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493節 作者:未知 左慈典點頭:“確實不容易。” “呵呵……”資深隊員又笑了:“風力四級是不容易,颳着風降到遇難的船上是不容易,潛水員綁着繩子下海也不容易,風力七級怎麼講呢……那就是看命了。” 左慈典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甚至都不是很清楚風力七級是什麼概念。 不過,就眼前的海洋,即使還處於馴服狀態下,左慈典也有太多恐懼的地方了。 “我們救撈局有年搞體檢,不到100個潛水員,體檢出7個股骨頭壞死……”資深隊員凝視着前方,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剛纔爲啥給小張做思想工作,做了那麼久嗎?” 左慈典搖頭。 資深隊員忽的笑了出聲:“他本來計劃後天結婚。” 左慈典啞然:“那還出來?” “所有人取消休假歸隊,又是這麼重大的救援任務……他主要是氣不過,定好的酒席,酒店不給取消就算了,讓少上幾桌都不行,你說我們一個救援隊都在外面,酒店上的席給誰喫?本來女方父母就不樂意,現在這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資深隊員搖頭,把剛纔攪和了一路的牢騷話,一股腦的丟給了左慈典。 左慈典聽得也是一陣無奈。酒店自然是有酒店的難處的,後天的酒席,說不定菜都買好了,臨時取消說不定就得酒店買單,那是也是很沒道理的事。可另一方面,想想年輕的救援隊員要花錢買空酒席,甚至沒空參加自己的婚禮…… 就憑這個,他以後在老婆面前都擡不起頭來吧。 左慈典不由想到多年以前,自己的婚禮結束以後——恩,好像無論怎麼樣,都是沒什麼地位的樣子…… “醫療船就相當於移動的醫院。”資深隊員的聲音再次響起,順着風飄入左慈典的耳中:“這次的救援規格高的很,看醫療船就知道了,我們每年救撈上百起,有醫療船參與的沒幾次。就是停的太遠了,停80多海里外,放陸地上,都到隔壁縣了……” 左慈典打量着前方的醫療船,下意識的點着頭。 對久居陸地的人來說,“雲華893”算得上是一艘大船了,它是集裝箱船改的,到今天其實是有些舊了,外觀也談不上霸氣如何。 若是在港口,與那些新下水的貨輪比的話,“雲華893”或許只能自稱小老弟。 但是,地處大洋之間,眼望着這樣一艘首尾過百米長的大船,左慈典心裏不禁很是安寧。 “上船去吧。”救援隊的資深隊員見小艇準備好了,就呶呶嘴,又將周醫生等人給喊了過來。 “你們直接去寶元礁?”左慈典問。 “對,我們的任務就是去現場了。”資深隊員的臉色平靜:“我們救人回來,你們給人把命保住,這個事就妥了。” 也沒有多少鼓舞士氣的臨別慼慼,左慈典、周醫生、呂文斌和趙樂意被送上了快艇,就目視救援隊轉向離開。 船在海上,要很久纔會看不見,但衆人卻是早早就沉默了。 “到了就去幫忙。”醫療船上,一名衛生員跑過來通知。 “哦,往哪邊?”呂文斌提着東西,跑的最快。 衛生員給指了方向,想了想,還是帶着幾個人下去了。 在非戰爭時期,醫療船最長做的事,就是周遊全球,給貧窮落後地區做醫療援助。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一艘醫療船能夠搭載上百名的醫護人員,提供不亞於三甲醫院的醫療服務。 但就目下的環境裏,救撈局是沒能力讓一艘醫療船齊裝滿員,枕戈待命的。就算是有錢,船上的醫生也受不了。 醫生畢竟不同於軍人,不是守在船上光訓練待命,就能保證工作狀態的。 