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番外:霍新視角
……怎麼會,這樣快?
他來美國纔不到一年的時間。
她這麼快愛一個人到了要結婚的地步麼?
而他連詢問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康繼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回公司開始幫他。
國外的APP環境其實比國內要輕鬆一些,國內太捲了。
他們二人結合了國內外的經驗,很快在商界殺出重圍,幾度登頂APP榜一。
決定回國的時候,霍新心裏浮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動。
不是因爲商業版圖從國外擴展到國內,而是即將見到仲希然。
這幾年他一直關注着她的消息,因爲她先生地位過分超然,有時候不用他關注,消息也會到他跟前。
甚至有時候有國內的團隊來美國出差,都會提一句他們夫妻關係冷淡。
當然不好,如果好祁斯年不會一天到晚在外頭出差。
他查了那幾年的財報,很快確定仲希然是爲了救仲氏,才把自己“賣身”給祁斯年。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她本來可以擁有很幸福的人生,現在卻對愛情完全失望,被拿來做交易。
落地後,他重新激活了以前的手機號,給記憶裏的一串數字發去短信。
「希希,我回來了。你有足夠的理由生氣、失望,但是能不能請求你見我一面?」
他原以爲她會生他的氣,跟他拉扯幾次,但沒想到她立刻就同意了。
還主動發來時間和地點。
他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連去見她要穿什麼都不知道,挑了好半天。
他迫不及待,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包廂。
外頭下起了小雪。
他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想要跟她說的話——
解釋當年的事,要她跟祁斯年離婚。
仲家的擔子他來扛,只要她開心,甚至可以不跟他複合。
他只想贖罪。
這麼多年他一直想着她。
有時候半夜驚醒,都會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仲希然按時到了。
已經四年沒見,她樣貌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神情冷了些,好像變了一個人。
出乎意料,她沒有任何要跟他敘舊的意思,只是把當初他送的東西都還給了他,也不肯聽他解釋。
轉身離開的瞬間,他捏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當初輕而易舉就能往自己懷裏抱的人,現在卻連觸碰都是奢侈。
她甩開他,轉身離開。
這次見面加深了他心裏的執念。
他很瞭解仲希然,她不會撒謊。
迴避的態度也很明顯,她不愛祁斯年。
她只是沒辦法再相信他,也沒辦法從安全區立刻走出來。
當天晚上,他把仲希然還回來玫瑰項鍊放在手心裏輕輕吻了吻,戴着入睡,睡了四年來的第一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後,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仲希然從泥潭裏救出來。
她永遠是他心裏那個小公主。
所以隔天在記者採訪時,他主動發難。
他看起來性子溫和,內心其實最不循規蹈矩,只要能救出仲希然,是不是小三根本無所謂。
他沒有想到,祁斯年比他想的還難纏。
仲希然也比以前更加執拗,甚至爲了維持跟祁斯年的關係不停地在媒體面前上演恩愛戲碼。
但她越執拗,他就越心疼,也越不擇手段。
直到有一天他發覺,他所有的行爲都把她推得離自己更遠,離祁斯年更近。
在她說出“我愛上祁斯年”那句話之前,他就知道她已經愛上了對方,只是他不肯死心。
無論是因爲曾經的愧疚還是感情。
他從來沒有忘掉過她。
但也只能放手。
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
後來他跟他們夫妻倆一起去逛夜市,第一次跟祁斯年深入聊天。
不得不說,他在專業性上很強,在商業領域有非常獨到的見解。
他一度懷疑,如果沒有仲希然,他們可能會是更好的朋友。
那天結束後,爲了忘掉仲希然,他開始給自己戒斷。
強行去搜仲希然和祁斯年各種被拍到的親密片段來看,在新建的羣裏發各種彰顯自己很大度的話,甚至調侃他們夫妻倆的感情。
這之後,他又特意抽出時間,爲自己準備了一趟旅行。
他先回了一趟學校——他和仲希然相遇的起點。
然後陸續走完了他們曾經去過的許多地方:鼓樓、後海、衚衕、山區別墅、電影院……
只是這一次,只有他自己。
他帶着跟她的回憶走完了過往記憶裏的所有地方,之後又去了國外他們曾經約定過一起去的地方。
仲希然很喜歡看電影,許多場景她都曾說過將來想跟他一起打卡。
他去了維也納的Prater摩天輪,夜裏美得寂寞而孤獨;
去了英國的七姐妹白崖,擡頭見雲,低頭見海。
最後一站,他去了羅馬,看仲希然無數次提過的“真理之口”。
他告訴自己,從這個教堂出來,他會完全忘掉對仲希然的感情,他已經給自己劃定了截止日期。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兒再次遇見仲希然。
是緣分嗎?
