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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完結章

作者:烟猫与酒
江尧的腿在年后三個月零一星期时才痊愈,老大夫說本来轻伤,养得好两個多月就差不多了,可江尧太皮,绑着條腿满哪乱跑,得多固定一阵子。

  拆石膏那天江尧走路都蹦高儿,正好也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他在烤肉摊包了张大桌,把寝室几個人摁在那儿吃,吃到尾声的时候赵耀都受不了了,扶着肚子仰在凳子上嚎,說再动一动烤肉就得从喉咙眼儿裡哕出来。

  說着還打了個两秒长的饱嗝。

  几個人恶心得不想看他,撒淼攥着一瓶啤酒“咣当”一下站起来,凳子都被他晃摔了,陶雪川伸手去扶,被撒淼抓着胳膊掇起来,喊他:“班长,我跟你喝一個。”

  “小尿儿喝高了吧。”江尧问赵耀。

  “啊,你看他脖子红成什么样儿了都!”赵耀倒了根牙签出来边剔牙边說,“别管他,這小子心重!最近也是闷的不行,不喝多点儿他到毕业這一肚子话都沒法张嘴說!”

  陶雪川不爱喝啤酒,被撒淼叨咕得沒办法,只能起了一瓶陪他,喝到第二瓶的时候他也受不了了,皱着眉毛把撒淼往外扒拉:“我沒怪你,你别喝了,或者你别让我喝了。”

  赵耀和江尧在旁边看戏,笑得头晕,江尧撑着脑门儿叹气,揽上赵耀的肩膀說了句:“咱们寝室可真有意思。”

  “是吧!”赵耀大着嗓门儿回他,也搭上江尧的肩膀,拍了拍。

  那天晚上江尧沒跟他们回寝室,在学校后门的路口分开后,他看着赵耀他们跟醉鸭子似的一摇三晃往回走,摸手机出来给宋琪打电话。

  “你回来了沒,還是在店裡”那边一接通,江尧就直接问。

  “刚洗完澡,你们吃完了”宋琪說。

  “完了。”江尧给自己点上根烟,朝宋琪家走過去,“我去找你。”

  天开始热了,经過小区门口水果摊时看见新上的西瓜,江尧顺手买了一個,拎地雷似的一路小跑着蹿上了楼,冲着宋琪家的房门就是一通敲:“开门,扫黄!”

  “邻居睡了,小点儿声。”宋琪从屋裡把门拽开,江尧拎着他的瓜抬腿就往宋琪身上蹦。

  “哎。”宋琪觉得后背被什么挺沉的东西砸了一下,也顾不上看,拖着江尧的屁股转了半圈,抬脚踢上房门,搂着江尧连着退了好几步,瞄准了沙发一块儿摔进去。

  西瓜也“咚”一声掉在地板上,裹着土红的塑料袋滚到客厅正中间。

  俩人盯着那西瓜滚出半圈,突然都开始笑。

  “喝多了吧你。”宋琪拍了拍江尧的腿,埋进江尧脖颈窝裡嗅了嗅,挺嫌弃地挺身就要起来,“一身烤肉味儿。”

  “我上哪儿喝多,他们仨捆起来都喝不過我。”江尧搂着他不让宋琪抽身,两條腿晃晃荡荡,抬手往宋琪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啪。”

  還挺弹手。

  “那你這儿抽什么风呢”宋琪从上往下看着他,问。

  “啤酒吧,喝不醉,”江尧夹着他又晃荡两下,“但是呢,喝多了也容易兴奋。”

  他抽手往宋琪下巴上勾了勾:“你懂我意思吧。”

  “哦。”宋琪把他的手打下去,两人对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笑开了。

  “操,吃個烤肉沒怎么着,笑一身汗。”江尧笑累了,摊手摊脚地往沙发上一躺,倒着笑劲儿說。

  “去洗個澡。”宋琪去阳台拽了條毛巾扔江尧肚子上,又把西瓜捡起来拎去厨房,“又脏又臭。”

