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大姑
看到衣櫃旁邊還放着昨天帶回來的麻袋。
裏面裝着郝振華給的兩套米黃色大衣。
想了一下，收進了空間內。
這衣服平時自己穿不太合適，太高調了。
看什麼時候有需要的時候再穿吧。
喫完肖紅梅做的早飯以後。
肖衛國就騎着車，往肖家大隊而去。
剛到地方，肖衛國就聽到爺爺家院子裏面傳來一陣哭聲。
很是好奇，聽這聲音也不像爺爺奶奶的，不知道是誰在裏面哭泣。
推門進去以後，肖衛國看到一個感覺很熟悉的中年婦女。
坐在裏屋的椅子上，一隻手拉住奶奶的手臂，哭的不行。
肖衛國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好像就是嫁到隔壁秦家莊的大姑，名字叫肖桂花。
因爲家裏情況複雜，原身也就在每年過年拜年的時候，見過幾面。
平時基本不打交道。
這肖桂花因爲婆婆極爲刻薄，也不允許她老是回孃家。
搞不好連爺爺奶奶一年都見不到幾面。
這都是大姑的孃家沒有男人撐腰的原因，要不然，給他婆家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欺負嫁過去的姑娘呢。
大姑肖桂花顯然沒注意到肖衛國的進入，仍在那裏哭着。
“娘呀，我的命怎麼這麼不好，辛辛苦苦給他老秦家拉扯6個孩子，現在居然說我喪門星，說就是因爲我，才讓老五夭折。
老五才7歲呀，就那麼沒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
說着，不自主的嚎啕大哭。
漸漸的上氣不接下氣。
眼淚鼻涕橫流。
肖衛國很是驚訝，聽大姑說的意思，自己的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夭折了嗎？
因爲兩家關係很疏遠，他甚至不知道這個老五是男娃還是女娃。
還有，因爲什麼夭折的？
聽到這個消息，本來心情挺好的肖衛國，頓時心情沉重起來。
人生最難過的事情，無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怪不得大姑哭的這麼悲慘。
奶奶勉力安慰着大姑，但是顯然沒什麼用。
到最後，奶奶自己也哭了起來。
爺爺肖鐵牛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沉默的抽着旱菸。
青煙籠罩了他的眼，看不出是不是在無聲的哭泣。
等幾人終於從這個情緒走出來一些以後，奶奶纔看到肖衛國站在大院裏。
連忙舍了肖桂花，站了起來說道：“大孫，你咋又回來了。”
肖鐵牛也意外的站起身來。
肖衛國連忙走上前來，扶着奶奶重新坐下。
對着三人說道：“奶、爺、大姑，我在咱公社採購物資，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大姑，剛剛我都聽到了，節哀，孩子是怎麼走的。”
大姑聽到肖衛國說的節哀，又引起她的悲傷情緒，又接着哭了起來。
奶奶也不斷的用圍裙抹着眼淚，說道：“還能因爲啥，生生餓死的，那孩子本來身子就弱，到最後連白米粥都喝不下去，唉。”
肖桂花也說道：“是呀，老五那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的，好不容易養大，本來以爲能正常長大成人，沒想到沒過去這個冬天。”
又對着秦家大隊的方向怒罵道：“還不是因爲秦友寶那生孩子沒屁眼的壞種，把大隊所有糧食都交了上去，保着他的官，就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我那一家10口人，就給了那麼點糧食，現在每個小孩都餓的前胸貼後背。”
肖衛國瞭然，看來還是大事件的影響，他心中明白，這並不是個例。
別說秦家大隊，就算肖家大隊，今年冬天過不去的孩子和老人，都不會少。
在一定程度上，這也算是大自然的一種優勝劣汰。
這個年代每家每戶都生那麼多孩子，夭折率可是很高的，那些不愛喫飯的，身體先天不足的，冒險意識足的，都在嬰兒或者孩童時候淘汰掉了。
這個年代人的想法就是，多生一些，總有孩子會長大成人。
像後世那些，老是不喫飯的孩子，丟到這個年代，不喫那就是一個死。
再說，有時候，想喫都沒得喫。
餓到極致，什麼觀音土、樹皮草根，都往嘴裏塞。
非得爺爺奶奶追着餵飯那一種後世的孩子，其實還是缺乏飢餓訓練。
你餓他兩頓，看他喫不喫。
不要心軟，小孩子在極爲飢餓的情況下，可是會化身爲小野獸去搶食的。
大姑又哭了一陣，不經意間擡頭看了奶奶的眼睛一眼，然後立馬又低下頭去，繼續哭着。
奶奶拍了拍肖桂花的手，嘆了口氣，轉頭對着肖鐵牛說道：“他爺，去把咱的玉米麪都拿出來，讓大丫頭帶回去吧，她家裏還有五個孩子呢。”
肖鐵牛聽完，眼神瞥了一眼肖衛國的位置，把煙桿放進懷裏，站起來往裏屋走去。
肖衛國這時候纔看明白，老五夭折，大姑或許確實挺傷心，但是這並不是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估計自己不記得的這位弟弟或者妹妹，早已經讓大姑家給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
就相當於這孩子沒來過這個世間一樣，來的悄無聲息，去的毫無價值。
只是睜眼看了這個世間七年時間，纔剛懂事一點，就又被召了回去。
肖衛國這時不禁爲這個弟弟或妹妹默哀。
肖衛國雙眼看向大姑，其實今天大姑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糧食，要二老的過冬救命糧食。
好用來爲自己那一家續命。
肖衛國回想了一下，大姑肖桂花家，好像是有一個臥牀不起的公公，尖酸刻薄的婆婆，還有6個大小不一的孩子，當然，現在變成5個了。
但是壓力還是極大。
給這一大家續命的代價，就是自己親爹親媽給出自己的糧食以後，有可能自己過不去這個冬天。
而大姑居然一句：爹媽你們自己夠不夠都不說。
顯然已經將自己的孩子擺在了第一位。
最起碼是擺在了自己親爹親媽的前面。
肖衛國感到一陣惡寒，第一次直面如此殘酷的現實，讓他感到一陣空虛。
這等事情，未來三年不知道會發生多少件。
大家其實都在苟活。
不過見爺爺奶奶沒說什麼，肖衛國自己也不會說什麼。
城裏可還有一地窖的紅薯呢，這明面上的東西，必然能保證二老這個冬天的喫食問題。
就是這個大姑，看來已經沒有幫助的必要了。
以後就當做陌路人好了。
不拿自己親生父母的生命當回事，那肖衛國自然也不會拿她當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