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315節 作者:未知 心電圖是一個難度不亞於核磁共振的影像學項目,因爲它反映的是心臟的電信號,想從中找到需要的東西,難度已經相當大了,更不要說,很多時候,心電圖裏根本就沒有你想看到的瞬間。 不過,呂文斌有一點卻是鬧明白了,病人他孃的快要掛了,要是以20年前的標準看,病人已經算是死掉了,就算是打再多的腎上腺素,也不會讓他死兩遍了。 餘媛和左慈典晚了10分鐘左右,先後抵達。 這時候,心肺復甦總持續時間,已經超過了1個小時。 “準備換人。”凌然也不是很確定能將人給拉回來,但是,他自覺確實是有機會的。 凌治療組的醫生們練習了多個小時的配合,爲的就是能做團隊心肺復甦。 他們現在熟悉了情況,就按照訓練時的站位,依次排開,做起來了高強度的心肺復甦。 凌然退到了一邊,依舊重複着要腎上腺素。這在很多人眼裏,做法似乎與魏嘉佑一模一樣。 但是,也有極少數人發現,凌然的用藥頻率已經開始了變化。 “爸……爸……”一名20多歲的年輕人,跌跌撞撞的跑了上來。 護士長馬上點了兩個人上前,將年輕人給攔住了。 “你得先簽知情同意書,一會需要手術的話,纔好醫生操作。”剛扯下來的餘媛抓緊時間,給說了一句。 年輕人飛快的簽了知情同意書。 周圍醫生看着悄然鬆了一口氣,這要是再遇到一個矯情的,醫生真的是可以崩潰了。 “我爸……我爸現在怎麼樣了?”年輕人一口氣簽了七八張紙,連問都沒問。 “正在搶救。”護士長搶先說了一句。 “要……要交錢嗎?”年輕人艱難的開口。 “肯定要交錢的,醫院現在是開了綠色通道給你,家屬來了,就去把錢交上。”護士長說話又快又急,但內容是清楚的。 年輕人一臉的爲難,看向親戚們。 “我這邊有三千塊,你先拿去用。” “我有5000。” “你先拿一萬,不夠了再說。”一直打電話不願意簽字的親戚,此時大方了起來,將早準備好的錢,就此轉了過去。 年輕人感動的熱淚盈眶,一個勁的道謝,拜謝了一圈之後,才趕忙去樓下繳費。 與此同時,凌然再次跪上了平牀。 第434章 急什麼? “腎上腺素,利多卡因。”凌然說話的聲音,也都帶上了節奏,並續着計數“……”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心肺復甦成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什麼結果。 凌然能夠知道的,也就是病人依舊是存在希望的,心肺復甦級的希望,也就是百分之零點五的水平。 這樣的機率是確實很低了,絕大多數的醫生都不會挑戰這樣的概率。 甚至是病人家屬,都不一定願意做此挑戰。 唯一可能願意承受此間諸多風險的,可能也就是患者本人,和主治醫生了。 凌然掌握着完美級的心肺復甦技能,自覺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若是隻有入門級或專精級的水平,那麼,此時放棄也不能說是放棄了希望,因爲入門或專精水平的心肺復甦,到了這個階段再使用,已經不存在希望了。 就像是此時站在旁邊的魏嘉佑那樣作爲年輕一代的明星醫生,魏嘉佑在最擅長的領域,已經具有世界級的水平了,但是,並非是所有方面,並不包括心肺復甦的技能。 就國內的環境來說,還真的很少有醫生,能夠將心肺復甦,練習到很高階的水平。 魏嘉佑能夠摸到大師級的邊兒,已經是很有天賦也很強了。 只是沒有凌然那麼強罷了。 魏嘉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的極限,做到40分鐘,再看患者的心電圖和波形,該放棄的時候就放棄了。 又看了兩分鐘,魏嘉佑漸漸的失去了耐心,轉身準備離開。 狄院士咳咳兩聲,道“急什麼?” 魏嘉佑挑挑眉毛,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狄院士。 狄院士示意魏嘉佑站過來,再用只有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近乎耳語的道“團隊心肺復甦,大膽用藥,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說不定有奇蹟呢。” “會有嗎?”魏嘉佑並不是一個相信奇蹟的人,如果讓他選擇的話,墨菲定理更像是世界的答案。 狄院士熟知魏嘉佑的脾性,只道“會不會真的有奇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讓你的團隊相信,你有製造奇蹟的能力。這是你現在欠缺的。” 