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491節

作者:未知
因爲他需要對比的不是35歲的同齡人,而是同樣努力而更多積累的45歲醫生,乃至於55歲醫生。 在別的行業,從35歲到45歲,乃至於55歲的從業者,可能都是被動學習和積累的,走下坡路的或許比走上坡路的還要多。 但在醫生行業,不到主任全得主動學習,否則,就是鹹魚一條。 在這樣的環境下,林鴻厚的技術還真的就顯不出來。 醫療船是因爲要求更年輕的常駐醫師而選擇的林鴻厚,並不是因爲他比基地醫院的其他醫生更優秀而選擇的。 可橫向對比的話,趙樂意一級的醫生,就醫學技術來說,還真的是小字輩,是那種到了門診日,只能枯坐在“普通門診”中等待的小醫生。 凌然出去開飛刀的時候,都不知道拉了多少條這樣的主治給自己拉鉤了,對林鴻厚技術的評價,凌然可以說是很中性了。 就是不怎麼樣! 林鴻厚的臉,卻是黑了又黑。 相對於趙樂意這樣的主治醫生,林鴻厚其實是屬於那種比較沒有數的醫生。所謂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一年有半年在海上飄蕩,剩下半年還有一半時間在培訓的林鴻厚,浸入醫院系統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在醫院內,面對高級醫生的那種距離感,林鴻厚感受的也遠沒有地方醫院那麼深。 而在日常行醫的過程中,他面對的病症其實也相對簡單——血流成河的場面固然可怕,可就醫學來說,這種病症的治療都是比較簡單的。 接觸的上級醫生少,對上級醫生的需求少,讓林鴻厚略略有些自視甚高,他擡頭瞅了凌然一眼,用諷刺的語氣道:“凌醫生是吧,咱這個水平,還真是讓您操心了。” 凌然給予一個理解的笑容。 弱雞醫生他是見得多了,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林鴻厚卻對凌然的笑容無比的不習慣,又是忍不住哼哼一聲:“行,您水平高,您多指導。” 霍從軍聽着就心叫“傻缺”,忙道:“凌然……” 凌然向霍從軍點點頭,再對林鴻厚指導道:“單就剛纔的縫合來說,也看不出太多的問題,你縫血管的手法粗糙,這樣估計要練很久。腹腔內的解剖結構明顯不清晰,恩,這個也不是能立即提高的,可以先從脾的解剖結構開始學習……” 林鴻厚越聽越是蒙,不過,凌然那一手徒手止血,還是相當有震撼力的,於是,林鴻厚就對着旁邊的霍從軍和救援隊成員撇撇嘴,然後乾脆利落的讓開位置,道:“來,位置給你。” 他倒要看看凌然的技術,然後,再準備選一個恰當的角度來噴他。 作爲一名多次出國做過醫療援助的醫生,林鴻厚其實沒少和國內外的醫生拼技術。 當然,是與同年齡段或年齡相差不多的醫生拼技術,年紀大的,也不會給他們比較的機會。在醫生這個羣體裏,反而就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對技術的概念更執着。 凌然毫不猶豫的站到了林鴻厚讓出的位置來。 帶有教學性質的飛刀手術,凌然至少都做了有大幾百例,寬泛一點的話,說不定能有上千例,虛心受教的,或者考教式的,凌然都遇到過,而他從不分辨…… 就像他從不對同學中的弱雞分類管理一樣,凌然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霍從軍扶額不語。 雖然自身就是一名大噴子,但在實際操作中,霍從軍其實是很重視天時地利人和的。 剛剛上船,霍從軍本來是更願意瞭解一下船上的情況,不過……噴了也就噴了吧。 霍從軍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勢,決定靜靜地看。 林鴻厚也逐漸安靜下來。 