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爲首的壯漢特意給寧耀倒了一杯,寧耀拿起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好喝。”
那淡色的脣因爲沾了水,而透出更深一層的水紅。水□□人,引誘所有看見的人去將這一片水光舔去,換上更濃/稠的液體。
一時間,在場衆人不約而同的嚥了咽口水。
也許是他們的視線太過熾熱,美人微微垂下了頭,避開他們的目光,露出一小段線條優美的潔白脖頸。
美人羞澀道:“你們人真好,還請我喝茶,只是我……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你們的,抱歉啊。”
以身相許這幾個字,幾乎是同時浮現在了衆人腦海裏,但是沒有一人直接說出口。
畢竟說的太過直白,容易唐突佳人,把人嚇跑。
更何況……
有人用眼角餘光去觀察在座的其他人,可以很容易的確定,所有人打的都是同一個主意。
那麼最先做出頭鳥把事情挑明瞭的人,就很容易被其他人聯合攻擊。
有人慎重地開了口:“這說的是什麼話,幾壺茶罷了,我們對仙君一見如故,請仙君喝幾壺茶是應該的。”
寧耀抿脣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表面不動聲色的靜靜喝茶。
他沒有那麼心大,到處跟不知深淺的人坐成一桌說話喝茶,只是這一桌子的人怎麼看怎麼詭異。讓他非常懷疑,這羣人是從不知哪裏打探來的消息,要去找鬱澧的。
他從森林裏出來趕路到這邊,也只用了幾個時辰。這羣人如果找過去的速度快一些,說不定還真的能在鬱澧甦醒之前找到鬱澧。
他要怎麼做,才能把這羣人拖住呢?不如就乾脆假裝他有病吧。
寧耀猛的咳嗽一聲,用手捂住嘴,偏過頭,咳得更厲害了。
他的皮膚本來就薄,一咳嗽,整個臉頰、耳垂、肩頸都紅了一片。
這咳嗽聲沒有慢慢停止,而是越來越嚴重,衆人紛紛關切詢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沒事,我自幼身體不太好,”寧耀柔弱的一手捂着脣,一手捂住心口,小聲道,“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能不能勞煩你們……把我送去看看大夫?”
“喘不過氣?”那些人迅速在儲物戒指裏掏了掏,掏出一瓶丹藥,遞到寧耀面前,“喫這個,這個有用!”
“我們兄弟幾個出門在外,身上帶着的丹藥,比大夫那裏的還要齊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儘管跟我們說,保管把它治得服服帖帖!”
寧耀:“……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你們啊。”
一計失敗,寧耀正暗暗氣惱,還沒來得及想新的計謀,茶館外原本安靜站着的高頭大馬卻是嘶叫起來。
原本還神色輕鬆的幾個大漢神色一變。
“時間到了,我們該啓程了。”爲首之人說道。
他們的仙馬跑得快,時間觀念也很強。這是見他們進去太久,所以出聲提醒他們時辰已到。可是……
衆人紛紛看了一眼寧耀。
美人不僅姿容華美,世間難得一見,還修爲低弱,只有煉氣期。甚至,他還十分好說話,只要幾杯茶,就能跟他熟悉起來。
這樣的人放在外面,不出三日,必定會被別的心懷不軌之人抓走。
到時候,再想遇見,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按照規定,執行任務的路上不能帶着外人,但……
又有誰,能眼睜睜的看着飛到手裏的獵物再次飛走?
不可能的,就算是打暈了,他們也要將人帶走。
爲首之人儘量慈眉善目的詢問:“仙君接下來要去哪,可有什麼計劃?”
寧耀緩緩搖搖頭:“沒什麼計劃,隨意遊玩罷了。”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我們一起?”
寧耀一愣,萬萬沒想到這要求會被這些人主動提出來。他抿着脣,狀似期待的一笑:“好呀,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
這一羣人的坐騎是渾身漆黑,腳邊生雲,身高八尺的駿馬,每一匹看起來都彪悍無比。
馬的數量與人相同,顯然是一人一匹,沒有多的馬可供寧耀乘坐。
這些馬一看就是能跑得飛快的苗子,寧耀飛速掏出自己看風景用的慢速度木馬車,貼心道:“沒關係,不用考慮我,我坐這個就可以了。
”
“這就是你的馬車?”幾人圍着寧耀的馬車轉了一圈,搖搖頭,“太慢了,恐怕不行。”
語氣看似溫和,實際上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寧耀再堅持,這輛馬車只有被打碎的下場。
其中一三角眼男人一拉自己的馬,看向寧耀的眼神裏,已經按捺不住某種垂涎:“別說那麼多!你我共乘一匹,你坐在我身前,我們立刻出發!”