  “還嫌上我了。”江尧抓着毛巾坐起来,跟着进厨房往宋琪肩膀上咬一口,“把西瓜给小爷切好,等会儿我洗完出来就要吃。”

  說完,他在宋琪反手抽人之前美滋滋地进了浴室。

  江尧在宋琪這儿還是沒什么衣服,他动過一分钟的心思,想過要不要再厚着脸皮把行李拖回来,干脆每個月给宋琪贡献点儿水电網费,俩人学别的小情侣同居算了。

  這心思刚冒出個芽儿就被他飞快地摁了回去。

  即便他现在一周七天能有四五天晚上都在宋琪這儿泡着,但這跟同居也不一样,经济能力真正相当前的同居,在江尧眼裡沒什么意思。

  他不想跟先前腿瘸被宋琪收留时一样,在這屋裡吃点儿什么干点儿什么都忍不住算算又花了宋琪多少钱。

  虽然宋琪不会在意這些,但是他会。

  他想跟宋琪一样,用自己的本事挣钱养活自己的同时,還能大大方方地去爱对方。

  而且,“距离产生美”這话不是沒道理的,成天泡一块儿难免有起腻的时候,江尧觉得他跟宋琪现在的状态特别好,想见随时就能见,想上手摸上嘴啃都不是問題,同时也都保留着各自的私人空间,生活学习与恋爱,互相全不耽误。

  所以他只扔了几條换洗的内裤在宋琪這儿,连睡衣都懒得拿,晚上基本穿不着,第二天需要换衣服就套宋琪的。

  赛神仙啊。

  江尧也不知道唱得在沒在调上,胡乱哼哼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去。

  宋琪果然已经把西瓜切好了,摆好盘放在餐桌上,江尧過去捏了一块,特嫌弃地皱皱眉:“這瓜怎么煞白,刚不会摔坏了吧。”

  “你這脑子后年能毕业么”宋琪跟大爷似的敞着腿靠在沙发裡摁手机,头也不抬地說,“什么瓜能摔一下给摔掉色,季节沒到,第一批上来的水果都不甜。”

  “狗日的老板,驴我。”江尧两口嚼下去一牙西瓜,也贴過去往宋琪旁边一歪,勾头看他手机,“大好时光,宋琪哥哥玩什么呢”

  宋琪用的還是江尧给他的手机,他之前去把手机卡给补了,直接插上去就跟個新的一样用,但手机裡江尧以前那些有用沒用的软件,下的歌存的图,他都放着沒动。

  所以江尧一眼就认出宋琪在翻他去年的相册。

  翻到的照片還正好是……

  “你偷拍我啊,江尧小朋友。”宋琪划拉着屏幕冲他乐,“還是一串连拍,不错過每一個精彩细节”

  “要脸啊。”江尧自己也笑,還挺怀念地把手机抽過来自己一张张看,“现在看我拍的還是很可以。”

  “是我上镜。”宋琪說。

  江尧懒得接這话,往宋琪身上一靠,捧着手机继续回味,叹了口气說:“我還画了一张,可惜拽烂了。”

  宋琪用两根指头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過来看着。

  “怎么烂了”他问江尧。

  “开学收拾床,忘了底下有画,一個沒注意就拽烂了。”江尧把手机扔沙发上,又调了调姿势,直接枕在宋琪腿根上从下往上看着他。

  阳台的窗户沒关,夏初的小夜风還带点儿凉丝丝的劲儿,隔着纱窗透进来,還带来了对面夜市街的彻夜灯火与热闹喧嚣,与淡淡的西瓜香气混在一起,不管是他和宋琪所在的小屋,還是屋外夜空底下的世界,都平和安宁得让人享受。

  “给我心疼沒了,画了半個冬天,我艺考那阵儿在考场上估计都沒那么上心。”江尧抬手刮刮宋琪的下巴。

  宋琪握着他的手亲了亲。

  “以后不用偷着画了,”他說,冲江尧眨了下眼,“模特就在這儿,你爱怎么画怎么画。”