所以,“雲華893”醫療船日常的編制裏,就是兩名主治級的醫生,兩名住院醫一級的醫生,以及多名衛生員的配置,而在實際操作中,另一名主治和住院醫早早就辭職離開了,想找一名繼任者都難,剩下的,就是林鴻厚和一名住院醫,以及多名衛生員了。 衛生員平時做簡單的包紮或創傷處理都沒問題,但涉及到手術的時候,哪怕是最簡單的想闌尾炎手術,都是難以勝任的。 左慈典等人事先已經被告知了任務,到了甲板下,立即被帶着熟悉情況,再換衣服,準備去手術室幫忙。 “老左,你到手術室,幫凌然看着點。”周醫生換衣服的時候就特別提醒:“這種醫療船的醫生,我以前有接觸過,都是傲得很,有的還就想和我們比一比。” “比?” “人家叫我們,都是地方醫院的醫生,是不是有點高低級的意思?”周醫生呵呵笑兩聲,道:“現在地方的醫生經驗多,技術好,但總有人不願意承認……不過,咱們在人家船上,也不是來砸場子的,你就幫凌然注意一下,別給做了工作,回頭還被告一狀。” 左慈典自然是“恩恩”的答應着,然後帶着呂文斌去手術室。 “你先別說話,跟着我,咱們見機行事,你別衝動。”左慈典也在路上叮囑呂文斌。 呂文斌滿口答應。 嗤。 左慈典扎着手,踩開了手術室的自動門。 “凌醫生,我這邊好了,您看看。”門內,林鴻厚的聲音,對左慈典和呂文斌來說,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陌生的聲線,熟悉則是熟悉的語氣和語態。 呂文斌看左慈典一眼,低聲問:“舔?” 左慈典盯着林鴻厚兩眼,微微點頭以確認。 第692章 猛龍過江 ”凌醫生,我們來幫忙了。“左慈典和呂文斌進了手術室,就大聲報道。 凌然擡頭看了一眼,“哦”的一聲,立刻道:“正好,你們給他腿部做清創,一人一條腿。” “好。” “是。” 左慈典和呂文斌立即答應一聲。 快速的做了一個檢查以後,左慈典則小聲的再分配:“小呂,你做腳,我做腿。” 說話的同時,左慈典向呂文斌擠了擠眼睛。 呂文斌心領神會。 左慈典的技術水平是比不上呂文斌,呂文斌現在都是能獨立做tang法縫合的人了,雖然比凌然的技術還差得遠,但能就是能做,在國內的醫學圈子裏,這都可以算是一份資歷了。 就左慈典判斷,凌然對面的醫生,單就精細縫合方面,估計是比不上呂文斌的。 所以,爲了不露怯,左慈典就讓呂文斌站出來做腳,而他說話的口吻,卻好像是呂文斌的上級醫生似的。 就年紀來說,左慈典當呂文斌的上級醫生是綽綽有餘了。 呂文斌也很快領悟了左慈典的“計謀”,乖覺的就像是一名最弱雞的小醫生似的,在左慈典醫生指導下,自去腳部的位置,默默的做手術。 過去一年多的賣豬蹄的生活,讓呂文斌成長了許多,曾經懵懂如豬的少年,也漸漸精明的像是豬販子似了。 呂文斌甚至還給自己加了戲。 他運起全部的本事,睜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做着手術,表面上,卻好像是很隨意的樣子問:“病人是從前面的撞船現場送來的嗎?到處都是擦傷什麼的,這個腳趾頭都骨折了。” “是從現場送過來的,這個傷的不算太重,都是船送過來的。”林鴻厚觀察着呂文斌的動作,口中道:“直升飛機的主要任務是在現場做救援,後送傷員只是附帶的,不是非常危重的病人,是不會用來做運輸的,那就太浪費了,咱們也沒有那麼多的直升機。” “哦。船送過來也可以,保護的挺好的。”呂文斌說的特輕鬆的樣子,表現的也非常輕鬆,但實際上,呂文斌做的是無比用心。 落在林鴻厚眼裏,看到的就是一名手術做的相當不錯的醫生,很隨意的一邊聊天,一邊操作…… 呂文斌的手術技術不能說是非常強,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技術恰恰是比林鴻厚強個兩三成。 