魏嘉佑一愣,轉頭看向凌然和他身邊的醫生。 年輕的男醫生粗壯到令人感覺粗魯的程度,年輕的女醫生矮小到令人要忽略她的程度,年老的男醫生皮膚皺的像是…… 老實說,魏嘉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凌然身上。他看得出來,凌然的心肺復甦水平還是極強的,但是,心肺復甦畢竟就是心肺復甦,又不是招魂術,強能強到什麼程度呢? 狄院士給了魏嘉佑一個答案。 團隊協作! 壯男、矮女和老男依次替換,再加上凌然的指揮與補漏,使得患者心肺復甦的連續性極好,與魏嘉佑做心肺復甦期間相比,這種特別訓練過的團隊心肺復甦,要比臨時的替換有效太多了。 魏嘉佑不由站定,繼續看了起來。 “超過1個小時了。”不止魏嘉佑如此說,在場的醫生們也都悄然議論起來。 但是,令魏嘉佑驚訝的是,衆人的議論中,竟有凌然的支持者。 “上次就做了一個多小時吧,凌醫生做心肺復甦也算是有經驗的。” “我記得,上次的病人姓胡的,icu的人都給驚呆了,說是心肺復甦以後,預後這麼好的都少見。第一次見到超長心肺復甦以後,恢復那麼好的。” “要不凌然有自信呢?心肺復甦,我覺得有點像是騎自行車,學會了就是學會了,得有那個感覺。” “你妹的自行車,你騎一個給我看看。” “凌然這種等於是單輪自行車,比較難,比較難。” 醫生們半開玩笑着,病人家屬卻是給聽住了。 病人的兒子脫下眼鏡,抹了一把眼淚,湊到一名醫生身邊,道“這麼說,我爸是不是有救了?” 站在外圈看熱鬧的小弱雞醫生見是病人家屬,立即一個三連打出去“我沒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清楚。” 病人兒子當場有點懵“你們剛纔還說……” “不是我說的吧。” “我聽他們說……” “誰說的你問誰去。”小弱雞扯起嗓子說了一句。 站在前面的醫生呼啦一聲,都散開了。 這年月,誰敢給病人家屬答應“一定能救活”這種事啊。然而,普通人就醫,追求的就是確定性。 病人家屬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被攔住了,才追問“我爸是不是能救活?” 攔人的護士不敢答。 病人的兒子又問“我爸是不是能救活?” 此時此刻,他的眼裏又灑出了淚珠。 附近的幾名年輕醫護人員都有些發愣,這樣的病人家屬和問話,你該怎麼說?說輕了,人家不鳥你,說重了,家屬情緒崩潰也不行啊。 “現在是搶救的關鍵時期,你要主刀出來和你聊天嗎?”左慈典聽到後面的聲音,走了出來,語氣嚴厲的不行。 年紀輕輕的小青年,哪裏是左慈典這種老社會的對手,瞬間被唬住了,語氣變的踟躕起來“我就是想問……” “你想問什麼,你爸活下來,你有的是時間問,你現在問來問去的,是要主刀停下來,給你先細細解釋一下嗎?”左慈典指指時間,道“心肺復甦停止10秒鐘,救活的機率就小1,你要不要試試?” 小青年乖乖的搖頭。 “這不就行了?讓你們家屬簽字的時候,你們拖着不籤,人都要沒了,問醫生能不能救,早幹什麼去了?”左慈典太知道怎麼對付這種家屬了。他的態度強硬,家屬的態度就軟化了。 另一方面,本來站在小青年後面,給他吶喊助威的親戚們,也怕醫生將不肯簽字說的太嚴重,於是不敢再多逼迫,紛紛勸說小青年。 “我……我現在怎麼辦?”病人兒子惴惴不安。 “先看看搶救的結果。知道什麼是心肺復甦嗎?”左慈典的語氣放緩了一些。 “就是心臟不好了,讓它好好跳?” “不是心臟不好了,是心臟已經停止正常工作了,如果心肺復甦不能成功的話,人就沒了,明白嗎?”左慈典說的聲音更小了一些。 病人兒子重複了一句“沒了?” “恩。” “沒了?” “現在是最後的希望,但是,心肺復甦成功的概率並不高,尤其是現在,病人已經接受了一個多小時的心肺復甦了,希望你提前做好準備。”左慈典說到這裏,搖搖頭,又回到了團隊胸外按壓的循環中去了。 病人兒子不禁陷入了失神狀態。 他的嘴裏呢喃着什麼,但誰也都聽不清楚。 親戚看着有些害怕,不由的輕推他一下“冰子,別傻站着了,給你爺爺奶奶打個電話。” “不打。”冰子突然清醒了過來,聲音一下子清楚的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親戚皺眉“現在不打,等之後……” “晚一分鐘知道,我爺我奶就能多高興一分鐘。”冰子自顧自的說話,眼睛就盯着前方。 正在做胸外按壓的凌然,忽然停了下來。 “除顫。” “腎上腺素。” “先等一下,胸部的電極重新貼一下。”凌然跳下了平牀,輕輕的揉着雙手。 護士迅速上前,將胸部按壓過程中,錯位的電極換了位置。 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