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哦。”江堯拿出煙咬上,點上火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自然個鬼,明明就是一伸手的事兒,宋琪直接掏給他不完了麼。
“想好了沒”他把煙盒遞回去,問宋琪。
宋琪也點上一根,他看着江堯,往外呼煙氣的時候跟嘆氣似的。
江堯叼着煙在客廳裏隨心所欲地畫圈,目光看似瞄着電視,實際一直繞着宋琪打轉,看宋琪把鋪好的被子連着枕頭一塊兒送回主臥去,心裏舒坦下來,宋琪看過來一眼,他又不怎麼好意思地把臉轉開。
很多事其實就是那一瞬間上來的勁兒,氛圍到那兒了,話趕着話什麼都敢往外說。等真成功後他都震驚自己臉怎麼能這麼大,硬是把話說得一絲餘地也不留,把人活活跟自己逼上同一張牀。
很牛逼啊江堯。
耍流氓的天分槓槓的。
“難忘今宵”的旋律起來,春晚結束了,宋琪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來到客廳問江堯:“你再玩會兒剛醒兩個鐘頭,現在還能睡着麼”
江堯知道他是要睡了,他滑到電視櫃前把電視關上,自己推着輪子進臥室,說:“能,你關燈吧。”
其實有點兒難,先不說困不困,光是想着兩人要躺一塊兒江堯都有點兒想上頭,他撐着輪椅單腿蹦到牀上,看看兩個並排陳列的枕頭,自覺地給自己劃拉了一半的地盤,把腿搬牀上坐着。
宋琪這會兒就比江堯自然多了,他檢查一遍門燈窗,把小太陽拿到房間角落打開,還給江堯接了杯水放在牀頭,問他:“還要什麼”
“什麼都沒。”江堯把被子拉在身上,靠着牀頭摁手機。
“啪”地一聲,燈滅了。
江堯聽着宋琪朝牀邊走過來的腳步聲,另一端的牀鋪稍稍下陷,掀被子上牀的摩挲動靜被放大到沒皮沒臉的程度,像有小蟲子順着耳道往頭皮裏爬,鑽得江堯太陽穴直蹦。
他攏了攏腿,又往旁邊挪挪屁股。
不能怪他,這種氛圍要不產生點綺想才他媽不正常。
幸好宋琪家裏不止一牀被子,一人一個窩都夠他有反應了,要真貼胳膊貼腿地躺一塊兒,江堯估計得揮刀自宮才能保持平靜。
這麼想着,江堯突然有點兒悲憤,還是飛得不夠遠,身上都斷成幾截兒了,竟然還有心思精蟲上腦。
平時上課要有這個精神顧北楊做夢都能笑醒。
“腿別忘了。”宋琪突然說。
“什麼”江堯往他那邊看,第一眼莫名有點兒心虛,黑咕隆咚沒能看清什麼,反應過來宋琪在說他的腿,江堯“哦”了一聲,在被窩裏蹬到了宋琪給他疊的小被子,把腳架上去。
他就着手機光又朝宋琪那兒看了一眼,這回終於看見了宋琪的臉,也就是個輪廓,在黑暗裏用手搭着眼睛。
江堯把手機光調到最暗,清清嗓子說:“再謝你一遍。”
“什麼”這回是宋琪問他。
“挺麻煩你的,有點兒不好意思。”江堯說,他好腿曲着,手機隔着被子放在腿上,用手指頭一個個地戳字母,把車庫的位置發給宋琪。
“我是不是還得坐起來回你一句不客氣啊。”宋琪有點兒無奈,把胳膊放下去看一眼江堯,“能睡就睡吧,睡覺長骨頭。”
江堯把手機扣在牀頭,撐着牀平躺下去。
房間裏陷入徹底的黑暗,呼吸聲變得格外明顯,本來以爲這麼跟宋琪一塊兒躺着多少會有點兒不自在,所以他才坐着玩了會兒手機,結果真倒下來後發現也沒什麼值得提心的,知道有這麼個靠譜的人在旁邊的感覺還挺安寧。
江堯“哎”了一聲,他沒法轉身,只能扭扭頭衝着宋琪的方向,問他:“今天護士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幹嘛呢”
他的本意是想知道耽沒耽誤宋琪自己的事兒,等了兩秒沒等着回話,還以爲宋琪這麼一會兒就睡過去了,旁邊的被子動了動,宋琪翻了個身面向他,黑甸甸的眼睛跟他對了個正着。
操丨你大爺!
