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凌然 第920節 作者:未知 凌然抵達急診中心的時候,科內已是一片和諧。 潔淨的病房環境,整齊的就診秩序,清洗的乾乾淨淨的器械和設備 凌然滿意的點點頭,再向裏隨意的溜達。 左慈典得到消息,小步快跑了過來。 在場的小醫生們也是輕輕的鬆了口氣。 雖然凌然很少指責誰,但被boss看着工作的感覺,從來都不是打工人願意接手的。更不要說,當凌然指責人的時候,往往更難應對,尤其是涉及到專業性的提問的時候,更是容易令人面紅耳赤,乃至於難堪。 有左慈典做個緩衝劑就要好多了,因此,哪怕看到左慈典經常命不久矣的累樣,大家還是會和煦的安慰他:今天氣色不錯。 “今天有什麼手術可以做?”凌然以前都是有什麼手術做什麼手術的,而今的手術量大了,自然是由他先選。 左慈典笑笑,道:“今天主要是有一個肝切除的手術,另外要不要做幾臺達芬奇的?” “可以。” “好嘞。”左慈典拿小本本記下來了,又道:“手術得半下午了才做,主任今天安排了一個全科室內的會診,您看是休息一會還是” “有疑難案例嗎?” “主要是以確認和檢查爲主。”左慈典內心其實有一點點小振奮,這種環節是最能體現技術的,換言之,也是最能體現凌然的。 醫院的醫生們爲何總將技術看的那麼重,就是因爲總有各種各樣的環境,讓人來識別混子。 而且,不同等級的醫院,對於混子的技術等級都有不同等級的要求。真要是技術水平太差的,如會診日這樣的時間裏,分分鐘被人懟的自閉。 霍主任最近很熱衷於此類活動,從左慈典的角度來看,這是霍主任看重凌然,交班凌然的過程和表現。 凌然自己反而有點小遺憾,搖頭道:“全科室的會診有點浪費時間了。” “聽說是綜合性的研判,不是一臺臺手術過的。”左慈典連忙解釋。 “這樣倒是可以”凌然琢磨了一下,卻道:“既然是綜合性的研判,不如再請幾個人過來吧。” “您說。” “骨科,肝膽和心臟外科的,問問他們,讓派人過來。也可以帶案例。”凌然覺得這樣纔是最適當的。 左慈典只能暗暗咋舌,骨科也就罷了,肝膽外科和心臟外科也要被通知,這就讓人有點難辦了。 “主任們今天估計都很忙,肝膽心臟他們過來的話,會不會忙不過來。” “他們會參與雜交手術室的手術,可以過來一起討論。”凌然想了想,又道:“也不用是主任來參加,誰來參加都可以。” 雜交手術室要發揮作用,自然得各個科室的醫生積極參與纔行。 左慈典瞬間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禁在心裏爲某科室點香三根。 第1411章 一體化急診 清晨。 雲華醫院急診中心的醫生們齊聚一堂。除了要值班的醫生以外,上百名白大褂坐在一起,看着像是邪孝儀式似的。 當然,單就白大褂這個來自西醫的傳統藝能來說,邪孝儀式也不是貶低,他們當年偷屍體解剖的時候,就沒想着搞陽光醫學。 急診科的醫生們也不是那麼喜歡陽光,尤其是值班值夜到吐的醫生們,都恨不得將燈關掉,窗簾拉起來,就地躺平睡死過去,哪怕被人因此做了指檢也無所謂。 直到霍從軍走了進來。 “把窗簾拉開,這麼好的太陽,不曬曬可惜了。”霍從軍面帶微笑,臉上都是陽光的。 不等底下的醫生們有怨言,四五名馬屁精搶着將窗簾拉開了。 微弱的陽光像是堵塞的冠脈血管似的,費力的灑入室內。 “多曬太陽有好處的。”霍從軍樂呵呵的教育剛剛熬夜的醫生們。 一羣住院醫露出不屑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行了,閒話少敘,說點正事。”霍從軍晃悠了兩下身子,又道:“咱們這個季度買了達芬奇機器人,又新建了雜交手術室,還重修和擴建了二十間病房,花掉了一些錢,不過,基建花的錢呢,院裏給補了不少,達芬奇機器人這邊在目錄裏是甲級設備,申請通過了以後,部委有給一點配套資金,省立和醫院也都有相應的獎勵等等,這麼一來呢,咱們上個季度準備的資金,反而有剩餘” 一名坐在角落裏的實習生在做記錄,此時不由在本子上寫下一串被培訓多年的語句:霍從軍主任的話,像是有什麼魔力似的,讓萎靡不振的醫生們突然變的神采飛揚起來。 “在說結果之前,我首先要向大家說明啊,單單本季度,凌然組的手術量就已超過了1000臺,不僅是咱們科室,也是咱們醫院最高的。科室因此多出來的資金,接下來會做成獎金,發給大家一部分”霍從軍後面說的話就沒人聽了,房間內都是一陣樂的合不攏嘴的鼓掌聲。 主任和副主任們的收入渠道是比較多元化的,底下的主治和住院醫基本是靠着工資獎金來生活的,聽到有額外的獎金,剛剛熬夜過的醫生,都恨不得起來砸碎了牆,好把霍主任曬的更均勻一點。 坐在角落裏的實習生,認真的記錄下了這一幕:大家聽到發錢都很激動,好像一羣飢餓的小奶狗。 “接下來從一組開始吧。”霍主任沒有多做囉嗦,兩句話說完重點,就端起杯子喝起茶來。 一組本來就是他自帶的治療組,後期生病了以後,多數時間交給陶主任管理。幾個人互相看看,立即公推出了周醫生先上。 周醫生咳咳兩聲,也沒有推辭,拿了鼠標操作了兩下,緩聲道:“我們這邊最近收治了一名胸痛的病人,發現有胸部積液,無誘因咳嗽” 衆人聽着周醫生的話,各自調整心態,認真聽了起來。 這種全體參與的會診,對醫生們來說,就是學習和考驗日,每個組通常都只提出一個病例,以疑難雜症爲主。有願意參與的醫生,各自提出意見,闡述理由,最終推論結果,或者嘗試着進行治療。 對於內科傾向的醫生們來說,這是最容易出風頭,也最容易被詬病的時間段。若是能夠將一個病人的病症深入淺出的解析出來,那自然得被所有人另眼相看。可同樣的,要是犯了低級錯誤,或者診斷中出了大問題,也別怪大家用放大鏡來觀察。 在這種環境下的科室,就像是一個班級做隨堂測試。學的好的,學的差的,很容易就被顯出來了。 當然,也有學的中不溜的,容易被磨的更圓潤,譬如周醫生。 他的報告沒有引起一絲波瀾,就像是一塊熟透的罐頭肉,談不上難喫,可也沒什麼嚼勁,喫也能喫,不喫也沒什麼關係。 “胸腔積液可以看作是胸痛和無誘因咳嗽的結果,首先考慮感染吧” “從胸片看,感染的可能性確實比較大,病人也比較年輕,不過,依然要考慮肺癌轉移胸膜的可能,找腫瘤科的會診了嗎?” “目前的治療效果不錯的話,胸部引流和控制感染之後,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各有各的側重,水平亦是參差不齊,想發言的各自發言了,周醫生做完了記錄,目光就看向了霍主任。 “沒其他問題的就過。”霍從軍從來都不強求結果。有的病症根本就沒什麼真正的結果,尤其是急診收治的病人,大部分在病情的發展階段,後續的發展還很多,即使是專業的內科醫生,也不一定就能做出最終的判斷。而急診的會診,向來是解決能解決的問題,並且決定將不能解決的病人轉給哪個科室的問題。 幾個傳統的急診治療組一一發言,各有各的謹慎。 會場的氣氛,也維持在隨堂考試的程度上。 接着,就聽空中傳來凌然的聲音:“患者的右下肢水腫,根據淋巴顯像看,淋巴水準的可能性不大,否則,腫脹大腿應該能看到比較明確的放射性分佈” 在聽到凌然聲音的剎那,本就安靜的會議室,立即變的鴉雀無聲。 霍從軍露出一抹期待已久的笑容。 在他看來,凌然實在是太過於冷靜了,冷靜到本科室的醫生,都沒有訓斥過的程度。好在,凌然在醫學上的專業和執着,讓他保持了相當的威懾力。 雖然在霍從軍看來,這種威懾力並不全面,但以凌然的顏值來說,能夠有威懾力,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當然,科室內的醫生們,大概率是不會從這個角度來看待問題。 剛剛發言的主治磕磕絆絆的道:“因爲病人的淋巴結形狀圓,邊界清,當時考慮是有慢性炎性的淋巴結” 凌然耐心的等對方說完,道:“知道錯了就行了。” “是。”發言的主治年輕但不敢氣盛,連忙應了一聲。 凌然也沒有追究,只淡定的道:“可以跟肝膽外科的一起再做會診,細緻檢查。” “好的。是。”主治趕緊應了下來。 坐在更遠處的肝膽外科的張安民副主任,也是輕聲道:“沒問題,我會跟進的。” 這是他首次參與到急診科的大會診中來,張安民主任因此還有一點點的心潮澎湃。 “凌然說兩句。”霍從軍就更滿意了,道:“雜交手術室接下來的使用,你給大家介紹一下。” 