  “還我偷着画。”江尧被他說笑了,脖子一转就往宋琪小腹上啃,“我怎么那么爱画你,画個画都得偷着来。”

  “你不爱么”宋琪也笑着去挡他的脸。

  江尧看他一眼,抬胳膊搂上宋琪的后脖子,把他够下来。

  “爱,”他的声音消弭在情热的唇齿间,“爱得不行了。”

  第二天是周五,江尧早上沒课,被宋琪起床的动静带醒,支棱着头发坐起来看宋琪穿衣服。

  宋琪回头看他一眼,觉得江尧迷迷瞪瞪的样子好笑,让他继续睡吧,江尧就跟個抽了骨头的虫似的,侧着身子往床上一歪,抱上宋琪的腰往他胯骨上咬。

  “你什么毛病”宋琪抽了口倒凉气,差点儿沒忍住拍在江尧脸上,拉着他的头发把他往外拽。

  “你去店裡啊”江尧摸着手机问。

  “嗯。”宋琪答应一声,也问江尧:“你等会儿回学校還是呆在這儿”

  “我跟你一块儿吧。”江尧說,“挺长時間沒過去了。”

  “也行。”宋琪点点头,往江尧光着的后背上拍一巴掌,去浴室洗漱,“起来收拾收拾。”

  “嗯。”江尧沙着嗓子說。

  从宋琪衣柜裡往外拽衣服的时候,手机在床上震动,震前两下江尧沒搭理,以为是闹钟。

  连着震了半分钟,他才醒過来困儿似的反应過来是电话,扔掉衣服去床上把手机拿起来。

  是個陌生号码,但江尧基本上能猜到是谁,因为来电地址是他家,江湖海不可能给他打电话,家裡会联系他的人除了宫韩就剩江越了。

  江尧又看一眼時間,早上九点零七分。

  抽哪门子闲风

  他皱着眉毛把手机摁成静音,扔回枕头上转身继续扒拉衣服。

  吃早饭的时候宋琪感觉出江尧情绪有点儿不对,也不能說不对,但绝对有点儿发蔫儿,有心事似的。

  “沒胃口”他给江尧剥了個茶叶蛋。

  “還行。”江尧两口把蛋嚼了咽下去,开始喝豆浆,想想還是对宋琪說:“江越给我打了個电话。”

  宋琪想了一下這個名字:“你哥”

  江尧“嗯”一声,又說:“上個月他给我辅导员打了個电话,說点儿有的沒的,不知道犯什么病,今天又给我来一個,還专门换了個陌生号码,他本来的号在我黑名单裡拉着呢。”

  江尧的自我调节能力其实很强,放着不管過一会儿他也能活蹦乱跳,而且他跟江家那两位是的矛盾是骨髓一样扎在骨头缝裡的,就像宋琪和那個传說中的宋显国,沒什么好劝好說的。

  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也无法坦然面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也许正是因为深知這一点,且宋琪与江尧各自都有着与家庭无法弥补也不再在乎弥不弥补的经历,他们二人在对互相情绪問題的处理上才有着无法形容的默契——沒什么道理可說,在对方想說的时候听,然后互相陪着就行了。

  但是這一次,宋琪想了想,决定多說一点儿。

  “江尧,”他又扒了個蛋,放在江尧手旁的小碟子裡,“接受和不接受从根儿上来說是一样的,都是随着你自己的情绪走,你不想接就不接,但要是觉得也沒到从此以后声音都不能听,面都不能见的地步,那你也不用难为自己。”

  “因为你随时可以在你觉得烦的时候,把他们扔得远远的,谁都不能逼你接电话,也不能逼你接了电话以后就不许挂掉。”宋琪看着他,语气像在說“多吃两個蛋”一样随意,“我只想你做什么决定都是出于自己的心情,跟他们的相处,当下怎么做是让你舒服的,对你而言那就对了。”

