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要抱多久
關鴻風眼皮猛地一跳,掀開簾子,就見到容呈站在車外。
他不敢相信道:“你把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容呈如他所願,“等你把予安帶來,我再同你回宮。”
關鴻風氣急敗壞要下車把人抓回來,容呈往後退了一步,冷漠道:“你若逼我,就別怪我在這麼多人面前拆穿你的身份。”
這句話將關鴻風定在原地,他看了看人頭攢動的鬧市,若是容呈在這兒嚷嚷出他是皇帝,恐怕要引起大亂。
保不準還有賊人出沒。
關鴻風牙齒磨得作響,“你馬上給朕回馬車裏。”
容呈定定站在原地,“關鴻風,我信不過你,除非你將予安帶到我面前。”
他這回乖乖聽話跟關鴻風回去了,若是皇帝不守承諾,他也奈何不了。
到那時他會變得被動。
所以這回他必須給自己和予安算好後路。
關鴻風咬着牙笑,“你當真以爲朕會被你威脅?”
容呈平靜道:“你儘管來抓我試試,怕是你還沒下馬車,就被聞聲而來的老百姓們圍死了。”
容呈就是料到關鴻風有所顧忌,才選在皇城裏下車。
這兒人多口雜,暗流洶涌,關鴻風不會拿自己的命來冒險。
關鴻風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容呈反將了一軍,氣笑了,“你如今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容呈微笑,“多謝皇上誇獎。”
關鴻風惡狠狠道:“別高興得太早,朕遲早要將你治得死死的。”
容呈懶得和他耍嘴皮子功夫,面無表情道:“我給你七日時間,七日後若是予安沒回來,我便離開這兒。”
關鴻風幾次要下車去抓容呈,看着鬧市,到底出於顧忌沒對容呈下手,臉上露出一抹狠絕的笑容,“好,我們走。”
容呈看着遠去的馬車,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雞,走入了鬧市之中。
他在郊外尋了處久無人住的屋子,這本是一對年邁夫婦的兒子爲了娶妻置辦的新房,後來兒子得病去世,兒媳也跑了,便荒在了這兒。
這對夫婦見容呈孤身一人,忍不住想起他們的兒子,連銀子都少收了他的。
他們走後,容呈將帶回來的雞養在院子裏,簡單收拾了一番,暫且住下。
關鴻風這一走,便兩天沒有消息。
關鴻風回去後便思量如何要人,他自然可拿一國之君的位子逼紹南王就範,可他也知道他這弟弟的脾性,好不容易找到替身,怎肯輕易放手。
若是令他心中生了埋怨,恐留下禍端。
他定要找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關鴻風把自己關在養心殿三日,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招手讓楊公公來到面前,附耳說了幾句話。
楊公公臉色微變。
這一夜,天又下雨,容呈躺在牀上睡不着,翻來覆去。
明天就是第七日了,也不知關鴻風將事情辦得如何。
厚重的濃雲閃過一道道白光,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吵得容呈心裏焦躁,他從牀上坐起來,下了牀,赤白的腳踩在地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
冷水下肚,終於將心中的燥火壓下了幾分。
容呈轉頭望向窗外,大雨傾盆,景色氤氳迷離,恍惚間,有什麼東西在雨中移動。
他心裏一顫,放下茶杯,連鞋都顧不上穿,鬼使神差地開門跑了出去。
雨幕中,隱約可見院子外頭停了一輛馬車。
容呈心臟狂跳,站在雨中,潑溼了身,溼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不過片刻,一個黑色身影從馬車上下來,穿着斗篷,遮住了臉,
容呈一下認出了這個人,“予安!”
予安聽到聲音,猛地轉頭,頓時睜大了眼,撒開腿跑進院子,撲進容呈懷裏。
他渾身溼透了,冰冷冷的,透着一股子寒意,容呈卻覺得無比溫暖。
身後的關鴻風臉黑了。
容呈輕輕推開予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幸好安手腳還在,一點傷也沒有。
予安眼裏含淚,比劃道:“主子,你太傻了,爲什麼要回來?”