因爲在他還在思考,如何諷刺挖苦凌然的時候,凌然已經將脾臟的首尾給處理乾淨了。 林鴻厚一點毛病都找不出來。 這樣的情況,林鴻厚本人其實是很少遇到的。每個外科醫生都有不同的習慣和做事方式,做手術的過程中,總有處理的好的地方,或者做到不擅長的部分。 就像是學生做題,既有做對了難題的時候,也有做錯了簡單題的時候。 林鴻厚原本計劃找一個低級錯誤噴起——就凌然這個年紀的醫生,低級錯誤不要太多,在林鴻厚的印象裏,基地醫院裏的年輕醫生,錯誤多的簡直是罵都罵不過來。 然而,林鴻厚並沒有找到低級錯誤。 很自然的,林鴻厚並不慌,就算一個學生簡單題都做對了,老師要罵的時候,還不是有各種角度? 林鴻厚看啊看,想啊想…… 他看着凌然將脾臟處理完了,看着凌然將受傷的血管縫合起來了,他看着凌然開始給肝臟動手動腳…… “肝……那個……”林鴻厚慌神了,肝你都敢碰?你太膨脹了吧。 “馬上就好。”凌然這時候並沒有講解的意思,肝臟相對於林鴻厚的等級是略困難的,也就沒有講解的必要,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算是比較常見的狀態。 凌然則是快速的做遊離和打結,然後切了很小的一塊,道:“送病理。” “送病理室嗎?您懷疑有癌症嗎?”手術室裏的巡迴護士也愣住了。 “有點像,和最近做的幾例肝癌手術中的情況有相似之處。”凌然此時多解釋了一句,才催促道:“快速送過去,我先幫病人把身體其他部分處理一下。” 霍從軍這時候纔有機會開口道:“凌然今年做了500例以上的肝切除,按照他的判斷執行就行了。” “哦?哦……”林鴻厚的聲音虛虛的。 第689章 冷靜 “船上的條件,可能不適合做肝癌手術……”林鴻厚想了半天,才遲遲疑疑的說了一句。 要是換剛纔的話,他就斬釘截鐵的說不行了。 肝切除的條件多苛刻啊,其最複雜的地方,就在於無數多的血管,和無比豐富的血供,可以說,一個切除的動作有不對,轉眼見就是控制不住的大飆血,比起林鴻厚剛纔的大出血,絕對是大巫爸爸瞅孫子的架勢。 所以,就算是在三甲醫院的手術室裏,能不能碰肝子,也是非常嚴肅的話題。一場肝癌手術前,做的檢查也得湊一本書纔行。 凌然搖搖頭,道:“現在不做掉,回去就沒法做了。” 這個病人剛剛的大出血已經可以說是很嚴重了,等再拉回去二進宮,再考慮到可能的癌症擴散,那生存率肯定是斷崖式的下跌。 而凌然看病人的肝臟情況,最多也就是中早期罷了,還不如冒險在船上做掉呢。 當然,這是要在有人能做手術的前提下。 林鴻厚就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行,聽了凌然的話,仍然搖頭道:“你們可能不瞭解醫療船裏做手術的風險。就算醫療船停在遠離風暴區域的海域裏,手術室的位置也是精挑細選過的,但在大洋之上,發生意外波動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這樣的手術,你們就算要做,也得我們的船開回碼頭,然後在風平浪靜的碼頭做手術。” 凌然想了幾秒鐘,道:“病人可能等不到回碼頭了。” “那也比死在手術檯上好吧。”林鴻厚咬牙說了一句,然後展現出“言盡於此”的架勢。 凌然則是奇怪的看了林鴻厚一眼,道:“治好了就行了。” “肝癌手術……你就不怕突然一個晃動,戳破了肝臟?” “無預期的風險總是存在,發生了,就想辦法處理。”凌然的表情淡然。他是非常喜歡受控的局面的,對於手術失控的認識,卻是比林鴻厚要深多了。 林鴻厚很想說“哪裏有那麼容易”,可是轉念一想,林鴻厚又回憶起了凌然適才徒手止血的場景。 做肝臟手術的最大危險就是出血,或者說,做任何外科手術的最大風險都是出血,只要出血控制的好,其他的困難,都會有較爲充裕的時間來處理的。 當然,控制出血和控制出血也不是一個概念。 