凌然點點頭,道:“暫時來說,雜交手術室的使用,主要是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複雜手術的進行。第二個方向,是一體化急診,也就是通過多學科的協作的方式,統一診療規範以期達到縮短救治時間,提高患者救治率” 霍從軍的眼神越來越亮,一體化急診雖然不是他所幻想的大急診的模式,但能通過一體化急診,形成大急診的前序格局,霍從軍還是相當喜歡的。 第1412章 你爲什麼咬人 “接下來再討論一個重點病例,前兩天送進icu的病人,大部分人應該都見過了。”霍從軍等凌然聊完了,再讓人拉出ppt來,道:“高處墜落,多發性損傷的患者,從頸椎到尾椎有多處骨折,另有多器官損傷,呼吸功能損害,在臨牀搶救中出現了休克,大出血和氣胸,都做了針對性的搶救,接下來的方案,大家有什麼建議。嗯,我們先出一個建議,然後等院內的會診的時候,再提出來。” 這樣的病人,自然不是急診一個科室所能處理的,也不是骨科或者icu就能搞定的,而是必須聯合神經外科、普外科、麻醉科以及護理部等等,一起商量對策才能應對的。是典型的需要多學科聯合診療的案例。 霍從軍現在很喜歡拿類似的案例出來做會診,這就好像手底下有李元霸的,就想跟人打擂臺,手底下有張儀的,你就想跟人玩外交,手底下有孫悟空的,就想跟人數毛毛,手底下有加藤鷹的,就想跟人數毛毛,手底下有愛因斯坦的,就想跟人數毛毛。 霍從軍放眼全院,但凡是外科性質的,但凡搞起多學科聯合診療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臨牀醫學從來都沒有純談理論的,理論聯繫實踐,實踐比重更大的是最正常的模式。 同樣的多學科會診,提出方案的人,首先得要能將方案實行下來。就好像人人都知道不停跳的心臟手術,要比停跳的心臟手術有諸多優勢,你不會做,甚至本院都沒人會做,再或者你連邀請都邀請不來人做,那這個方案的提出就沒意義了。 這在梅奧醫學院如此,在八寨子鄉醫院也是一樣。 霍從軍也不是很確定凌然的判斷,因此活絡的道:“這種嚴重的骨關節的創傷,傳統上,我們通常是採用保守治療的,因爲手術的風險比較大,但是,保守治療不一定能夠使骨折部位得到滿意的固定,治療以後,還容易發生活動性的出血。不過,最近一些年,臨牀研究的深入,一些學者也認爲應該通過早期復甦救治穩定病情以後,立即開展手術治療咱們醫院針對這一類患者,通常是採用一症一診的模式,所以,大家也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討論,這也是今天的目的。” “病人甦醒了嗎?家屬有什麼想法?”周醫生追問了一句。 “病人的精神狀況還不太穩定,家屬的話,主要是病人的夫人,還是傾向於採取積極治療的。”霍從軍停頓了一下,道:“保守治療可能會殘疾,以及植物人的風險,是對方比較難以承受的。” 有後一句話,在場的醫生心裏就都清清楚楚了。 “那基本就只能是積極手術了?”與周醫生同年的主治趙樂意突然有點感慨,道:“這就是平時爲什麼要對老婆好一點,進了急診,做手術還是不做手術,都是人家做決定的。大家沒事回去,都趕緊給老婆買個包吧。” “不買包就上臺嗎?”陶主任笑了出來。 旁邊的李主任認真的道:“外面萬一有人給你老婆買倆包呢。” “你這個危機感有點重啊。”陶主任嘖嘖有聲。 霍從軍咳咳兩聲,將話題拉了回來,道:“病人家屬的意見是一方面,咱們自己也要拿出策略來。另外,病人家屬也有轉院的想法,如果確實沒把握的話,轉院也可以接受。” 雲醫的急診已是急診中心了,霍從軍還能考慮轉院的問題,可以說明很多問題,衆人於是變的更加鄭重起來。 然而,這一次,凌然卻沒有等待其他人的發言,直接道:“手術治療是有優勢的,這個病人可以給我們組。” 原本有點憋着勁頭,準備發言的人,一股氣全都泄走了。 一個複雜的案例,究竟採取保守治療還是積極治療,是可以有很多話可以說的,一名熟悉情況的醫生,甚至可以自己跟自己頂牛好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