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664節 作者:未知 接下來交給肝膽科和急診自留的休克病人,也都順利的被接走了,令凌然略微放鬆了一些。 一會兒,吩咐完了廚房,匆匆趕回來的左慈典,就見搶救室裏,周醫生正在忙忙碌碌的下着命令。 只見搶救室裏的周醫生,一會兒忙着…… 咦? 老周忙着? 左慈典愣了愣,再仔細看了一圈,仍然只看到忙忙碌碌的周醫生和馬硯麟等人,沒有看到餘媛,這當然是很正常的,但是,凌醫生去哪裏了? 左慈典趕緊往外走,直到看見凌然,纔有些放心。 旋即,左慈典又重新緊張起來,快步來到凌然身邊,像是追逐小孩子的香滿園似的,低聲在凌然耳邊叫道:“凌醫生,您這邊……還好嗎?” “一切正常。”凌然道。 “正常嗎……”左慈典猶猶豫豫的看看兩邊,低聲道:“我看其他科室的醫生們,都開始做手術了……” 凌然聽明白了,笑笑道:“一共只有四輛救護車,我們再等等。” “哦,對……您說的是。這幾輛車的病人,他們也就處理了,種類也不適合咱們……咱們應該算是戰略預備隊吧……”左慈典幫凌然腦補着,並站在凌然身後,挺胸擡頭,面向接診門的方向,表情認真。 相比於小事故,大事故的複雜性,主要就是體現在大量的傷者突然的涌入。 要說傷員本身的症狀,大事故里傷員的傷情,也不見得就比小事故傷員的傷情,來的更重。但是,一下子涌過來的大量的傷者,所帶來的瞬時間的壓力,就像是電涌一樣,很容易就將絕緣不足的材料擊穿。 對醫院這樣的機構來說,一旦被擊穿了,徹底亂起來了,那就算是全完了。到最緊張的時候,就像是凌然在巴西一樣,必須給病人貼輕重中的標籤,以決定救援的順序了。 同樣的,對醫院這樣的機構來說,只要不被擊穿,病人的多少,其實就是勞累程度的積累罷了。 好像國內的普通三甲醫院,一天做個百十臺手術,都屬於正常操作範圍。而一般的事故,又哪能提供百十名的傷者出來,靠的無非就是一次性壓力罷了。 凌然對此看的很清楚,左慈典倒也能明白。 但是,稍等了一會,左慈典又有些擔心,道:“凌醫生,要是……事故的規模就是這麼大呢?或者,傷者被送到別的醫院的話……” “你今天很想做手術?”凌然奇怪的看向左慈典。 左慈典樂了:“我是替您考慮不是。我估摸着,您要是都把手術放出去了,後面再沒有傷員進來的話,您這邊,不是落不到手術了?” “放出去的手術,不能再收回嗎?”凌然轉頭看了左慈典一眼。 “收回?”左慈典瞪大眼睛,轉瞬有些恍然:“所以,您是準備……” 凌然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左慈典,滿臉的理所當然。 左慈典嚥了口唾沫,竭盡全力的思考着,再主動爲凌然辯解:“至少……替換周醫生的話,他肯定是樂意的……咦,所以,周醫生分到了休克的病人嗎?” 凌然莫名其妙的看着左慈典,再道:“事故現場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馬上又有兩輛救護車過來。” “呃……”左慈典愣了一下,再裝模作樣的清咳兩聲:“凌醫生,一會的搶救,我一定好好幹。” 凌然點點頭,又搖頭道:“一會的病人沒有克里斯骨折的,你等輕傷員們來了再上。第一車的病人應該要交給神外……” 左慈典失望了一瞬間,又清醒過來,繼而有些慶幸的道:“聽您的安排。” “5分鐘。”護士前來報告時間。 凌然點頭表示,再對左慈典道:“急診手術更緊急,以能夠順利完成爲第一要務,你想做手術的話,回頭再多安排幾個擇期手術給你。” “哦……好……”左慈典趕緊答應,轉頭,突然有些發暈:我剛纔究竟答應了什麼? “凌醫生,那個……”這時候,一名護士跑了過來,低聲道:“您能到手術室來看一下嗎?” “哪裏病人,什麼情況?”凌然聲音穩穩的。 “是之前送到3號手術室的病人……” “骨科的?” “是……”護士低聲道:“病人可能有大出血,想請您看一下。” “3號手術室,目前是誰在?”左慈典先是問了一句。 “目前是劉主治在裏面主刀,另外,姚副主任也過去了。”護士低聲道。 “但大出血還沒止住?”左慈典追問。 “沒有。”護士回答。 “我去看一下。”凌然看看時間,拔腿就走。 左慈典追着凌然,低聲道:“凌醫生,如果姚副主任都在的話,我們現在過去,可能不是太合適……如果再遇到意外情況……” “先救命再治病。”凌然腳下一步沒慢。 左慈典舔了舔嘴脣,無言以對。 在醫院裏,見的生生死死太多,有時候,許多事情反而是視之平常了…… 但是,跟着凌然,左慈典的腳步,卻是感覺更加輕快了一些。 “左醫生。”凌然轉頭喊了一聲。 “是。”左慈典大聲回答。 “那邊的救護車馬上就過來了,你盯着現場,按預定計劃做搶救。有問題的話,再找我。”凌然回頭丟了一句,就自己走了。 左慈典呆了呆,心道:所以,我這應該算是現場監督了? 第978章 肅然 凌然邁步進入3號手術室,看到的就是一片緊張肅然的場景。 急診中心的3號手術室並不大,此時一口氣塞了10多個人,已經可以說是違規了這麼多人在裏面,首先就無法保證潔淨度了。 以骨科對感染的極力控制和強調,這是很不應該出現的一幕。 但是,不管是骨科的副主任醫師,還是負責手術室的巡查護士,基本都顧不上這一點了。 捏着輸血袋的醫生,焦頭爛額的麻醉,還有被調配的團團轉的護士,全都在無聲的暗示一點:場內已亂套。 