林鴻厚也是能控制出血的,他本人擅長的就是創傷類的手術,日常手術經常就是與各種出血打交道的。像是剛纔的手術,要是沒有凌然參與,林鴻厚也不見得就做不下來,無非是把其他所有可能出血的位置給排除了,再找回到不可能的位置去,如脾臟。當然,出血量可能會大的驚人,但病人還較爲年輕,也許能堅持到換血12000或者16000…… 總的來說,林鴻厚剛纔沒有放棄控制出血,就是還有信心,有可能控制住出血。這也是一名35歲的優秀資深主治所掌握的技術之一。 只是與凌然的技術水平,相差太大。 林鴻厚看着凌然,不禁設想到了接下來的可能的手術場景:凌然做肝臟切除手術,手術刀落下去,或者鑷子放下去的時候,船體一個震顫,然後就是飆起來的熱血如練……接着,凌然伸手捏住,徒手止血,快速縫合,接着繼續做手術…… 林鴻厚不得不承認,感覺上,好像真的沒毛病似的。 儘管說,這樣的手術做下來,病人的預後肯定是不太好的,但是,生存率還真的會比送回碼頭的生存率高。 林鴻厚微微低頭,他不想再附和凌然了,可也不好反對,所以只能沉默以對。 霍從軍望着林鴻厚陰晴不定的表情,心裏突然有點想笑。 上級醫生對下級醫生,爲什麼會有師徒式的影響力,高年資醫生對低年資醫生,爲什麼好像有武林門派式的壓迫感,歸根結底,都是技術碾壓。 就像是凌然現在這樣子,他提出來的觀點,林鴻厚哪怕再想反對,但他除非失了智,否則,就根本沒法反對。 哪怕林鴻厚真的失了智醫生又何曾怕過精神病。 凌然靜靜地操作着。 今天並不是單純的肝癌手術,他得將首尾處理妥當了,接下來再做肝臟手術。 而在林鴻厚看來,凌然簡直是赤裸裸的炫技。 就比如好好的血管,順手就是一個縫合,這可是在船上啊,難道真的沒有壓力嗎? 剛纔被他處理過的脾臟,也被凌然又拉了起來,禿嚕禿嚕的一通操作,原本好似北方包子似的脾臟,就被做的像是南方包子那般圓潤精巧了。 林鴻厚看啊看,看啊看,慢慢地,表情都變的冷靜下來,殘存的憤怒也都被冰凍了起來,就好像一架篝火,被一桶桶的冰塊澆上來,剛開始,篝火還會發出刺啦啦的喊聲,之後,就只剩下叫冰塊灑落的聲音了。 一會兒,病理檢查的電話也打了回來。 “是惡性腫瘤。”巡迴護士接了電話回答,眼中閃爍着欽佩。 凌然點點頭,再調整了一下位置,道:“那就開始遊離肝韌帶吧。這位……醫生,你做過肝切除嗎?” 林鴻厚的臉漲的通紅:“沒……沒有。” “來幫忙。”凌然說完,再看向剛纔一直給自己做助手的林鴻厚原助手,問:“你要休息一會嗎?” “不用。”後者心裏激動,卻不敢表現出來。 凌然點點頭,再觀察了一下肝臟的狀態,道:“腫瘤的覆蓋範圍應該不大,需要着重注意的是門靜脈和下腔靜脈……” 一邊說,凌然一邊就操作過來,做了幾步,又指揮着林鴻厚: “肝圓韌帶剪斷。” “手指靈活一點。” “雙手打結,打深了。” 這可以說是凌然的習慣了。他現在常年在外飛刀,到了手術室裏,用他院的醫生做助手,總是不可避免的被問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或者就是各種上手的要求。 有時候,凌然參與的飛刀手術,直接就是保姆手術對方醫生想獨立上手,可自己醫院又沒有能獨立做該手術的醫生保駕護航,所以只好花錢請上級醫院的醫生來做保姆。 凌然對手術內容向來不是很挑剔,也願意給其他醫生以機會,特別是在手術效果不差的時候。 現在,林鴻厚雖然沒有提出要求,但凌然對弱雞向來是不分類的,既然別的弱雞能得到上手的機會,凌然就不會刻意不給林鴻厚機會。 所以,林鴻厚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獎勵:在凌然醫生的指導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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