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892節 作者：未知 房間內衆人紛紛露出理解的微笑。 師父表情木然，就像是做早課似的，兩眼散焦，則一切疼痛都不會影響到自己。 “那準備手術吧。”凌然回頭看了餘媛一眼，道：“病人交給你負責。” 餘媛眼睛都放光了，還有這好事？ 餘媛“咳咳”的兩聲，仰頭一笑，道：“您跟我過來吧。” “好……”師父挪動了一下屁股，脣齒間不由“嗤”的一聲，像是咬破了東西似的。 餘媛的眼神更亮了，問：“痔瘡很久了吧。” “好些年了。”師父嘆口氣。 “不記得時間了？” “也不是。”師父扭頭問冬生：“你今年多大來着？” 第1358章 咦 “先把位置找好，不着急。”凌然站在手術檯一側，指導餘媛給冬生的師父做手術。 單論做痔瘡手術的技術能力，凌然的排名還是遠在餘媛之上的——他問過系統了。不過，他的能力是多重疊加出來的，對於痔瘡手術的圍手術期的治療，餘媛反而有一定的優勢。這也是許多高端手術小組內會存在的現象，手術小組的負責人固然是技術最高點的存在，但細化到某一種手術或疾病的時候，小組內總有人掌握的更深入，更細化，對該領域瞭解的更清楚，甚至掌握有更先進的技術。 這是很自然的發展，再高端的醫生，所能掌握的技術的廣度依然是有限的，尤其是現代科學具有無限細分的特點，理論上，跟着他的學生，只會根據各自的能力和背景的不同，不斷的細化或聯繫其他技術領域組成複合型的技術。人畢竟是活的，除非是笨蛋，否則，後進者總會尋找各自的優勢方向去發展的。 像是餘媛，她對痔瘡和肛腸手術的瞭解，就在不斷的深入，加上小手小胳膊的特點，使得她個人的興趣特點與技術指標高度吻合，以至於餘媛竟然成爲了凌然組內，第一個有資格在某種手術領域，得到與凌然相當的手術效果的醫生。 可以預見，在凌然的不斷教導和她的不斷學習下，餘媛未來在這個單一領域的手術效果，是有可能超越凌然的。 這雖然是臨牀醫學的必然發展趨勢，但是，第一個有此前景的醫生是餘媛，也是誰都沒想到的。 事實上，餘媛本人目前都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她只是很興奮，自己又有了新的病人，能夠……爲之解除痛苦。 凌然更是不吝於傳授技術。 醫學和大部分的人間技術都是不同的。大部分的醫生，本質上都是不吝嗇於傳授技術的，一方面，治病救人的道德制高點是大部分人類都願意承認的，另一方面，哪怕是再自私的醫生，也會希望，在自己或身邊人生病的時候，同樣有醫生能夠幫助自己。即使這種事情的發生的可能性並不高，可它依舊不是單純的經濟利益或者壟斷利益所能覆蓋的。 凌然本人考慮是否傳授技術，如何傳授技術的方向則是完全不同。他在乎的是效率和能力。 高效率或者高能力，才能學的快學的好，自然也就更適合獲得資源。手術牀四周能上人的位置就這麼幾個，上手的機會再怎麼多，依然是稀缺品。餘媛如果不是有一隻小手的話，原本是最容易涼的一個。 現在則是完全相反了。 凌然看着餘媛操作，一時間還有點小滿意，難得給出評價： “這個角度不錯。” “解剖學的不錯。” “有想法。” 站在一側的呂文斌和馬硯麟又是羨慕又是無奈。 呂文斌向馬硯麟低聲嘀咕：“誰能想到是餘媛站的最高。” 馬硯麟默默下移了一些目光，道：“她踩三個踏腳凳，高點正常。” “你天津人了……”呂文斌撇撇嘴，又忍不住繼續嘀咕：“我們在學校裏都比誰的手長，誰的手大，結果最小的這個起來。” 馬硯麟不覺一笑，淡淡的道：“所以說，不要太在乎大小，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 呂文斌臉色一變：“我不是在誇你。” 馬硯麟：“習慣了。” …… 趴在手術牀上的師父，在打了麻藥之後，就稍稍有點眩暈，但不是他所期待的能看到滿天神佛的眩暈，這就有些讓人遺憾了。 但是，隨着手術的進行，師父的注意力卻是被餘媛的聲音和動作完全的影響了。 餘媛讓人搬踏腳凳的時候，他在擔心；餘媛在動作的時候，他在擔心；餘媛聽從凌然命令的時候，他更擔心…… “凌醫生，我沒問題吧。”冬生的師父眼巴巴的看着凌然，他其實想讓凌然親自做手術，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怕得罪那個負責操刀的看不見的醫生。 實際上，換餘媛手術，凌然已是在手術前徵得病人同意了。由余媛做手術，凌然在旁坐鎮，也是凌然認爲更優的方案，因爲他的止血能力，判斷能力，對手術進程的把控等等能力，都不會因此而削弱，而餘媛對痔瘡手術的瞭解足夠深入，親自做手術也有助於她後期的用藥和指導。 至於切痔瘡的時候的細微操作，餘媛就算是做的弱一點，對這種級別的手術來說，影響也是微乎其微。