如果沒有緣分,怎麼會在異國他鄉重逢?
如果有緣分,她眼裏的失望爲什麼這麼濃烈?
他們是真的曾經很瞭解對方,所以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察覺到她心裏的想法。
真是不甘心啊。
他跟自己說,最後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於是他慢慢說:“我跟自己說這裏是脫敏之旅的最後一站,結束這裏的行程,我就會完全放下你。但我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他已經釋放了信號。
他們曾經無比默契。
他相信她懂。
然而她只是有些恍惚地點了下頭,突然控制不住蹲下來哭出聲。
他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好像被揪住。
胸口也忽然喘不過氣。
他其實沒怎麼見仲希然哭過。
談戀愛的時候,她活潑、驕傲,有時候會有點小得意,生氣的時候會冷臉,也會跟他鮮活地吵架。
只有那次他出車禍時,她哭過。
他心裏好像空了一拍。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問他們分手時她是不是也這麼哭過,可是他沒有。
她已經翻篇了。
他就沒有必要再用過去困擾她。
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理,驅動他脫掉大衣外套,罩在她頭上,很平靜地問她:“跟祁斯年怎麼了?”
他不介意爲她當和事佬。
彌補也好,喜歡也罷,亦或者是遺憾執念——連他自己也早就分不清楚。
他靜靜地陪了她一會兒,開導了她幾句,問她要不要一起喫個飯。
她拒絕了,沒心思。
他在原地靜了很久,撥通了祁斯年的電話。
無論怎麼樣,他希望她開心。
祁斯年跟仲希然再度和好後,他好似也放心下來。
生活的一切彷彿都回到正軌。
他也覺得自己這趟旅行挺成功,沒有再困在跟仲希然的感情裏。
甚至聚會時還能當着她的面跟別人玩曖昧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看着她跟祁斯年親密。
只是偶爾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但是也正常吧,聚會都坐在一起,也不可能完全不看。
直到出門後,周旭堯毫無徵兆地提起來:她在風雪裏站了一天。
他好似被五年前打出的子彈瞬間擊中心臟。
他怔在原地。
那痛一直持續到他送謝虞回家,他忽然忍不住,在車裏失聲痛哭。
回到家之後,他自虐似的翻出那年那天的天氣預報。
北城,暴雪預警,零下十二度。
她在那樣的天氣裏,等了他一天……
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的戒斷之旅完全失敗。
過去好像夢魘。
不時就會出現。
沒有了那些刻意的壓抑的思念,他腦海裏不時就會蹦出仲希然的影子。
他一度在想,有沒有可能,他這輩子都忘不掉她了?
仲希然懷孕後,康繼最先鬆了一口氣。
他說:“人家孩子都有了,你總不至於還惦記她吧?”
他也以爲不會。
仲希然生孩子那天,他覺得自己可能比祁斯年還緊張。
他看着謝虞在羣裏發的仲希然突然破水的消息,人差點就從辦公室衝了出去,還好後來看到祁斯年發的正在往醫院趕的照片,才恢復些許理智。
他跟自己說,是擔心她出意外,人之常情,畢竟他們認識那麼久了,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朋友。
直到去了小孩的滿月酒那天,他的視線根本從她身上挪不開。
她還好麼。
看上去爲什麼這麼虛弱。
身邊爲什麼沒有人照顧。
祁斯年呢?——在抱孩子。
他就那麼走了過去。
走到她身邊,給她倒了一杯水。
只是關心她的身體。
他問:“你還好麼?”
她突然看向他,眼裏有剎那的觸動。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沒有忘掉她。
她想說什麼,但沒能說下去。
可是他已經懂了。
他說:“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她點點頭。
滿月禮結束後,祁斯年特意叫住他,問他:“還沒打算找麼?”
他本來想開個玩笑打趣過去,不料祁斯年開誠佈公道:“她畢竟愛過你。”
這一刻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祁斯年很愛很愛她。
所以纔會跟他說這種話。
他被對方的真誠打動,說:“沒故意不找。”
祁斯年說:“那就努點兒力。”
在這之後,他對待愛情的態度就稍微開放了一些。
偶爾有空去跟周旭堯去酒吧。
人家給他介紹女孩子,他覺得不錯也會見面。
偶爾謝虞約他見面,他也應承。
謝虞隱晦地表過對他的好感。
某次送她回家時,謝虞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問:“我週末打算做蛋糕,你想一起嗎?”
