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葬禮 作者:未知 程小小這三個字,好像就隨着程父的一筆一劃,就這麼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人真的好脆弱,脆弱到抓不住她存在過的邊緣,就這麼消失在人世間。 她真的離開了? 蘇夏抿着脣,呆呆的站在那裏,目光停頓在那塊白布上,眼神怔怔,始終沒有說話,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又或者自己該用什麼樣子的表情送她走,她表情僵硬,整個人面部表情過於硬,顧謹年沒有跟在自己身邊,給她充足的空間讓她跟她揮手告別。 她耳畔聽着那風聲伴隨着女人清脆甜膩的嗓音,她喊着,“蘇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不會分開。” “蘇夏,以後你不能嫌棄我。” “蘇夏,有了安嶽你就把我給忘記了,我現在有一種家裏的白菜被豬拱了。” “蘇夏,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會陪你走過這個難關!” “蘇夏……” “蘇夏……” “蘇夏,喜歡一定要在一起,不然被人搶走了怎麼辦?遇見一個人不容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怎麼樣都不能分開。” “蘇夏,我不喜歡看你哭,哪怕是最悲傷的時候,也答應我不要哭好嗎?” “眼淚流多了對眼睛不好,別哭!蘇夏。” “……” 是什麼時候開始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呢?她那帶着絕望的眼神望着那地上的人,風吹拂在耳邊,她找不到她的聲音了。 程小小! 那眼淚決堤如雨下,一瞬間,淌了下來。 她低頭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臉色異常慘白。 “蘇夏,別哭——!” 那隨風而來的聲音又將她的聲音帶了過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斷斷續續的吐脣很慢的開口。 ——小小你看,我沒哭。 沒有發出聲音看她自己都聽不見,可她知道她會聽的見。 待程父簽完字,程母哭得更厲害了,堆積在一起的情緒無處散發,似乎唯獨只有哭聲,可以來舒緩她心中的壓抑,她跪在程小小面前,哭的聲嘶力竭,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的絕望沒有人會懂。 公安部門的人合上那本登記本,看了一眼兩個家屬的樣子,本想着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駕車離開。 風很大,讓人感覺到冬日的瑟瑟涼意,雖然有陽光灑下來,可依舊冷的直衝心底,像是一把刀,割着心臟,血流不止。 那一天,跟爺爺離開的那天一樣壓得蘇夏,沉重的無法呼吸。 但是她沒有再哭。 最後,是在漫天雪花飛舞而下的時候,程小小被救護車接走了,終日在這裏也無濟於事,加上溫度下降,自然是早早辦理葬禮,入土爲安的好。 程家父母坐着那輛車一起離開,唯獨顧瑾年和蘇夏,站在原地。 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熨燙的貼合的西裝,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顧瑾年的側臉,冷峻逼人,下巴繃緊,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她頓了頓,折回步子。 擡頭,看着男人看似溫柔卻又看不到盡頭的眉眼,縮了縮鼻子,她說。 “顧瑾年,程小小真的走了嗎?” 他皺着眉頭,寬大的西裝外套包裹着蘇夏有些顫抖的身軀,她臉上的傷口結着淤痕,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當機立斷的將她抱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 湖邊站着幾個看熱鬧的人,看着顧瑾年立場,衝着對方比了個手勢,才各自退場,離事故發生地,坐在車上的男人撥了一個號碼。 “少爺,事情辦妥!” “他信了?” “……顧少爺站的遠,但程家人已經簽字離開。” “我知道了。” 男人聽到那頭細細碎碎的砸東西的聲音,他頓了頓,最後掛了電話,發動引擎離開。 ……… 程小小死了,身上的官司自動解除,南家雖有意圖爲難,可最後也只能作罷,警方給出的結果是失足落水,可蘇夏卻對這個結果分外的懷疑。 失足? 程小小鮮少去河邊,她害怕水,以前要她去學個游泳都跟要了她的命一樣,她怎麼會到距離這麼遠的河邊,還失足掉下去? 可不是失足,那會是什麼呢? 謀殺? 法醫的鑑定結果,卻說只是溺水,身上沒有什麼傷口,更別說是謀殺這樣的刑事犯罪案子了。 