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120節 作者:未知 “你的專業怎麼是肛腸……嗎?”霍從軍生硬的轉彎,他根本不記得簡歷上有寫肛腸兩個字。 餘媛淡定的笑笑,道:“我讀碩士的時候,是急診專業的,但我本人對肛腸專業更有興趣,所以,我在讀研期間,主要都是研究肛腸專業領域的問題,我的畢業論文是《某高校女生行爲方式與肛腸疾病關係調查分析》……” “咦?” “哈?” 這一次,連正在做手術的凌然都擡了擡頭,看向餘媛。 身高至多一米五的餘媛,甚至達不到凌然的坐姿高度。圓臉圓眼睛裏,卻燃燒着熊熊的求知慾,以及濃烈的手術欲…… “你的導師,讓你畢業了?”霍從軍覺得難以置信,他帶的研究生要是這麼胡亂搞研究的話…… 餘媛微微一笑,道:“導師要我發表的論文,我也發表了。一區期刊。” “關於院內感染的?”霍從軍一下子想起來了。 餘媛點頭說是。 霍從軍莫名的唏噓,呂文斌和馬硯麟則相繼愕然。 所謂一區二區的期刊,又是期刊等級的一個分類了。同樣是sci級的期刊,影響因子排名前5%的期刊,通常會被jcr列入了一區,6%到20%的期刊,則被列入二區。 不論是科研人員也好,臨牀醫生也好,論文能入二區就可以自稱牛人了,列入一區就可以被別人稱爲牛人。 像是睡的迷迷糊糊的蘇嘉福,他最大的願望纔是中文核心,其中大部分的期刊都不值sci的價值,也就是比不過最末尾50%的四區期刊。 二區乃至一區,是很多研究者想都不敢想的。 餘媛六七年前,帶着碩士畢業證和一區論文入職雲華醫院,霍從軍都是記得的,然而,三年的規培期過,餘媛既沒有再發表論文,也沒有展露出臨牀天賦,就像是落水的鯉魚似的,最多隻能濺起些水花,似有泯然衆人的感覺。 “做斷肢再植呢,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你可以再好好學習一番。”霍從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再強的住院醫,都得依照科室的安排做事,除非……他強到凌然的程度。 看着餘媛點頭,霍從軍再關心道:“凌然,你也不要太累了,手術做一做就歇一下,有些犄角旮旯的事,就讓助手們做。” 呂文斌和馬硯麟眼皮子跳着,臉上還要帶着微笑。 凌然說了句“好的”,再次回到了手術狀態。 “餘媛,你跟着凌然好好學習,多看少問聽指揮。”霍從軍的語氣稍微有點重,主要是凌然沒有頭銜,得要他借出了纔好用。 餘媛應了一聲,用手託了託眼鏡。如果不是黑色塑料的表現太廉價,她這個動作原本是可以有顏值加分的。 儘管如此,在手術室裏寂寞了許久的呂文斌還是忍不住開口聊天:“餘醫生,你的畢業論文,最後分析出什麼結果嗎?” “你指的是?” “就那個大學女生的肛腸病的。” “哦。”餘媛的腦袋有節奏的點了點,背誦似的,道:“在校女生的發病率是44%,其中,痔瘡一成七,肛裂、肛竇炎和便祕基本都是半成,另外檢查出了2例肛瘻,一例腸息肉。” “你說的是……大學女生?”呂文斌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 馬硯麟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愈發的向錯誤的方向更進一步:“爲什麼?” 餘媛雙手豎立,一邊打量着凌然的操作,一邊很有邏輯感的道:“總結來說,體育鍛煉、早餐、飲水、零食和排便習慣有較大的影響。另外比較有意思的一點,是高校的衛生間多以蹲便爲主,而高校女生沒有便後清洗肛門的習慣……” “誰會在廁所做這種事啊。”呂文斌無奈之極。 “但是,人類排便結束後,肛門周圍的皮膚是處於放射性褶皺排列的,僅僅依靠手紙擦拭是很難清潔乾淨的,如此一來,殘留的便液就會對皮膚產生污染,還有長期的刺激,也會削弱局部的抵抗力,進而提高了肛腸疾病的發生概率……” “我們爲什麼要聊這個話題。”呂文斌深深的嘆了口氣:“算了,今年不去參加同學會了。” “你是用馬桶的,又經常洗澡,沒關係的。”悶了半節手術的巡迴護士趁亂爽了一句。 第173章 專業的 “好了,呂文斌可以去休息了。小馬來做一助,餘媛做二助。”凌然等助手們聊開心了,再重新分配工作。 呂文斌本來已是快要累死的樣子了,一聽能休息,連忙問:“多久。” 他也知道,凌然不可能放一整天給自己的,否則,馬硯麟就累死了。 “睡醒再來。”凌然沒有規定具體時間,他連續喝了兩瓶精力藥劑,持續工作40多個小時了,再幹幾個小時,他也準備休息一番,並不準備現在就喝第三瓶精力藥劑。 身爲醫生,以身試藥就夠過分了,劑量太高總是讓人不安心。 呂文斌則是聽了凌然的話,脫下手套就走,放在戲文裏,就是擔心“遲則生變”。 馬硯麟羨慕的看看呂文斌的背影,隨手丟下鑷子,坐到了呂文斌之前的位置上,對着目鏡觀察了幾秒鐘,伸手道:“環鉗。” 馬硯麟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環的讀音更是好重好重。 巡迴護士拍了持物鉗給馬硯麟,道:“圈鉗是吧?把我都給繞暈了。” 馬硯麟嘿嘿的笑兩聲,再看凌然,卻是頭都沒有擡一下的樣子,不禁有些失望……他也想還家來着。 另一邊,餘媛在護士的幫助下,穿上了手術服。 身高僅有一米五的她,套着小號的手術服都顯的有些長,但表情神態都是異常認真的。 她兩手在胸前伸着,踩着踏腳凳,來到凌然身邊,再低頭看向正在縫合的部分。 “是碾挫傷。”餘媛一眼看了出來,道:“軟組織損傷嚴重的話,再植是很難成功的吧,就算恢復了,指體功能的恢復也很難了。” “病人和家屬強烈要求斷指再植。”凌然給回答了一句,問:“你以前接觸過骨科嗎?” 碾挫傷是骨科最常遇到的情況。 餘媛託了託塑料大眼鏡,道:“我是在學習急診科經常遇到的病症的時候,關注到的,不過,當時主要關注的是足部碾挫傷,因爲較爲常見。” “哦,你對碾挫傷了解多少。”凌然隨口詢問,畢竟,得要了解到新助手的情況,像是上級醫生那樣問話,也就不可避免了。 事實上,上級醫生對下級醫生的問話,雖然有七成是爲了自己開心一下,但總有一成是爲了知道助手的情況,以有效的使用。 餘媛儘管是有點資歷的住院醫了,面對凌然,依舊是認認真真的想了想,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一般來說,足部碾挫傷多是交通、工業和建築類的事故中出現,所以,接診的時候,必須要詳細瞭解事故過程,從而瞭解損傷機制,同時要關注全身情況……具體到患足部分,應該首先觸診足背和脛後的主要動脈的搏動……初步治療包括清創和引流,筋膜室的測壓和減壓,抗生素預防感染,另外要關閉或者覆蓋創面……有學者認爲,內固定可以有效的恢復足部的解剖結構……mubarak等人將足部分爲四個間室……壓力4mpa是臨界值,會導致不可逆轉的肌肉神經壞死,以及繼發性的纖維化……” “那個,能不能稍停一下……”馬硯麟實在忍不住,打斷了餘媛的話,再道:“我知道有點不太禮貌啊,但是,這樣子我真的要睡着了……” 馬硯麟勉強睜着眼睛,感覺下一刻就要閉上的感覺。 作爲包郵區小鎮出身的年輕人,馬硯麟向來嘴甜,現在卻是顧不上了,生怕自己說的晚一點,就要被催眠掉了。 餘媛不以爲意的停了下來,微笑道:“我知道的其實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這些了。” “夠用了。”凌然評價了一句。他雖然掌握了完美級的斷指再植技能,可單論碾挫傷的瞭解,還真沒有餘媛來的豐富。 