  怎么会真的彻底不在意了。

  拖着那样一個摇摇欲坠的破框架子也想勉强维持住“家”的模样;被换门锁、被砸了一拐杖、被二话不說地断绝经济来源;本该阖家欢乐的大年三十连朋友家都不好意思待,一個人孤零零的還被电驴撞了個骨折;体会着大過先前十倍的难受,之前說拉黑就拉黑的手机号,這回却心烦气躁地不想去处理……

  宋琪在心裡一桩桩地過了一遍江尧的遭遇,差点儿叹出声来。

  江尧总把自己說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重情重得自己都受不了。

  想不心疼都不可能。

  “我只想你开心。”宋琪重复了一遍,又捏了一個茶叶蛋。

  “……吃不掉了。”江尧弹了一下他剥蛋的手。

  宋琪笑笑,把第三個茶叶蛋放回去。

  “宋琪。”吃完第二個蛋,江尧喊了宋琪一声。

  “嗯。”宋琪答应他。

  “我怎么那么喜歡你呢。”江尧說。

  “谁不让你喜歡我了。”宋琪笑着說。

  “哎你這人,”江尧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一点儿情趣也沒有。”

  “那你還喜歡”宋琪反问他。

  “我自己挑的,你管我呢”江尧用话把他顶回去。

  過了会儿,江尧在桌子底下踢踢宋琪的小腿,又喊他:“宋琪。”

  “嗯。”宋琪继续答应他。

  “你去当我們辅导员得了,比顾北杨說话让人愿意听多了。”江尧說。

  宋琪看着他,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神经病。”宋琪夹了一下江尧的鼻子。

  三磕巴還是像以前一样,脑袋顶上支着天线,闻着江尧的味儿就抻着脖子在店门口迎接,磕磕巴巴地冲江尧挥手:“大,大,大……大哥!”

  “怎么磕巴得更严重了”江尧发愁地问。

  “我,我,我,我激,激动!”三磕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傻笑,“感觉好,好久沒,沒,沒见。见着你了!”

  說着還弯腰去看江尧的腿:“你,你腿好,好啦大,大,大哥。”

  “好了,再不好真要瘸了。”江尧跺了跺地。

  三磕巴說感觉好久沒见,江尧也觉得确实是挺久了。

  二碗出事以后什么都乱糟糟的,他只顾着宋琪沒往這边来,宋琪走出来了他又开始兼职了,一周两节课,偶尔還得加個一节半节,学校裡顾北杨时不时的再抽個风,不知不觉地竟然有近两個月沒来過宋琪的修车厂。

  要一般人一两個月不算什么,他跟宫韩一年沒见再见面也跟昨天一样。

  可這群人不一样,一天对他们来說就是一天,一個月就是一個月,每分每秒都是实打实的,一点儿水份都沒有。

  两個月沒见,连二哈都胖了一大圈儿。

  “你就在這儿了你家裡人也不找你。”江尧拍拍二哈的头,二哈激动地绕着他直绕圈儿。

  在门口逗了会儿狗,院子裡来车排队等着洗,江尧把二哈往旁边牵了牵,找個不碍事的地方站着,打量现在的洗车场。

  三磕巴以前在厂裡跟二碗关系最好,俩人干活总腻在一块儿,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一個瘦,一個磕巴一個牙尖嘴利,摆在一块儿特别喜感,咋咋呼呼的,气得小梁总追着他们踹。

  现在二碗沒了,院子裡好像都空了不少,三磕巴跟面條搭伙儿,說话也被感染得细声细气,整個人好像长大了不少,肉眼可见地干起活儿来更用心,更卖力,像是想连着二碗的份儿一块儿干全乎。

  每個少年好像都是在失去的過程中长大的。

  很疼,但是必须得正面受着,腰板儿绷得笔直才能叫爷们儿。

  “你给我過来!”正看着,忽然从门裡蹿出一阵风一样的影子,激得二哈抬着前腿直叫唤。

  strong/strong后面跟着跑出来的人是小梁,手裡還捏着块儿湿哒哒的海绵,刚那一嗓子就是他吼的,看见旁边的江尧愣了愣,挺开心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尧哥来了。”