呂文斌本來就是從凌然這裏學到的技術,基礎打的牢固,學到的技術也先進,加上大量的手術經驗,完全的覆蓋了林鴻厚所掌握的技能。 另一方面,因爲呂文斌也就比林鴻厚強個兩三成,所以,呂文斌所有的操作,林鴻厚都能看得懂,也就知道其中的難易,瞭解其中的複雜…… 林鴻厚再看看呂文斌的年紀,不由對呂文斌深感佩服。 他主動道:“這位呂醫生是凌醫生的同事?” “凌醫生是我們治療組的負責人,我現在還是住院醫。”呂文斌憨厚的笑兩聲,像是一隻僞裝黑豬的杜克豬。 林鴻厚不由驚歎:“凌醫生已經是治療組的負責人了?” “你不知道?”左慈典更驚訝,現在的醫生,都不用冒頭銜,就能收舔狗了?如今的年輕醫生都是怎麼回事,舔的這麼隨意。 林鴻厚只是搖頭:“我們剛纔一直忙着做手術,都沒有聊到這方面的話題……” 左慈典釋然,算算時間,既然是一直忙着做手術,那這麼幾個小時的時間下來,林鴻厚應該也是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個什麼醫生了。 林鴻厚又問:“凌醫生現在已經是雲華醫院的治療組的負責人了?” “是的。”左慈典認真的道:“凌醫生是技術太好,所以,破格提拔。” “哦……怪不得,怪不得。”林鴻厚一邊點頭,一邊小心的看着左慈典,問:“那您是……” 左慈典微笑:“我還是小醫生,給凌醫生做助手,給凌醫生服務。” “哦……哦……”林鴻厚笑着點頭,自然是不信的。 論年齡,左慈典是在場最大的,那不說他的職位,技術肯定也是很強的,畢竟,醫生的技術,是用時間堆出來的。 於是,林鴻厚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比呂文斌的技術強很多的左慈典的技術…… “雲華醫院臥虎藏龍啊。”林鴻厚忍不住感慨。 左慈典笑笑:“我們就主要是日常任務重。” “很多手術?” “我們凌醫生是手術狂人來着,平均每天5例手術的話,肯定是說少了的。”左慈典微笑,道:“光是肝切除手術,我們凌醫生就做了大幾百例,光是前段時間去京城開飛刀,就做了一個多月的手術……” “凌醫生還去京城開了飛刀?”林鴻厚大爲驚歎,眼中更是開始出現更多的欽佩之色。 他是在醫療船上工作的,最羨慕地方醫院的,一個是案例多,學習的機會多,另一個就是飛刀了。 在林鴻厚的想象中,能做飛刀的都是超牛人,是一個醫生能戰勝一個城市醫療體系的例證,事實上,最初的飛刀也就是這樣的,不能超過一個城市的最高水準,去飛刀的意義就是不存在的。 當然,現在的飛刀要求變低了,尤其是同城飛刀的出現,大大降低了飛刀的門檻,可即使如此,前往京城飛刀也是林鴻厚不可想象的。 “怪不得……”林鴻厚緩緩點頭。 左慈典問:“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會派凌醫生增援我們。” “對,這個是最個正確決定,我們凌醫生別的不說,做手術,而且是連續做手術,你是真的沒見過。”左慈典心有慼慼的樣子。 凌然長時間的手術,經常是幹掉三個助手的狀態。 想到此處,左慈典又有些擔心救援的情況了。 林鴻厚縮着脖子,愈發的乖巧起來。 他現在相信“不是猛龍不過江”的話了,而面對這麼多猛龍,林鴻厚突然失去了當地頭蛇的興趣,就好像一條失去了夢想的小青蛇,既不想喫老鼠,也不想幹許仙,就想安安靜靜的生活。 凌然則始終都是安安靜靜的做手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