他突然意識到,他並不想向前一步推進他跟謝虞的關係。
他不喜歡謝虞。
他更不想跟仲希然的閨蜜談戀愛。
他禮貌拒絕:“抱歉,週末要去我爸媽那兒。”
他拒絕了兩次後,謝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再約他出去過。
大約是知道了他跟謝虞沒可能,蘇檸有時候會找他故意氣許晉,他也樂的配合。
某天他跟蘇檸一起從酒吧回來,把她送到樓下。
蘇檸扯着他領口,曖昧地倒在他懷裏問:“上去嗎?”
他不得不承認,蘇檸有一種風情萬種的美,是那種男人一見到就會想得到她身體的美。
他也不否認,他內心對蘇檸有種憐憫又或者是愛惜,所以很多時候,他願意縱着她。
他垂眸看她。
她臉上掛着從容的笑,彷彿這事對她來說很尋常。
他推開她,慢慢說:“蘇檸,我不知道你跟許晉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但有些事如果過了火,就覆水難收了。”
蘇檸眼神微微一變。
他姿態親暱地摟住她,低頭覆在她耳邊:“角落裏那輛車是許晉的,對嗎?”
蘇檸點一下頭。
他問:“許晉背叛過你?”
蘇檸先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背叛……”
他溫柔地摟住她的腰:“那走吧。”
進了蘇檸的房子後,他開玩笑說:“我還是第一次進女人的房間。”
一進門,蘇檸對他的態度就冷淡了不少。
她住在四樓,站在窗邊往外看。
他走到她身邊,說:“開着燈,你看不清外面。”
“但是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你在做什麼。”他扯上窗簾,摟住蘇檸的腰,將她身體按在窗邊。
蘇檸渾身緊繃。
他低頭,在她頸窩裏慢慢道:“你猜許晉幾秒後上來?”
不到半分鐘,劇烈的敲門聲響起,彷彿要震塌整層樓。
他鬆開蘇檸,笑了聲。
蘇檸將胸口的襯衫釦子解開兩顆,纔不慌不忙地去開門。
門外許晉一臉怒色。
他也扯了扯領口,才慢慢離開。
也許是因爲他沒能跟仲希然成爲眷侶,他心底有一種遺憾,也樂得撮合別人。
那之後沒多久,許晉跟蘇檸複合了,很快就結了婚。
跟他約會的女人來來去去,始終沒一個能持續,周圍的人也歇了給他介紹女人的心思。
他也以爲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可能對女人都不會有什麼心思。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喝醉酒的那晚,他會碰許靜。
他以爲是自己在做夢。
夢裏,仲希然的味道突然到了鼻尖底下,她人也到了他懷裏。
在夢裏,他能不能滿足一下自己卑劣的心思。
他記得自己溫柔地吻她,將手插入她柔軟的發間。
記得自己喊她的小名。
記得自己完完全全地佔有她。
記得她眼角溢出來的一滴淚。
隔天醒來後,他發現了身邊的許靜。
她好似太累,人還在睡覺。
他倏地起身穿好衣服,覺得自己無比噁心。
許靜這時也醒了。
她穿好衣服,無措地解釋:“是我自己願意的,霍總。”
他覺得自己聲音格外冷:“是我的錯。”
他當時的心情只有一個:他不配再喜歡仲希然。
他玷污了這份情意。
他看着她問:“我昨晚做措施了嗎?”
許靜:“沒有,但是我會吃藥的,你放心。”
他親自下樓買了藥,親眼看着她吞下,然後說:“你開個價,給你一天時間收拾東西,明天不用來公司了。”
許靜眼裏涌出眼淚。
他只覺得煩。
她低頭哭了一會兒,擡頭勉力笑着看向他:“不用,我說過,我是自願的。或者——霍總要我出個價嗎?”
他沒心思跟她開玩笑,什麼也沒說。
她走了出去。
她當天就回公司收拾了東西離開。
他吩咐人給她卡里打了兩百萬,錢很快又被她退了回來。
他說:“協議永遠有效,以後有什麼困難需要,可以直接找周助理。”
只有這樣做,他才覺得安心一些。
十個月後,周迪說許靜取走了這筆錢。
他點點頭,將這件事漸漸遺忘。
之後幾年,他把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沒再怎麼去過酒吧,身邊也沒別的女人。
——怕再次出現這種烏龍的事。
畢竟像他這種男人,有的是女人往他身上撲。
他偶爾也會想到仲希然,但因爲覺得自己不配,能毫無負擔想她的次數越來越少。
身邊的朋友陸續結婚生子,幸福熱鬧。
他看着心裏卻沒有什麼羨慕的感覺。
有時候會覺得,大約要自己過一輩子了,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