痔瘡手術的要點，原本也不是在“切”這個步驟上。 當然，對病人的情緒的疏導和安撫還是有必要的，凌然站在旁邊，隨口道：“擴肛已經完成了，沒有特別的問題。” “擴肛？”師父下意識的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唯獨下半身依舊軟弱無力。 “別動哦。”餘媛提醒了一聲。 “沒有動。”師父連忙回了一聲，接着就默默的誦起經來，只不過注意力始終放在後方。 餘媛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師父的心。 餘媛伸出右手指，從痔瘡上部三分之一的位置，插了進去。 師父不太確定的皺了皺眉，接着慢慢的就確定了情況。 他更加快速的誦經起來。 餘媛的手指肆無忌憚的轉了一圈，輕易的確認了動脈的位置，然後看看凌然，見他沒什麼意見，就開始了結扎操作。 “皮鉗。”餘媛又伸手要了工具，再繼續埋首其間。 這時候的餘媛，是認真乃至於固執的，她的表情，甚至跟趴在手術牀上的冬生師父有點像，都好像陷入了某種光環似的。 “病竈都纖維化了。”餘媛嘆了口氣。 “那是好還是不好？”師父聽到了趕緊問。 “這麼好……”餘媛咳咳兩聲，道：“從痔瘡本身來說，你這個太大了，時間也太久了，但能處理得好，不用擔心。” “哦，那麻煩醫生了。” 冬生師父懸着的心落了回去，沒多久，又聽餘媛“咦”的一聲。 “怎麼了？”冬生師父慌了，在武俠小說裏面，這種情況，一般都是主角放大招的表現。 餘媛卻是滿足的一笑，道：“發現一個內痔，給你一起做了，買一送一。” 師父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 “咦。”餘媛又喊了一聲，接着主動解釋道：“又一個內痔，買一送二……咦……咦咦” 師父：!(;?o?)o/￣￣￣￣￣￣￣~>?)))) 第1359章 亂說話 “啊……啊啊啊……” 天初亮，臨時醫院裏，就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幾名村裏的閒漢插着手，依着附近的院牆，一邊聊天一邊聽聲音。 村長冷着臉從旁邊路過，道：“這是大師做了痔瘡手術，在喊疼呢。” “知道。” “能不能別說那麼噁心。” “又看不見人，聽聽聲音都不行？” 幾個閒漢激烈的反抗，對村長的話很是不滿。 “我平時也不愛管你們。現在有這麼多外面的人過來，你們就不能給自己留點臉？給村裏留點臉？”村長更不高興的樣子。 幾人互相看看，垃圾話蜂擁而出： “我們就這邊瞎扯聊天的，能丟什麼臉？” “想差的都是自己心的髒。” “平時光聽大師誦經了，叫起來還挺特別的，有點像那個啥。” 村長聽不下去了，搖着頭進了臨時醫院所在的區域，想着見到大師再說。 臨時病區沒幾個人，有的還是清早才從家裏往過走的，護士又勸又罵的也沒用，尤其是隻得了點小病的患者，性子都頗爲剛強。 “大……”村長看到了冬生的師父，開口要喊人，又停住了。 實在是冬生師父的姿勢太過奇怪。怎麼講呢，就好像鴨子在學孔雀，同時又有點便祕，彷彿內褲夾住了毛，巴西蜜蠟扯的太重，同時又被母孔雀逮住在別的地方開屏被敲斷腿，走路彷彿企鵝的樣子。 如果說，單純只是姿勢怪，或者叫聲怪，村長覺得還是可以忍的。 姿勢怪的同時叫聲也怪……村長神色難明的看着冬生師父，努力的回想着他端坐於蒲團上的樣子，暫時不想喊人了。 “讓一下。”一抹陰影從下方流進了病房，正是餘媛和她的實習生們。 昨天在凌然的指導下做了手術，對餘媛來說，還是頗爲重要的，所以，她也是起了個大早，在整理存好了新獲得的藏品之後，就立即趕到病房來，既是爲了觀察病人的情況，做出相應的處理，也是爲了完整的記錄下相應的信息。 痔瘡手術和許多手術有一點不太相同，它的難度主要體現在圍手術期的管理。簡單來說，光是切痔瘡，對外科醫生來說是沒什麼難度的，差異就體現在病人的體驗上。更進一步的講，痔瘡反正是不死人的，所以就得在病人體驗上下功夫纔對。 餘媛難得遇到自己擅長又喜歡的領域，各種用心自不用說。 儘管如此，大師依然痛的狂唸佛號，還不時捏着拳頭喊：“不如不做，不如不做……” “十天以後會輕鬆一點。”餘媛檢查完畢，安慰大師。 大師瞪大了疼的朦朧的眼睛：“還要10天？這十天怎麼熬得過去，止疼藥呢？” 餘媛的目光上浮，看向大師的點滴，再道：“這就是……” “這就是？這有什麼用！”大師又疼又氣：“我誦個經都比它有用。” 跟前的護士冷笑一聲：“那我給你停了，你試試誦經止疼？” 大師凝神吸氣，看向護士，再轉頭面向冬生，嘴角好似說了句什麼。 冬生嘆口氣，道：“師父，尼姑也不都是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