  “来了。”江尧点点头,转身去看刚跑出去的那道残影,问小梁,“新来的”

  残影已经跑到三磕巴和面條那儿去了,从他们的水桶裡抄起一块鹿皮布就干活,上蹿下跳,瘦,但是看着很伶俐,两只眼转啊转的,叽叽咕咕地跟三磕巴他俩說话。

  江尧沒在店裡见過他。

  “是啊,宋哥才从大院带回来,跟三磕巴面條他们都熟,鬼精鬼精的,一天能把我气死。”小梁叉着腰端出车厂管事一把手的姿态。

  江尧笑了一声,拍拍身上,掏出一小罐口香糖抛给小梁。

  “谢谢小尧哥!”小梁喜笑颜开地接着了。

  院子裡好像又沒那么空了。

  江尧咬上根烟在蹲下来,沒点,有一下沒一下地顺着二哈的狗头。

  与来车厂前隐隐的担忧不同,這裡沒有人提二碗,也沒有人沉溺于逝去的悲伤。

  江尧不知道是小梁他们先天身体的原因,让他们看待死亡与分离有着比一般人更强大的接受能力与调节能力;還是他们必须得强大起来才能让自己站得更稳,总之這群人就是带给了江尧一股力量,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

  他们的心脏或许有着不可弥补的缺陷,但他们脚下的根儿,深深植于地表五千裡以下,不歇劲儿地汲取着生命的活力与热量,但凡能睁眼站稳的日子,都要挺胸抬头,都要活得漂亮。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江尧心裡浮出這句海子的诗。

  “种太阳啊种太阳,种太阳啊种太阳。”江尧从鼻子裡哼出一段旋律,手搭凉棚,眯缝着眼往天上看了看。

  天很蓝。

  阳光很好。

  男朋友很帅。

  ——宋琪在不远处的门框上抱着胳膊靠着,在看他。

  江尧的手腕转過去,做了個比枪的手势,“piu”地朝宋琪射了一发。

  宋琪笑笑,虚虚地往半空中一抓,也不知道抓到的是团什么空气,跟江尧对视着,摁在自己心口上。

  這学期的最后一天,江尧踩着最后一节选修课下课的铃声从教学楼快步飞出去,顾北杨在楼梯口想逮他,又不知道要說什么有的沒的,江尧厚着嗓子喊了一声:“杨哥!”

  顾北杨愣在原地,“啊”了一声。

  “暑假快乐。”江尧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撂下這句话就跑。

  “……江尧!”顾北杨在身后指他。

  “操!笑死我了,顾北杨头发都让你气得站起来了!”赵耀从另一個教学楼下来,正好看见這一幕,笑着追上江尧边乐边說。

  江尧沒心思跟他一块儿笑,不是他心情不好,是太好了,宋琪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條消息,內容特简练,就個八字两個标点符号,江尧的心思就“哗啦”一下冲去了校门口——

  -给你個礼物,出来拿。

  多帅!

  多直接!

  不兜圈子就是男人之间的浪漫!

  “我有事儿,兄弟,得用跑的,你自個儿在后面走吧。”江尧拍拍赵耀的肩,在傍晚也坚持着滋儿哇乱叫的蝉鸣裡撂下兄弟就跑。

  “我他妈头发也飞了!江尧你狗日的看见沒!”赵耀在身后笑着喊,江尧乐得不行,头也沒回地冲他竖了竖中指。

  還沒跑出大门口,江尧就看见宋琪了,即便学校门口停着那么多拜拜单车和三蹦子,他還是一眼就捕捉到了跨在摩托上最耀眼的那個男人——哪怕穿着最简单的黑t恤,墨镜都沒戴在指头上懒洋洋地乱转悠,大长腿往路牙子上一支也把往来的小姑娘们吸睛吸得不像话。