凌然一言不發的手持口罩擋着口鼻,探步上前,先看病人。 手術室裏的管理簡單,大吼一聲,估計就能讓亂糟糟的人羣恢復到一個穩態。然而,現在的問題並不是醫護人員們的態度或程序問題,而更可能是純粹的技術問題。 十幾個不知道該做什麼的醫護人員,並不會因爲誰吼了一嗓子,就突然福靈心至的獲得技術加成的。 當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再嚴格的紀律和端正的態度,都是毫無意義的。 就好像一個班的學生的關心,並不能治好一名懷孕學生的感冒一樣。 凌然首先將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 病人大約是工廠的工人或工程人員,有一張40歲左右的勞苦大衆的臉,面部蒼白,毫無血色,腹部高高的隆起,右側下肢則有塊狀的淤青…… “病人背部有六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射入,我們正在處理,突然就是一股血冒出來。”主治醫生見到凌然來了,也沒有輕鬆多少,焦頭爛額的報告着情況,口吻間,說的有些語焉不詳。 站他旁邊的上級醫生,姚副主任迅速補充道:“血壓迅速下降,右下肢的足背動脈已經摸不着了,我已經請介入科的過來,想做一個下肢的血管造影,明確出血的位置,但是,介入科有些忙不過來了……” 這就是大量病人涌入,造成的即將擊穿的狀態了。 光看眼下的病人,身邊聚集的十幾名醫護人員,稍微分一分,給三個中輕度傷的病人做手術和護理,都是沒問題的。 但是,因爲眼下的病人鄭重嚴重,醫生們無力處理,就只能不斷的堆積醫護人員,並且,一路堆積到了凌然,堆積到了介入科。 假如凌然不能處理,或者介入科不能給出有用的檢查結果,那該病人就只能放棄,或者博運氣了。 不管採用何種方式,都意味着一條生命將逝去,且有十幾名醫護人員,在病人最需要的時候,做了徒勞無功的工作。 哪怕是雲醫急診中心這樣的大型機構,在面對突發事件的時候,如果不能將全部力量動用起來,也會輕易的被壓垮的。 已經多次參加過搶險救災的凌然,表情亦是嚴肅了起來。 “病人已經是重度休克的表現了,大出血的速度這麼快,很可能是有動脈破裂……”凌然緩緩的說出自己的判斷。 “是,凌醫生判斷的我贊成。”骨科的姚副主任連聲贊同。 他現在已經是喪失控制力了,最需要的就是凌然能參與進來。 不管參與的結果如何,多一名高級醫生的參與,都能解決他精神和現實中的困境。 如果左慈典在此,其實只聽主治醫生語焉不詳的說話,就會掏出小本本出來,做個記錄,說不定就要做切割,以明確責任。 但是,凌然卻是不管這些的,他的目光在病人的腹部短暫停留,接着就轉到了病人的大腿部分。 “造影來不及做了,現在只能做一個緊急判斷。”凌然並沒有像是普通醫生那樣,深思熟慮到板上釘釘,再說出來。 一方面,面對如此多的可能性,他也是希望能夠拋磚引玉,帶來討論,或者獲得更多信息的。另一方面,凌然也不是太在乎責任之類的事情。 他做事向來規矩,要說事事有章可循是不可能的,但凌然基本沒有在這方面喫過虧,自然也就不會那麼關注這方面的情況。 對於現在的凌然來說,增加救治概率,是他目前最關心的。 同時,完美級的徒手止血術,以及200次以上的解剖經驗,都足夠讓凌然,自信的說出自己的思考過程了。 “凌醫生,怎麼辦?”骨科的姚副主任,想的就更多了,暗戳戳的,也有甩鍋的嫌疑。 在場有聽懂的護士和麻醉醫生,都嫌棄的瞅了他一眼,但也沒好出言。 骨科自己的醫生,則是齊刷刷的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同樣不敢反抗。 醫院的上下級關係,在某些時候比軍隊還嚴苛,而且更考驗人無法通過考驗的,早早晚晚的都要被踢出去,是很難在雲醫這樣的大醫院立足的。 姚副主任是全日制的博士畢業的醫生,年輕且有能力,還不到40歲,就做了骨科的副主任醫師,兼領一個治療組,可以說是標準的年少有爲,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他都不想爲這臺緊急手術背鍋。 而凌然是現場的指揮,每一口鍋,都有他的份。 同樣年輕的骨科主治,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爲了消減責任,這麼明目張膽的給凌然扣鍋,他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擔心的。 “直接打開前腹壁吧。”凌然還要考慮後續過來的救護車,命令卻是下的飛快,等於直接接手了現場。 骨科的姚副主任這下子沒什麼猶豫了,立即拿了手術刀,就準備動手。 “稍等。”凌然又道。 姚副主任暗歎一口氣,還是醒悟過來了嗎?要反甩鍋了嗎。 這時候,卻是聽凌然道:“一會腹腔打開,肯定會有大量的血涌出來,護士再去拿血,助手準備兩個吸引器,麻醉檢查一下插管……接下來,一開進去,就要立即找準出血點,正確的鉗夾是關鍵……” 凌然吩咐的很詳細,正如姚主任所希望的那樣,成爲了現場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