蘇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反正好像也只能去相信,因爲她沒有其他的證據,證明程小小是被人謀殺的,只是,她總感覺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好像眼前的迷霧不足以讓她看穿,她開始做惡夢,夢到耶尊,夢到程小小…… 夢並不是很美好,除了車禍鮮血淋漓的畫面,就是耶尊追着程小小,程小小絕望的跳下來水裏,就再也沒有出來。 夢境太多真是,她基本上都是半夜就醒了,然後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男人心疼她,陪着她。 可一面,原本盯着耶尊的人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知道別墅裏面的人,是誰了。 不是程小小,而是……耶尊的母親。 耶太太。 耶太太前段時間出國回來,擔心自己的兒子,所以搬到了別墅。 別墅裏面並沒有別的女人,就連女傭都沒有,他們也以爲是耶尊的障眼法,甚至偷偷潛入進去過。 可結果跟見到的一樣。 這個結果,顧瑾年沒有想到,可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屍檢的結果,顧瑾年去別對過,確確實實是程小小的。 程小小,真的不在耶尊手裏。 是他們都誤會了。 慢慢的,開始接受程小小是溺水失足落入水裏的。 慢慢的,她的噩夢開始少了,只是單純的睡不着,依舊還是一整夜不睡覺,睜着眼睛,聽着午夜的鐘聲。 腦海中,全部都是回憶着程小小和她之前的事情。 顧瑾年說,蘇夏病了。 是心病。 給她在劇組請了假,讓她在家裏休息。 可蘇夏卻還是每天都去劇組,一回來就躲在房間裏面,看電影,看的都是以前答應程小小,兩個人一起要看的。 甚至總有人聽到蘇夏在看電影的屋子裏面,一個人自言自語。 女傭們覺得蘇夏中了邪,就像是那種被鬼魅纏身,可又覺得蘇夏看起來一切都正常,喊她喫飯會喫,跟她說話也會說,可就是因爲太正常了,就顯得不正常。 男人雖然心疼她,可卻如從下手。 ……… 一直到那天葬禮,她好像又活過來了。 葬禮是按照程小小最喜歡的粉色天堂布置的,雖然跟以往的風俗不符合,並不是完全的黑色,不像是一個葬禮,倒像是一個“溫馨的家的地方”,程家父母是個開明的人,只想着程小小能夠開心就好,可她卻失足落水,這已經讓他們心臟疼得厲害了,如果能稍微讓她開心點,也許,心裏也稍微好受一些。 蘇夏出席了那天的葬禮。 來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親戚,程家父母和爺爺奶奶跪坐在靈堂哭的眼淚沒有停,她來的時候,看着靈堂上的那張照片,彷彿能只是心靈一般。 她雖然一直覺得她在,也不信她就這麼走了。 可她真的走了。 出門的時候,沒曾想會在這個地方,遇到耶尊。 穿着一身黑衣,他就這麼出現在蘇夏的眼前,頭頂的聲音響起來,“蘇夏,真巧——!” 這個聲音帶着幾分冷漠,蘇夏擡頭看着耶尊,怔了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耶尊。 “耶少爺。”她打了一聲招呼,“沒想到,你今天會來。” “畢竟是做過幾個月的戀人,雖然沒能走到最後,但緣分不夠,跟她無關,你也只是她脾氣,我要不出席的話,估計她會記恨我!” 因爲逐漸邁入深冬,她穿了一件黑色外套顯然已經扛不住凍,她挪了挪身體,讓他進去,“對不起,之前誤解你了。” 男人蹙了蹙眉,偏過頭,“你誤會我什麼事了?” 那聲音帶着幾分不確定因素,像是真的想不起來什麼事情了一樣。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有些羞愧。 “……沒什麼。” 只是那麼幾秒鐘之內,她沒有注意到男人深邃的眸子內閃過洶涌的光照,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深不見底。 “我先過去了。”他先開口。 “好。” 只看着那抹身影挺直脊背,從自己面前離開。 她以爲,跟耶尊,也只有這一次相遇了。 畢竟,沒有了程小小,好似都沒有任何再看到耶尊的機會。 下葬的那天,雪很大。 她在一個拐角處,拿着程小小的遺物,也同樣遇到了耶尊,他拿着打火機,站在走廊,嘴上掉了一根菸,打火機是zippo的,她注意到了那上面的字,然後一打,微弱的火花映襯着男人倒映在窗上的臉。 一口攜帶着菸草味的白霧騰空而起。 他爲什麼會在這裏? 是來送她最後一程? 可爲什麼不跟着去墓地呢? 心裏有大堆的疑問,可口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是催促她趕緊拿東西去火化的地方,蘇夏最後沒有走到耶尊身邊,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或者說該說些什麼。 下葬的時候,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