  真他妈帅。

  江尧又在心裡吼了一声,冲出校门特别利索地往宋琪摩托后座上一蹦,贴着宋琪的背往他侧腰上捏,轻笑着說:“宋琪哥哥,真辣。”

  “嘿,嘿。”宋琪把他手打下去,“你上学我上学注意点儿影响。”

  就江尧往车上這一蹦,旁边买烤冷面的姑娘眼珠子都快跟着蹦過来了。

  宋琪决定還是把车先往前开开,脱离学校路段。

  “礼物呢”江尧自动跳過這個话题,勾着脑袋迎着风往车把手上看。

  空的。

  “你别跟我說礼物就是你自己啊”江尧還沒說完自己先笑了,虽然也行,“你酸不酸当我初三小女孩儿呢還跟我玩儿這一套。”

  “江尧啊。”宋琪叹了口气,拧了两下油门在路边刹了车,从后视镜裡跟江尧对视。

  “啊。”江尧笑得眼睛眯着,答应他一声。

  宋琪都懒得再跟他兜圈子了,手指曲起来在机车油箱上敲出一串节奏,眼睛仍盯着镜子裡的江尧,扬了扬一边的眉毛:“你真沒看出来”

  江尧愣愣,猛地低下头往自己屁股底下的车座上看看,又猛地抬头盯着宋琪,然后“操!”一声,刚才怎么麻利地蹿上车,這会儿怎么麻利地从摩托上蹦了下来。

  “我操!”看见宋琪胯底下确实不是那辆旧摩托,江尧又骂了一声,有点儿吃惊地瞪着宋琪。

  “听见了。”宋琪笑着堵了堵耳朵。

  “我的”江尧指指车。

  “你的。”宋琪点头。

  “你给我买的”江尧又指着宋琪。

  “我从路上捡的。”宋琪一本正经說。

  江尧冲着他肩窝就捣了一拳。

  宋琪攥着江尧的拳头摁在车把上,抬腿从摩托上下来,拍拍车座:“不试试么,摇摇老师。”

  江尧什么话都沒說,也不管在沒在大街上,隔着车使劲抱了宋琪一下,二话沒說跨了上去。

  不是不想說,是他有点儿不知道该說什么了。

  突然收到来自男朋友的礼物让他开心,就算收了颗西蓝花也开心,江尧在收到短信后就把一切有可能的礼物都想了個遍,连杜蕾斯新款礼盒装都想到了,但是真沒想到宋琪会给他一個這么大、又這么可他心意的一份礼物。

  也不知道跟自己现在穷了,见什么贵点儿的都是好东西有关。

  总之,江尧特别开心,开心得不知道该說点儿什么好。

  比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所有礼物,甚至所有礼物加起来還开心。

  他拧动油门,让心口沸腾的情绪全都化在发动机轰轰作响的动静裡。

  热风呼啦啦地鼓在脸上,把江尧的头发全都向后扬了起来,他感觉到宋琪的手探进他发间抓了抓,大声问宋琪:“去哪儿!”

  “你有想去的地方么”宋琪反问他。

  江尧一颗心都扑在他的宝贝礼物上,诚实地喊回去:“沒有!”

  宋琪笑了一声,說:“上桥吧。”

  “哪儿”江尧沒听清。

  “大桥!”宋琪在他耳边喊。

  江尧“啊”一声,笑了起来。

  他专门开上了那條宋琪当初带着他开過的路线。

  傍晚的時間好像整座城的人们都很闲适,他们从学校开到车厂,听见二哈远远地叫,穿過宽窄不一的马路,晃晃悠悠地轧過城乡结合部洋气的青石板路,从美食街隐蔽的入口前驶過去,鼻端的香味儿招得人直想咽口水,然后开上夕阳无遮无拦铺展开的公路,在仍带着热气的橘红色余晖裡,迎着旁边大江的粼粼波光前行。

