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宮裏再無龍伎
容呈沒想到關鴻風會反悔。
他眉心狠狠一跳,掙扎着要起來,關鴻風卻眼明手快將他按回榻上。
黑暗中,二人四目相對,呼吸交錯。
容呈受了傷,還沒痊癒,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輕易就被關鴻風制服,無能爲力和被欺瞞的惱怒交織成網,束緊了他這個人,連呼吸都艱難。
他呼吸急促,冷冷道:“關鴻風,你答應過我,讓我住在外頭。”
關鴻風伸手,挑起落在容呈眼前的幾綹頭髮,“你在外頭一堆豺狼虎豹盯着你,朕不放心。”
容呈不信皇帝的鬼話,這次若不是紹南王爲了予安出手爲難他,還有誰會惦記他這個無名小卒。
他嗤道:“不是你想將我困在這嗎?”
關鴻風嘴角浮現一抹笑,“朕想留住你,何需廢如此大勁,打暈了將你運進宮,用鎖鏈囚禁起來便是。”
容呈身子一僵,看着關鴻風認真而神經質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
關鴻風低下頭,碰着他的鼻尖,低聲道:“朕好幾次想這樣做,可是朕知道,你住在皇宮裏不開心,所以纔沒逼你。”
“可如今不行了,有人要殺你,朕不在你身邊,始終放不下心。”
前頭那句話令容呈心中一顫,後背涌起一股涼意。
關鴻風抱緊了他,“你不見那幾日,朕連覺都睡不好,朕一直在想,你若是死了,朕該怎麼辦?”
他聲音裏透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惆悵,容呈望着殿頂,平靜的心被攪得天翻地覆。
不知過了多久,容呈閉了閉眼,低聲說:“你放心,我比你還惜命,我會護着我自己。”
關鴻風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次若不是朕,你以爲你能平安無事?”
容呈猛地睜開眼,聲音忽然變得尖銳,“所以呢?你又要囚禁我,又要像以前那樣折磨我!”
關鴻風心裏一陣絞痛,他嘶啞地噓了聲,話裏帶着哄孩子的耐心,“你乖乖的,只要你乖乖待在朕身邊,不再打逃跑的注意,朕不會再囚禁你。”
容呈嗓子猶如被撕裂了般,輕輕喘着氣,“你以爲我還會再信你嗎?”
關鴻風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尖,“信,你再信朕一回,朕這回一定好好待你。”
不等容呈開口,關鴻風又說:“朕登基以後沒對誰這樣讓步過,你別再逼朕,朕要是瘋了,保不準就會用鎖鏈鎖着你,讓你哪都去不了。”
容呈胸膛劇烈起伏,口中泛起了噁心的酸澀苦楚,過了許久,他啞聲道:“關鴻風,你別忘了,當初你要用我做藥引,如今我還好好活着,你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
關鴻風嘴角浮現一抹笑,“你擔心這個?”
他稍稍側過頭,親吻着容呈的嘴角,“你放心,龍伎已經死了,以後宮裏再無龍伎。”
容呈閉上眼,覺得皇帝大抵真的瘋了。
他感覺到關鴻風將他越抱越緊,恨不得將兩人融爲一體,含糊不清地說:“容呈,朕離不開你了。”
“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妖精,將朕喫得死死的。”
容呈如夢初醒似的,渾身打了個寒顫。
皇帝喊他容呈?
他已忘了多久沒聽過這個名,乍然聽見,還以爲是喚別人。
龍伎二字從滅國那時便跟着他,折了他的傲骨,烙在他心口上,再也抹不去痕跡。
容呈不知自己怎麼睡着的,他頭疼欲裂,在夢中竟還夢見關鴻風與他糾纏不清,那人如飛蛾撲火般癡迷瘋狂,燒得容呈幾近灰飛煙滅,與他生死沉淪。
再醒來時,外頭的天已經大亮,龍牀上只有他一人。
容呈坐起來,掀開被褥,看向自己的雙手雙腳。
關鴻風言而有信,果然沒將他囚禁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容呈擡頭,微微一愣。
潘太醫也有些愣住了,“龍........”
似乎意識到說錯話,他忙閉上嘴,來到龍牀前。
二人許久未見,再見面時,竟有幾分不自在。
潘太醫低聲說:“別來無恙。”
容呈看着潘太醫,成了婚倒和以往看起來沒什麼不同,都說新婚甜蜜,成家立室的人連精氣神都會變好,瞧着也不是真話。
他點點頭,不親近也不冷淡。
潘太醫上前來,給容呈把脈,養心殿裏難得的寂靜。
容呈慢悠悠開口說:“你還在記恨我?”
