“我去洗個澡。”江堯把行李箱拽過來打開,往外翻睡衣。
宮韓跟着站起來,謹慎地盯了他一眼,也拉開箱子拿衣服:“我跟你一起。”
“……有病吧你,以爲我要浴室自殺還是怎麼着”江堯看着宮韓的眼神有點兒無奈,“爲他兩個錢我至於麼”
“這不是錢的事兒。”宮韓嘆了第四口氣。
“你差不多得了啊,別惹我煩。”江堯往外踢踢他,“讓路。”
“那你額頭避點兒水啊。”宮韓說。
“知道。”江堯開門縫看了眼大寶二寶在沒在,迅速出去了。
在朋友家,在有親戚來的朋友家,在親戚還沒休息、都在客廳坐着打麻將、避都避不開還得打招呼的朋友家,這時候拿着睡衣在衆目睽睽下去洗澡,是件特別尷尬的事兒。
但他實在想一個人待會兒,已經顧不上什麼尷不尷尬了。
“江堯去洗澡啊”宮韓媽擡眼看過來,“熱水器這兩天有點兒不太好使,你放放水等熱了再用,彆着涼啊。”
江堯答應一聲,在大寶二寶直勾勾地注視下,僵硬地邁進浴室鎖上了門。
在獨自且密閉的空間裏,江堯繃直的肩膀猛地懈了下來,他先原地站了會兒,然後去把淋浴打開放水,回到外間把馬桶蓋放下坐上去,彎腰撐着腦袋緩緩地嘆了口氣。
宮韓說的是對,這不是錢的事兒。
江堯第一時間也這麼想,但緊跟着他意識到一個比寒心更嚴重的問題——他竟然沒臉去爲他爸的行爲感到寒心——花着老東西的,喫着老東西的,衝老東西又扔又罵,怪不得人能理直氣壯地罵他“白眼狼”。
人醒悟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明明前面二十年都這樣理所當然地過着,花他老子的錢花得天經地義,跟他老子對着幹也對得天經地義,可就是沒想過他的經濟來源全是他老子的,沒有一毛是屬於他的。
真的被他爸往心上捅這麼一下,江堯在寒心之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老頭子這一招比直接在他臉上甩巴掌都好使,讓他突然就看見了他們視角里的自己——在江湖海和江越眼裏,他一直就是喫着糖的小孩在撒潑。
丟不丟人啊江堯!
之前怎麼就他媽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尷尬來尷尬去的,他自己這麼多年纔是最尷尬的一個。
這種頭皮發緊的感覺讓江堯恨不得倒回兩年前,掐住十八歲自己的脖子來上兩拳——你他媽是個人了,自己養自己吧,別等着老東西往你臉上甩巴掌!
媽的。
江堯在心裏罵了一聲,重新坐起來掏出手機查賬。
所有的賬只有人情賬難還,如果他跟江越還有一輛車的感情,那他和江湖海之間除了一條黏連的精子,是真真正正連半絲情分都沒有。
不就是錢麼。
江堯咬緊牙壓下心頭複雜的怒氣,既對自己,也對江家。
老子剔骨削肉地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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