  “前面停一下。”宋琪拍了一下江尧的肩,指指上回他们买啤酒的那家路边便利店。

  江尧把速度降下来,宋琪下车进去,半根烟以后,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走吧,我們上桥。”他重新跨上车,抬手往大桥上指了指。

  再次来到桥上,站在与当时差不多的位置,与当时差不多相对的姿势,江尧靠在迎风的栏杆上,看着靠坐在摩托上的宋琪,突然特别感慨。

  时光像是在无意中重叠了。

  去年与现在、当时互相谨慎试探的二人与亲密至极的恋人、他半长的头发与利索的短发、宋琪埋于過去无法自拔的苦涩,与如今神采飞扬翘起来的唇角……全都温柔地交织在了一起。

  命运可真奇妙啊。

  一切都那么那么正好,连他的运气都那么好,蹭個车能顺便蹭来個宋琪這样的男朋友。

  “你上回不是說,想来大桥上吃烤肉,這儿买不着烤肉,刚才从美食街過忘了打包,拿卤味凑合着吧。”宋琪把挂在车把手上的那一大兜东西递给江尧。

  江尧接過来,他现在不饿,只掏出两罐啤酒,過去跟宋琪一起靠着摩托灌啤酒。

  面前是美景,身旁是恋人。

  “爽。”江尧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這個,”他蹬蹬脚底下的摩托,扭着脸问宋琪,“我刚算了半天,最近好像也不是我生日。”

  “你自己的生日還要算”宋琪忍不住把话题岔开。

  “我不過生日。”江尧无所谓地跟他解释,“记不记得无所谓……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碰了碰宋琪的肩膀,“我自己不過生日,也沒记你的,你生日是几号”

  “干嘛,要還我個礼物我也不過生日,有那個時間不如過国庆,生意多。”宋琪笑着看他。

  “别扯沒用的,只能你送我不能我送你”江尧挑了挑眉毛,“什么毛病你。”

  “我送你的也不是生日礼物,”宋琪說,“想送就送了。”

  江尧张张嘴,心裡又滚起来一锅煮着蜜糖的沸水。

  “你他妈好会啊。”半天,他憋出来這么一句。

  宋琪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你這张嘴……”

  江尧欠欠身子吻住他。

  “谢谢。”江尧說,又灌了口啤酒,“真心的,這是我收過最喜歡的礼物。”

  “转過来。”宋琪看着他,說。

  江尧把脸转過去,宋琪又吻了回来。

  “江尧,這么好的氛围,我不想跟你矫情,”宋琪摩挲着他的嘴唇,轻声說,“但是该說谢谢的人是我。”

  江尧想接话,宋琪又吻了他一下:“该先說爱你的人也是我。”

  “……那我什么时候說你還想說什么赶紧一口气說完行么”江尧特别会破坏氛围地来了一句,“這還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呢。”

  宋琪低头笑了半天。

  “你现在可以說了。”笑完,他重新望着江尧。

  “我也爱你。”江尧特别认真地告诉他。

  “嗯,知道了。”宋琪的眼睛从最深处泛起柔和的笑纹,答应一声,顶了顶江尧的额头。

  “咱俩是不是有点儿腻歪啊”江尧忍不住开始說猪话。

  “是有点儿。”宋琪赞同地点点头。

  “干你大爷,你就不会否认一下,我還有一句沒說。”

  “什么”

  “二哈是不是该算我們的定情信物”

  “……”

  “你想啊,我撞個车,捡了個狗,顺便捡了個……哈哈哈哈操!别挠我!哈哈哈我他妈不說……”

  江尧的笑声顺着江面飘散开来,带着啤酒的香气,与夏天热烈真挚的情意。

  “宋琪,以后我都带你一块儿看太阳吧。”

  “我已经看见了。”

  “哎,不是现在這個,是那种太阳,心裡那种。”

  “嗯。我已经看见了。”

  他们在笑声的余韵裡互相扣上对方的手。

  2019/7/119:13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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