容呈笑容苦澀,“若是我被紹南王抓走了,你也會這樣做。”
予安鼻尖發酸,重新把頭埋進了容呈懷裏。
“行了,你們還要當着朕的面抱多久?”身後傳來關鴻風陰沉的聲音,下一刻像要喫人。
容呈轉頭看向關鴻風,忍不住問:“你怎麼將予安帶出來的?”若是皇帝直接向紹南王要人,便不會拖了這麼些日子。
更何況,關鴻風一向謹慎,得不償失的事從來不做,紹南王雖然沒有威脅,但予安是他心尖人的替身,若是把人逼急了,未必什麼事做不出來。
所以定然是皇帝尋了什麼法子把予安弄到了手。
關鴻風眼珠子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你倒是聰明。”
前幾日天氣好,關鴻風假借圍獵之名,找紹南王陪他打獵,而那日予安也被帶來了。
他故意支開紹南王,又讓暗衛假扮刺客,對予安下手。
他找了具身形像予安的屍體,換上予安的衣裳,扔在林子裏頭的長溝中,等侍衛們找到時,只見到假的予安被亂箭射成了馬蜂窩,連臉也被毀了,無法辨認。
容呈聽完,不免捏了把冷汗。
這招勝算雖大,但紹南王若是認真辨認,恐怕未必能成功。
不過就算紹南王覺察出端倪,也定不會想到這是關鴻風設的局,上回予安被抓,恐怕就是皇帝把紹南王找來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皇兄竟然會爲了個下賤樂伎擺瞭如此大的局,只爲了要一個下人。
容呈回過神,到底爲救出予安高興不已。
予安卻在此時此刻想起了紹南王抱着屍體痛哭的樣子,他跪在地上,手上沾滿了血,表情卻像個孩子似的,茫然而無措,一連串眼淚順着眼角大滴大滴地砸下。
那是予安第一次見到紹南王哭,還是爲了他哭。
不,應該是爲了死去的替身。
予安垂眼,眼裏灰撲撲的,心裏一陣冰涼。
“行了,朕把人帶來了,你也該隨朕回宮了。”關鴻風發了話。
予安的眼神一下緊張起來,彷彿意識到什麼,眼裏浮起一層霧氣,緊緊抓着容呈的手腕。
容呈不緊不慢道:“你先幫我把予安送到孫亭那兒。”
關鴻風目光微沉,“你使喚朕倒是使喚上癮了?”
容呈此時沒心情和他鬥嘴,“你若是不幫,我便親自送予安去。”
關鴻風低斥:“你敢!”
容呈緊緊看着他,“這件事要麼你來做,要麼我來做。”
關鴻風好不容易將容呈帶回皇城,自然不可能讓他再離開。
關鴻風陰狠狠的眼神看向予安,又想起容呈在馬車上說的那一番話,
也好,把這狗奴才送走了,以後就沒辦法再勾搭容呈。
免得以後容呈伺候着他,心裏還想着別的男人。
關鴻風冷冷點頭,“行,朕就再幫你一回。”
容呈聲音冰冷,“若是你騙我,就別想我同你回皇宮。”
關鴻風那點心思剛冒出頭就被掐滅在襁褓之中,他沒好氣地吩咐楊公公找人連夜護送予安出神,還要走水路,免得計劃有變。
予安不肯走,眼眶泛紅,緊緊抓着容呈的手,用力搖頭。
容呈低聲道:“你先走,我後頭就跟上你。”
予安眨了眨眼,一顆眼淚就砸了下來,比劃道:“真的?”
容呈嗯了聲,沙啞道:“主子何時騙過你?”
予安咬緊了嘴脣,忽然伸出尾指。
容呈低頭看去,無奈一笑,伸出尾指同他勾了勾。
予安終於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手,隨楊公公離開,一步三回頭,不捨地上了馬車。
容呈目送馬車消失在大雨之中。
關鴻風看着容呈浸在水汽裏的臉,沉聲道:“你要的人朕帶來了,也將予安送出了城,如今你可以同朕回宮了吧?”
容呈搖了搖頭,“等予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同你回去。”
關鴻風咬牙切齒,“你別給朕得寸進尺!”
容呈不肯退讓,“若是你騙我呢?半道上將予安送回王府,”
若不是怕容呈又想不開,關鴻風必定現在就將容呈帶回宮去,他涼涼一笑,“行,朕就再寬限你幾日,我倒要看看,等那狗奴才到了揚郡,你還有什麼說法推辭。”
關鴻風怒氣衝衝走後,容呈回了屋,換了件乾淨衣裳,拿出筆墨,給孫亭寫了封信。
他在信裏求孫亭看在當初的情分上,給予安找個安身之所,再偏遠都好,只要保住他一條命,給口飯喫,別讓任何人尋到他。
信寫好後,容呈將信裝入了長竹筒內,他坐在牀上,直到外頭的天徹底大亮,便出門去找人送信。
他怕關鴻風在信裏動手腳,花重金請了個商人,讓他把信送去揚郡二皇子府。
事情辦妥以後,容呈沒有回去,他在鬧市裏閒逛,混在熱鬧的人羣中,已忘了自己有多久沒這麼輕鬆過了。
他走走停停,看到以前很多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喫的用的,挑花了眼。
容呈最後停在一家賣布料的鋪子門口。
他邁開步子走進鋪子裏頭,買了一塊白綾。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