男人視線掃過寧耀全身,眼神黏/膩。
那窄腰,他一手便能將那腰肢整個禁錮在懷裏。
而再往下,與纖細無肉的腰不同,那一段弧度半點不幹癟,也不會太突兀,一切都是恰到好處。
同騎於一匹馬上,每一個顛簸,他都能和美人進行一次特殊的接觸。那柔軟而美妙的觸感,只要稍稍一想……
馬的嘶叫聲沖天而起,手中繮繩被掙脫,男人猛的回頭,就見對他向來溫順的雲馬,對他高高揚起了馬蹄,猛的向他踢來。
這可不是什麼凡間界的普通馬,雲馬往日裏騰雲駕霧,一腳的威力相當於普通修士一擊。
三角眼男人急忙閃身躲避,卻發現了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不只是這一匹雲馬,剩下的所有云馬都高聲嘶叫,它們表現得十分異常,堅硬馬蹄在地面上刨着,鼻孔裏喘着粗氣,一副氣極的模樣。
“怎麼回事!”爲首的壯漢大驚,“小心戒備!”
他拿出馬鞭,往日裏被馴得十分害怕馬鞭的雲馬這次不知爲何沒有半點恐懼。壯漢無法,只能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在場面一片混亂中,寧耀接近了馬羣。
素白手放在純黑鬢毛上,白得晃眼。
雲馬從暴怒中平靜下來,親暱的蹭了蹭手的主人。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和我共騎一匹馬?”寧耀眯起眼睛,轉頭看向之前說話的三角眼男人,“太噁心了,馬都不願意呢。”
場面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沒想到,第一個提出不滿的不是其他對美人心懷不軌的人,而是他們用來趕路的坐騎。
一時間,衆人看着寧耀的眼神都有些改變。
————
寧耀獨自乘坐着一匹雲馬,在心裏盤算着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些馬的速度真的非常快,儘管寧耀讓它們偷偷的放慢一些速度,仍然以快於寧耀來時兩倍的速度在返回。
如果再慢一點,那羣人可能就要生氣,從而拿這些馬出氣了,所以寧耀也沒有讓這些馬龜速前行。
這樣算下來,如果這羣人搜查的速度夠快,真的有可能在鬱澧甦醒之前找到鬱澧。
寧耀緩緩呼出一口氣。
接下來,可能就要看他了。
————
月亮爬到半空中時,寧耀回到了纔出去沒多久的深山老林裏。
這一片的區域很大,這羣人簡短的商量過後,決定兩人爲一組,一組負責搜索一座山。
而負責搜索鬱澧所在那一座山的,正是之前曾經對寧耀出言不遜過的三角眼男人。
寧耀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進組。
大概是因爲他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力,他要跟着一起的舉動倒是沒有被阻止。
三角眼男人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笑一聲:“你等着,等完成了任務,我就趁着這月黑風高……”
話未說完,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撲面而來,男人下意識的頭皮一緊,朝四下望去。
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他也沒有察覺到任何陌生的神識,可那股彷彿被利劍懸在頭頂的緊繃感並未消失,似乎下一秒,他就要人頭落地。
“快點,別磨蹭了。”另一個同伴開口催促,“早些完成任務,早些離開。”
三角眼男人摸了摸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脖子,心慌意亂的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了回來。
他們畢竟是修士,無需像凡人那樣一寸一寸的搜索地面,只需將神識放出,就能輕易搜索神識內的地盤。
就這麼搜索了一會兒,三角眼男人猛的睜開眼,眼裏放出精光,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找到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
鬱澧高高的坐於一根枯樹樹枝上,銀白的圓月在他身後,爲大地撒下光亮。
他看見離開的寧耀返回,身邊跟着一大羣修爲不低的修士。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在過去,鬱澧曾經歷過許多次類似的情景。所以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按照一貫的邏輯,推斷出寧耀的所作所爲。
寧耀在離開後,遇到想要得知他方位的修士,覺得他們能夠擊敗他,於是主動帶路,將人引了過來。
各種念頭在腦海中轉過,鬱澧依然一動不動的在樹枝上坐着,他一隻腳踩在樹枝上,嗤笑一聲,胸腔裏升起一股冷意。
如果那小少爺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恐怕要失算了。
這三界,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鬱澧微微側頭,看向月亮。
等那小少爺帶着人走到他面前時,三日之期還未結束。
不知看到他清醒時的模樣,小少爺又會是什麼表情?