江堯眼皮一縮,在心裏罵了一句。
怪不得剛纔平躺着不僅沒什麼感覺還內心一派祥和,兩人都撂屍似的能有什麼感覺敢情睡一張牀的要點在於互相都毫無防備的狀態下一歪頭就能對視啊!
這也太容易激發出不合時宜的想法了!
江堯的心潮在五分鐘內高低起伏,他撐着沒迅速扭回頭,看宋琪在黑暗中半耷着眼,嗓子帶點兒犯困的喑啞,不快不慢地說:“去看了個老朋友。”
“啊。”江堯飛快地答應一聲,咽咽喉嚨,轉回來瞪着天花板閉上眼,“困了,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的人確實缺覺,江堯本來以爲自己會睡不着,怎麼說也得精神到半宿,結果閉上眼沒一會兒,他的意識就飄飄忽忽地散開,在夢裏雲山霧繞,一覺好眠到天明。
真正沒睡着的反而是宋琪。
他就着月亮轉過來的光打量江堯臉上的線條和輪廓,白天在陵園撫掉一半浮塵的回憶起起伏伏地在腦子裏閃現,一陣陣兒的,隨着困頓的疊加,讓人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眯瞪,總覺得天快亮了才睡過去。
睡也睡得不踏實,夢裏縱康站在十萬八千里以外跟他喊疼,縱康從來沒跟他喊過疼喊過累,宋琪心裏着急,衝着那個虛虛實實的影子跑,怎麼也跑不到地方,好不容易快拽到縱康的衣襬,耳邊一陣河水咆哮的洶涌動靜,縱康在從天而降的巨河對岸扭頭看他,額頭上貼着一塊江堯同款的紗布。
你他媽到底是誰啊!
已經不是第一回做這樣的夢了,宋琪皺着眉頭在心裏喊。
一層巨浪兜頭朝他潑過來,宋琪後退一步,睜開眼看見江堯額角貼着紗布的側臉。
他手指動了動,差點兒想伸手去抓人,身體牽動的真實感讓他從夢裏抽了出來。
閉了閉眼,宋琪仰面朝天地翻了個身。
窗簾縫外透進來的天色已經冒白了,宋琪感覺沒睡幾個鐘頭,有點兒恍惚地眯着眼,耳朵裏仍有河水湍流,是窗外打仗一樣的炮仗聲,大年初一早上永遠這麼熱鬧。
真快啊,又到大年初一了。
第九個大年初一。
宋琪從牀上坐起來,抻了個懶腰,扭頭看着身旁的江堯,牽了牽嘴角。
睡得跟活豬似的。
江堯覺得自己應該是魘着了。
就是傳說中的鬼壓牀。
他睡得挺美的,沒想起牀,隱隱約約的鞭炮聲也沒能讓他睜眼,就是不知道是夢裏還是真的,他總覺得宋琪在看他。
還在他枕頭邊放了什麼東西。
隨着臥室門“咔”地一聲響,他掙扎着睜開眼,牀邊並沒有坐着宋琪,整張牀上就睡着他自己。
媽的,什麼幾把假夢。
江堯擡手往枕邊摸,想拿手機看看時間,手指先戳到了片半軟不硬的東西。
頓了頓,他拿起來眯着眼看,紅的,紙袋,袋子上印了個金燦燦的倒“福”。
是紅包。
江堯一下子清醒了,捏着紅包上下左右地看了會兒。
他挺多年沒收到這種像禮物一樣的小紅包了,以前他媽在的時候會給他和江越發壓歲錢,他媽死了以後,他爸給錢從來不用親手給,支給他一張卡隨便造,親戚間八百年見一面,名字都喊不出來,所謂的發紅包都是做給互相的大人看,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這還是他這麼些年,頭一回在大年初一收到正兒八經的紅包。
錢不多,兩張粉票子,不過這東西不能用金額來算,江堯說不上來的舒心,頭一回覺得被宋琪當個小朋友也挺不錯。