潘太醫手上微微一僵,腦海中又浮現那日的噩夢。
若說不記恨,那自然是假的。
可他實在恨不起容呈。
先不提容呈是爲了見那啞巴才冒險出宮,若不是容呈殺了那老太醫,皇帝怎麼會信了他們二人不是聯手,而是他被威脅帶容呈出宮。
容呈雖沒告訴他,可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潘太醫嘆了口氣,“都過去了。”
容呈忍不住說:“你倒是不記仇。”
潘太醫沒好氣剜了一眼。這樣你來我往的說話彷彿又回到以前的日子,容呈心裏石頭稍稍落地,看來潘太醫是真沒記恨他。
潘太醫忽然想起什麼,遲疑道:“對了,皇上今日下了道旨意。”
容呈看向他,眼裏有幾分茫然。
潘太醫說:“你回宮的事昨夜都傳遍了,如今宮裏人人都知道你平安歸來,皇上有旨,若是誰敢將這事宣揚出去,便要殺了他。”
容呈想起昨夜關鴻風說的那句“龍伎已經死了,以後宮裏再無龍伎”,他苦笑一聲:“關鴻風當真以爲這樣能瞞多久?”
宮裏舌頭這麼多,到底還會流傳出去的。
潘太醫猶豫道:“我看皇上如今待你和以往不同,若是真有什麼差池,也定會護着你。”
潘太醫走後,容呈無事可做,又躺回了龍牀上,耳邊迴盪着潘太醫說的話。
對他好?
實在可笑。
帝王脾性陰晴不定,關鴻風這決心能維持多久,尚無人得知。
若是哪天龍顏大怒,恐怕他又要淪落回以前生不如死的日子。
容呈不願再去想下去,若是能走,他定是要走的,他閉上眼,腦子越亂,身子便越累,許是那幾日被囚禁在密室裏沒睡好的緣故。
迷迷糊糊間,有人來到牀邊,細碎的吻落在額頭,接着是嘴脣,蹂躪着他的脣瓣。
容呈眉心一跳,緩緩睜開眼,就對上關鴻風火似的眼睛。
關鴻風身上穿着龍袍,看起來剛下早朝,他說:“我讓御膳房做了你愛喫的。”
容呈一看到關鴻風,就想到他要將自己囚禁在皇宮,不願與他說話。
下一刻,容呈卻突然被打橫抱起,身子離了牀,陡然的失重令他指頭抖了抖,不由得摟住了關鴻風的脖子。
關鴻風嘴角勾了勾,抱着容呈去用午膳。
桌上擺滿了各種膳食,當容呈看清後,微微一愣。
這些都是他在赤國愛喫的菜。
他擡頭看向關鴻風,關鴻風眼裏帶着笑意,問:“不喜歡?”
容呈語氣複雜,“你怎麼知道我愛喫這些菜?”
關鴻風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朕在赤國纏了你那麼長的時日,自然知道你愛喫些什麼。”
容呈忍不住想起二人在赤國時的日子,那時的關鴻風雖是個混賬,卻也不如如今的關鴻風禽獸不如。
但偏偏這混賬東西還記得他愛喫的東西。
容呈壓下心裏的異樣,拿起木箸,喫起了碗裏的菜。
旁邊的宮人上前佈菜,關鴻風斜睨了他一眼,“下去。”
楊公公也接到關鴻風的目光,識趣地帶着宮人退出了養心殿。
偌大的屋子裏只剩下二人。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平心靜氣坐在一起喫飯,許是容呈受了傷,沒力氣與他鬧,倒也安靜自在。
關鴻給容呈夾菜,“多喫些,瘦得跟貓兒一樣。”
他做得自然,毫無帝王架子,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官人給妻子弄好喫的,容呈微微一頓,低頭掩飾複雜的神情,喫着關鴻風放在碗裏的菜。
和他在赤國喫的味道差不離,想來是廢了不少功夫。
用完午膳,容呈便回龍牀上躺下,他剛上牀,關鴻風也爬了上來。
容呈回頭,瞪着他,“滾下去。”
關鴻風踢了鞋,淡淡不悅道:“這是朕的龍牀。”
容呈一愣,才記起這茬,既然暫時出不了宮,離皇帝遠些也好,他說:“我回承歡宮住。”
他剛要下牀,卻被關鴻風握住了手腕,按回牀上,“承歡宮昨夜走水,燒沒了。”
容呈皺起眉頭,“燒沒了?”
關鴻風面不改色點頭。
容呈心裏有些異樣。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偏偏在他回來這夜便燒了宮。
不用猜,定是關鴻風的主意。
關鴻風將容呈按在榻上,手環着他的腰箍得緊緊,“這些日子你便待在養心殿,待承歡宮修繕好了,再搬回去不遲。”
容呈不知這話能信多少,他也懶得再問下去,翻了個身,背對着關鴻風。
須臾,身後的人便湊了上來,緊緊貼着他的背脊。
容呈正要推開他,忽然感覺關鴻風蓬勃的慾望頂在他的大腿上,滾燙的,彷彿還在跳動。
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他眉心突突地跳,猛地回過頭,瞪着關鴻風,“你若實在忍耐不住,便去找你的後宮三千!”
關鴻風本想逗逗容呈,這一番話不異於冷水從頭頂澆下,他冷了臉,心裏控制不住燒起一把火,“朕對她們能不能人事,你不知?”
容呈面無表情看着他,“所以你想讓我伺候你?”
他眼裏的厭惡和被欺騙升起的羞惱毫不掩飾,彷彿在指責關鴻風不守信用,關鴻風那點不堪的念頭頓時打消了,不敢再去看容呈的眼睛。
良久,關鴻風不甘又有些委屈地說:“朕自褻總行了吧?”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