大概會很驚訝,還會害怕的哭出聲。
不悅的情緒不斷在胸腔裏翻涌,不斷累積,在看見那個螻蟻對寧耀出言不遜之時,那股不悅更爲明顯。
有微弱的神識掃過,鬱澧將這股神識置之不理,很快,便看見那一羣人朝着這個方向移動。
既然送上門來找死,那他便成全他們。
鬱澧從高高枝幹上躍下,帶着滿身夜色的寒氣,等待着敵人的到來。
鬱澧最後看了一眼隊伍中一臉緊張的寧耀,垂下眼。
他那無法訴說出口的奢望,到底只是奢望,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
鬱澧等待了出乎意料長的一段時間,也沒有看到那幾個人的到來。
他皺起眉,重新將神識放出,掃向那羣人所在的角落。
然而只一眼,便讓鬱澧愣住了。
那一羣修士並沒能順利的朝着這邊趕來,他們有些被靈藤纏繞住,正在費力的讓自己掙脫而出。有些則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衆多靈獸圍住,正在手忙腳亂的對付。
爲首的修士意識到什麼,猛的轉頭看向什麼麻煩也沒有遇到的寧耀,目眥欲裂:“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你特意引我們走的這條路!”
“我們竟然全都上了你的當!”
寧耀咬了咬脣,他沒有進行解釋,轉過頭,迅速跑開。
鬱澧驚愕的看着這一切,突然意識到,他根據慣例而推測出的那些事,恐怕根本不是事實。
他選擇了相信過去的經驗,卻沒有選擇相信那一個人。
鬱澧握緊了手上的劍,視線一路追隨着寧耀的身影。
那向來害怕黑暗的小少爺一個人在黑暗的山林裏奔跑着,他害怕,又不能閉上眼睛待在原地,只能強撐着一路往前跑。
淚水不斷從他眼眶裏落下,在空氣裏變爲發着微光的靈石,一路砸在地面,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前面還有很黑很長的一段路,如果讓寧耀一個人跑上來,大概又能哭出一箱寶石。
而讓這嬌氣少爺鼓起勇氣,直面自己恐懼的原因,恐怕是……
擔心他。
擔心熟睡中的他被抓住,所以冒險混入那一羣人當中,所以獨身進入黑暗的叢林。
鬱澧鬆開握着劍的手,擡腿向前走。
寧耀一路跑着,感覺眼淚都要把視線完全糊住了。
下次、下次他絕對不會再來這個討厭的地方了!
好可怕啊,不會有一個什麼東西突然竄出來……
肩膀被突然按住,下顎也被一隻帶着涼意的手捏住,寧耀頓時一抖,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前響起。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哭?”
捏着他下顎的手用力,寧耀順着那力度擡起頭,看到了鬱澧黑不見底的眼睛。
那眼底裏有什麼在翻涌,帶着讓寧耀恐懼的含義。
“你醒了呀……”寧耀愣愣道。
寧耀突然想起什麼。
糟糕,大魔頭醒了,他還沒有逃跑!這怎麼行呢!
幾乎是下意識的,寧耀想要掙脫開身上的禁錮,一頭扎進另一個方向跑路。
肩膀上的那隻手將他一拽,寧耀便又彈回去,撞在了鬱澧的身上。
“你沒有機會了。”鬱澧直直看着眼前人,輕聲道。
他只給一次機會。
如今三日之期已過,這個人再沒有機會,從他身邊離開。
從今往後,寧耀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他重新抓回來,帶在身邊,直到時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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