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狗官送命,孙犁之悔!
刘璋被判当众砍头的消息不胫而走,县衙前面万人空巷。
最中间的空地上搭起個简易的台子,从县衙侧门到此处不過十多米距离,刘璋手戴镣铐,官服已被扒去,一身素白的裡衣衬得腿间那滩黄色水渍越发显眼,刘唐低垂着脑袋跟在他后面,身上几乎沒有半点好皮。
“吓尿了?居然吓尿了?”
“狗官,我可算等到這一天了,你不得好死!”
“打,弟兄们,给我打死這個狗娘养的!”
烂菜叶子,臭鸡蛋,鞋袜這些东西满天飞,落雨般朝着刘璋父子身上砸去,衙役们早有准备,第一時間就跳到了旁边,免受池鱼之灾。
不多时,刘璋父子从头到脚挂满了青黄之物,身上還多了几個脚印,等他们走上台子,几乎是臭气熏天,连负责斩首的刽子手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犯人刘璋,任浣花县令数载,鱼肉乡裡,戕害百姓,犯下累累血案,经查后……”
宣判還在继续,夹杂着百姓叫好声不时传到堂中。
孙犁驻足望着那方向,明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却仿佛透過那些人,能看到刘璋被按压着跪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那刽子手含着酒,一口气喷在雪白森亮的刀刃上,水珠顽皮的滚了滚,顺着刀尖滴落在地。
看到那手起刀落,血线划空。
惊呼声起,欢呼如潮。
他缓缓笑了。
“你与白家无亲无旧,为何這般大费周章的替他们报仇?”
素娆走到他身侧,趁着所有人都沒有留意這边,轻声问道。
孙犁头也不回,答:“白桃姑娘人美心善,我心悦于她。”
“是嗎?”
她不置可否,轻轻杨眉。
這略带嘲弄和质疑的语气使得孙犁收回了视线,平静道:“怎么,不像嗎?”
“你說起她的时候,眼睛裡沒有半分爱意。”
素娆一直留心着孙犁的举动,自然沒有忽略這些细节。
孙犁盯着她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了。”
“什么?”
“可惜姑娘是個女儿身,不然的话,我……”
他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摇头,招来衙役,转身跟着他出了公堂,往大牢而去。
刚走到一处僻静地儿,两人齐齐止步。
“谁?”
衙役一把按在腰刀上,警惕的回头望来。
素娆自转角处走出,见到是她,衙役愣了下,收了刀刃,奇怪道:“素姑娘,外面在处置县太……处置刘璋,你不去看热闹,怎么跟到這儿来了?”
“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他,還請差爷行個方便。”
素娆說着随手递了些碎银子過去,那衙役作势推搡了下,最终還是收入了自己腰包,对她笑道:“那我去旁边看着点,姑娘尽量快些,免得叫旁人看见了說闲话。”
“多谢。”
目送着衙役走远,四下已无人,素娆一回头就看到孙犁那无奈的神色,“素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谁把钦使将来及我爹官复原职的消息告知你的?”
素娆开门见山的问道。
孙犁面色微僵,很快恢复過来,“我听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懂!”她语气坚定,直视着他:“你的动机是刘家,但将這消息告知你的人针对的却是我阿爹,你们赶在朝廷钦使宣旨之前得到消息,這本身就是证据。”
“有人不想我爹官复原职。”
“他告知你,是因为知道你的筹谋以及与刘家的恩怨,要借刀杀人,這一点从结果就能看出来,而要知道這些,必是你的熟人,换句话說,他是浣花县人。”
闻言,孙犁沉默良久,叹道:“不得不說,你很聪明,有這能耐不妨自己猜,问我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
他瞒不住,但也不想背信弃义,出卖旁人。
“說起来,我爹从不与人结怨,在這浣花县裡同他纠葛最深的,除了素家就是刘家,刘家嘛……自是不会的。”
“素家……”
素娆仔细捕捉着他细微的神色变化,自顾自說道:“按理来說素家是最希望我爹能官复原职的,這意味着他们可以再度借势崛起,爬在他身上吸血。”
“這样一来,那就沒有能怀疑的对象了。”
孙犁见她喋喋不休,大有试探之意,随口道:“那素姑娘慢慢想,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刚要转身,素娆冷不丁问道:“是周忠吧!”
那身影刹那僵住,回头看她,孙犁很确定自己沒有泄露任何讯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素娆读懂了他眼中一瞬而過的错愕,“果然是他!”
孙犁听到這两句话中截然不同的语调倏地反应過来,刚才她是在诈他!
“你……”
怪她嗎?怪她什么?
话音哽在喉咙半响后,他不甘心的问:“你为什么怀疑他?”
“他太不懂得收敛情绪了。”
說起来她只见過周忠两次,一次是初回浣花县,一次是来酒馆寻她去素家,偏這短短两面,就让她记住了這個人。
原因无他。
他那浓烈的几乎不加遮掩的恨意和杀心。
所以在想到结怨一事时,她特意多留了個心眼,告诉孙犁她沒有头绪,让他以为她是要死缠烂打,而后又在他放松准备离去之际,骤然提及周忠之名。
孙犁对她戒备深重,当她用肯定的语气突然說出這名字时,会加重他心理的压迫感,从而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她要的,就是這份真实。
“看来還是要抽空再去一趟素家了。”
“你還想往下查?”
孙犁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刘唐父子已然伏法,何必還要再深究,你能想到周忠就该知道他消息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而那人,绝非刘家之流。”
“那又怎么样?”
幕后捣鬼害死阿爹的人,她一個都不会放過。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過……
素娆有些怪异的扫了眼孙犁,“你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他们之间尚且隔着血海深仇。
“约莫是不想姑娘落得和我一般下场,我原想着要报仇总要付出代价,为了那么多人的清白与冤仇,死上一两個人算什么,可今日看着那些人跪在堂下,涕泗横流,那般可怜又无辜……”
突然觉得,觉得他好像错了。
他沒有辜负白家,甚至成了那些人眼中的‘英雄’,但他手上粘了无辜之人的血……
素奉延该不该死他不知道,可李夫人……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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