最重要的是,餘媛說的邏輯通順,內容詳細,又不是提前準備的,說明人家肚子裏是有貨的。 半夢半醒的蘇嘉福也被吵醒來了。 因爲案例都是爲他準備的,所以呂文斌和馬硯麟可以換着睡覺,蘇嘉福卻不可以,最多是凌然中途做tang法換腦子的時候,讓他睡上一半個小時。 睡卻不能回房間裏睡,因爲凌然經常會順手給蘇嘉福推拿上一兩分鐘,讓他能睡的更沉。爲了貪這份舒服,蘇嘉福睡覺都是睡在手術室裏的。 如此30多個小時下來,蘇嘉福的意識都要混亂了。不過,麻醉醫生常年如此,熬總是能熬過去的。 倒是聽着餘媛的說話聲,蘇嘉福睜開了眼,擦把臉之後,趁機填起了報告,順便觀察着一應數據。 手術室內溫度常年恆定23攝氏度,舒服而清爽。 掛在四角的小音箱,傳來若有若無的輕音樂聲。 由於凌然不喜歡聊天,聽歌的娛樂模式就不可避免的被護士們給發揚光大了,不同的護士總有不同的愛好,但都將聲音開的極低,以免干擾到主刀醫生的操作。 凌然向來是不干涉這些的。 他的專注度一向極高,他做各種精神測試的時候,在此方面都有異乎尋常的數值體現。具體在生活中,凌然從小寫作業就不在乎家裏的診所吵鬧與否,身在鬧市也可以做自己的事。 到了手術室,凌然就更加的如魚得水了。 “你做過斷指再植嗎?”凌然多問了一句。 餘媛毫不意外的說“沒有”。她是肛腸專業的醫生在急診科工作,正常情況下,怎麼可能去做斷指再植。 凌然點點頭,道:“那你拿個鉗子,過來拉視野。” 他先給指派了一個簡單活計。 餘媛等鉗子拍入手,就伸着腰去拉皮了。 雙倍顯微鏡已經被佔用了,餘媛要麼用頭戴式的顯微鏡,要麼就用肉眼操作,對於二助來說,全憑個人愛好。 餘媛還不是太熟悉顯微眼鏡,就頭低一點去拉皮,然後無聊的看着凌然的操作。 “你是在找靜脈吧。”餘媛忽然開口。 凌然訝然:“你能看得出來?” “看你逆行剝離靜脈層,就猜到了。”餘媛說的如此簡單,說的馬硯麟茫然失措。 “你沒有提前做功課就知道了?”馬硯麟有些不太相信,感覺她像是提前背好了題,來表演的。 餘媛淡定的點了點頭,道:“剛纔看到凌醫生放鬆止血帶了,說明動脈是縫好了,現在自然是找靜脈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馬硯麟呵呵的笑三聲,心裏虛的要命:這就是一區期刊的撰寫者嗎?強的過分啊!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明天要讓姥姥寄點魚乾過來了…… “衝淋一下。”凌然暫停了動作,仰頭轉了轉脖子。 巡迴護士立即將準備好的肝素鹽水端了過來,就是一個盆子,裏面裝了兌有肝素的生理鹽水,專門用於溼潤視野。因爲血管縫合的時間很長,爲了避免血管暴露的時間太久而乾燥,所以要經常用肝素鹽水衝淋。 護士將盆子隔着架子,遞給擔任二助的餘媛,餘媛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瞄準手術視野,嘩的將鹽水倒了出來。 “小心,別濺到鏡頭。”馬硯麟趕緊提醒了一聲。 餘媛“啊”的一聲,連忙將盆子轉了一個方向,卻是一下子挪的遠了,半盆水呼的倒在了地上,撿起的水花,把蘇嘉福都給呲醒了。 “水都倒不準啊。”蘇嘉福那個氣啊,好不容易術中休息一會,給弄醒幾次了。 餘媛慌張道歉,臉上也帶着懊惱。 “補一盆,過會再倒。”凌然也不強求,低頭開始縫合起了靜脈。 過了幾分鐘,一條靜脈縫合完畢,凌然提前道:“再衝淋一次。” 餘媛連忙接過護士小姐姐給的盆兒,微微傾斜,用細細的水線,準確的倒在手術區域。 “快一點。”凌然皺皺眉。 “哦。”餘媛稍微傾斜的大了一些。 “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