擰着腰在牀上翻了翻身,他衝着宋琪那半邊牀繼續美了一會兒,伸手探進宋琪的被窩裏摸了摸。
還溫着,估計是剛起。
摸別人躺過的被窩有點兒像變態,江堯從被子底下把腳也伸進去一隻,跟個剽竊體溫的賊一樣在宋琪被窩裏摩挲兩下。
腿間本來就意意思思的帳篷被這兩下支了起來,江堯又挺沒臉地把胳膊腿都收回來。
剛在人牀上睡了一天,總不能就跟自己家似的擼起來吧。
他不跟牀認生牀還跟他認生呢。
把手伸進枕頭底下又摁兩下紅包,江堯眯瞪着瞎想一氣,重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更死,被尿憋醒的時候都十點半了,江堯蹦下牀推着輪椅去衛生間解決,順便刷了個牙,出來在屋裏轉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有。
電視也沒開。
宋琪出門了
廚房裏倒是有熬好的粥和小菜煎蛋,江堯捏了根油條叼着,拿手機給宋琪打電話。
“你人呢”那邊接得很快,江堯劈頭問。
“去了趟店裏。”電話裏有點兒吵,宋琪像是在商場之類的地方,問江堯:“中午想喫什麼”
江堯夾着電話把電視打開,今天天氣挺好,陽臺上全是太陽,他去推開窗伸懶腰,吸了口冷冽的新鮮空氣,說:“都行,你看着整。給我帶包煙回來。”
“行。”宋琪把電話撂了。
微信上一堆小紅點,各種新年好,江堯挑着回了回,先點開宿舍羣和宮韓的聊天框把紅包領了,以前這種過年砸紅包雨的事兒都是他幹,今年也淪落成了撿錢的那個。
目測還將是長期淪落。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宮韓:你在哪過的年啊堯兒
江堯拍了張陽臺的照片給他發過去。
三磕巴發了一篇少說二百來字的新年作文給他,一個斷句沒有,江堯看得眼皮直跳,回了個“同樂同樂”。
宋琪估計是去給三磕巴他們發紅包去了。
正想着,門就被敲響了。
回來得這麼快
江堯滑着輪椅過去,邊開門邊說:“你沒帶鑰匙啊”
門外站着的人卻並不是宋琪。
一個跟宋琪差不多大的男人,清秀,瘦高,白,雖然胳膊肘裏託着個大牛皮紙袋,袋子裏還伸出來一把芹菜,也影響不了他身上文化人的氣質。
兩人一對視都愣了愣,江堯電光石火間聯想到昨晚才聽宋琪說過的那個翻譯,翻譯不知道把他聯想成了誰,盯着他的臉半晌都沒說話。
江堯有點兒尷尬,雖然自己渾身的繃帶看着也不像什麼好人,但這人這麼盯着他不吭氣兒,他也沒法確定對方身份,萬一不是翻譯是傳銷呢
“你哪位”他只能主動問。
“你好。”翻譯回過來神,衝江堯點了下頭,雖然還是用一種說不上來的眼神看着他,但也挺有禮貌地問:“宋琪不住這兒了麼”
“啊。”還真是那個翻譯,江堯把輪椅往後讓讓,讓翻譯進門,“你是他朋友吧,他出去了,等會兒就回來。”
“陳獵雪”翻譯剛想說什麼,宋琪的聲音從身後的樓道里傳了過來,“怎麼現在就過來了。”
被叫做陳獵雪的男人回頭,直直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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