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勸學
其實辦公學這件事情，他一直都在計劃中，但沒想到，竟然遭到了方銘淵的反對。
“司馬，這是爲何？”
劉哲有些不明白。
方銘淵長身而起，抱拳苦笑道：“殿下，銘淵知殿下，一心爲民，普及教育，殿下胸襟，讓銘淵萬分欽佩……”
“然而……”
他深深吸了口氣：“殿下，江州初定，銘淵認爲，暫時不宜大動啊。”
劉哲嗤笑：“公學，又怎是大動？”
他知道，這次他動了黃家，黃興，黃兆祥，一衆人等，當街砍頭。已經很大程度上，觸動到了那些望族貴族的神經。
雖說如今只有一個柳家，可以拿得出手，但是這個社會的結構中，還是不缺一些豪門，地主的。
這沒辦法。
有平民，就有貴族，劉哲是殺不盡的。
而事實上，這些貴族，其實一直以來，纔是大炎王朝的中流砥柱，社會精英階層。
想到這裏，劉哲突然渾身一震，眉頭微皺：“司馬的意思是，那些望族，並不想讓教育普及？”
方銘淵苦笑點頭。
劉哲深深吸了口氣。
這才知道這方銘淵是什麼意思。愚民統治。事實上，但凡是封建王朝，爲了統治的穩固，他們最希望使用的統治辦法，就是愚民。
簡單點說，就是他們喜歡把教育資源，只掌控在他們這些精英階層手中。
只有如此，才能保證他們的地位穩固！
農民讀書幹什麼，好好種地不好嗎？
用一句扎心的話來說，封建王朝的那些皇帝貴族，恨不得希望百姓就是一羣豬狗！豬狗，有必要識字嗎？
讓他們知道世界有多大，讓他們知道，人性應該如何。讓他們知道，其實人和人都一樣，貴族和賤民差球不多。
他們不得造反嗎？
所以，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對教育這個領域，都是嚴格把控的。從之前的舉孝廉制度，就能看得出來。只有這些貴族希望可以當官的，纔可以當官。哪怕是後來的科舉制度，其實也充滿着各種各樣的不公平----寒門學子，又能有多少？
在不勞作，就會而死的時代，誰會真的通過讀書改變命運？
劉哲想到這裏，眼神森然：“司馬的意思是，若孤要辦公學，那些望族不會同意？”
方銘淵嘆道：“殿下可以一試。”
“好！”
劉哲還不信了，他必須要把這件事情做成！他深知，科學知識，纔是第一生產力，領地若想發展，必須普及教育。
反正現在他也不缺錢，回到府中，馬上就開始操持此事。
一道政令，再次發出。
全城譁然。
殿下要辦公學？
……
柳家。
柳洪得到這個消息，登時坐不住了，臉色微沉：“這個燕王殿下，究竟想做什麼！”
柳達志也一臉鬱悶：“父親，這殿下，好像對我們這些望族，是有着深深的忌憚的啊。”
柳洪想了片刻：“大概是與之前我們對他的態度有關。但不論如何，也不至於辦公學來報復我們啊！”
“父親，這可怎麼辦？”
柳達志急了。
殿下這不是在挑戰大炎王朝的教育系統嗎？看看這大炎王朝幾十個州，哪裏有這麼幹的！辦公學，免費讀書？
於是那些賤民，也可以走上精英階層？這是這些望族所不允許的！
柳洪冷冷笑道：“我看這殿下，最近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辦學此事，茲事體大，豈是他一句話就能做到的？等着看笑話吧！”
……
果不其然。
正如方銘淵所說。
劉哲一道政令，辦理免費公學，促進平民的教育政令，雖然引起軒然大波，很多百姓奔走相告----然而，此事卻遭到了江州學子的強烈反對。
讓劉哲驚訝的是，不僅僅是那些富家學子反對，就連寒門學子，竟然也反對這事。
“殿下，萬萬不可啊！”
“免費公學，豈不是要餓死我們這些教書先生？”
“是啊！殿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若那些賤民都可以讀書，讀書人的風骨何存？”
“讀書人的尊嚴何在！”
政令剛剛發出，竟然不少學子，紛紛聯袂而來，在王府門口，羣情激奮。
只是他們這些理由，卻讓劉哲聽得目瞪口呆。
這些人，還要點臉嗎？
合着只有你們可以讀書，別人就不能讀。因爲讓那些農民的孩子讀書，就讓你們沒有任何優越感了？
更讓他可氣的是，很多寒門學子，竟然也是這種想法！他們的心理活動，大概是這樣的。我辛辛苦苦讀了這麼多年書，終於要熬出頭了，爲此家裏不知道舉了多少債，累死多少人。結果我還沒享受讀書帶來的特權，你們就可以免費讀書了？
不可以！
人的劣根性，在這個時候，展現得淋漓盡致。
劉哲和方銘淵走出來，看着這羣私塾先生，各種學子，冷冷喝道：“此事尚在籌建之中，汝等反應如此激烈，究竟爲何？”
一老頭怦然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殿下，萬萬不可以！”
“老夫讀書三十餘載，深知讀書品自高！豈能，豈能容忍賤民染指！如此一來，社會階層何以，官身白身何分啊！”
“殿下，人人都來讀書，農田誰耕？”
“江州必亂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放你的狗屁！”
劉哲氣得夠嗆，冷冷道：“孤看你這老頭，三十多年的書，都讀到茅坑裏去了！孤這郎朗江州，識字之人，不過千餘，汝等看那帝京，婦孺皆識字，引天下人豔羨。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衆人微驚。
劉哲繼續冷笑：“荀子當年有文勸學，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幹、越、夷、貉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爲美也，故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爲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之。使目非是無慾見也，使耳非是無慾聞也，使口非是無慾言也，使心非是無慾慮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權利不能傾也，羣衆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也。”
“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謂德操。德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若孤這江州，人人都學，人人勞作，人人皆君子，人人皆學子，江州，何愁不富？”
劉哲說得鏗鏘有力。
全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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