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我若是死了，豈不是就留你快活？
明明豔陽高照。
可此時，陽光落在身上，卻是讓人透骨的深寒。
蕭夜景轉過頭，就已看見跟前一羣人。
只看到在一羣侍衛的簇擁之下，一個女子正坐在漆黑的轎攆之中。
漆黑的轎子，四方皆以黑布蒙上，全然不見裏頭之人的身影。
只能依稀透過那被風吹起的黑色紗簾，隱隱約約看出，那是一個女子。
即便根本看不清來人的身影。
可蕭夜景卻聽得真切。
一剎那，就已認出了來人。
那，是他前半生的夢魘。
是他毀了他前半生光明的那把刀。
這一刻的他，渾身都好似進入了深寒的冰底。
四肢百骸之處，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
轎攆之內。
那道身影眸光銳利到了極致。
如同一隻毒蛇一般，透過了那薄紗看向前方。
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蕭夜景身上。
眸子之中，依舊是說不出的嫌棄與厭惡。
同時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不過，倒是讓我意外的很。我原本以爲你這個孽障在亡命城內根本挺不了多久，結果，你竟然活下來了，還有了一個，兒子？”
來人咬牙切齒地說着。
說話之間，她的視線從蕭夜景的身上掠過，再有一點點地落在了小魚兒的身上。
蕭夜景跟小魚兒以及蕭六，全都被那巨大的網罩所籠罩，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脫身。
小魚兒感受着從前方傳來的那十分不善的目光，小小的孩子只覺一股恐懼，從內心深處襲來。
他下意識的一個顫抖抄，朝着蕭夜景的懷中更緊了緊。
“父王，這個人是誰？她好恐怖！她的聲音，聽着跟孃親給我講的故事中的那些老巫婆好像！”
“父王！這是不是就是那個壞蛋老巫婆？”
小魚兒稚嫩的聲音響起。
蕭夜景原本看着跟前突然出現的人，心臟沉入了谷底。
此刻聽着那稚嫩清脆的聲音，所有的思緒都被一點點的拉回。
他將小魚兒緊緊呵護起來。
此時的他，看似盤坐在地上。
他眯着眼眸，擡頭看着前方的人，瞳孔微微的收縮。
“不錯，這就是你娘故事中說的那個東西！”
“那我就不怕了！故事中的那些老巫婆全都不得善終了！所有的壞蛋，都會受到懲罰！”小傢伙揚起了聲音，心底所有的恐懼，彷彿也在一點點的散去。
是的。
他想到了孃親給他講的那些故事。
故事之中，所有的壞蛋都被好人打跑了。
所以，他一點都不怕。
小魚兒哼了哼，又擡起小腦袋，看向前方的轎攆。
“這個老巫婆甚至都不敢現身，一定更壞！”
寂靜的四方，小魚兒聲音顯得是那般突兀。
南山夫人坐在轎攆之中，眼看着網罩中的幾人如此攀談。
她死死的咬牙。
“抓！抓了他們！”
“只要抓了他們，我的命運就能被改變！我便再也不會永遠生活在黑暗之中了！”
“我記得蕭夜景是個瘸子！應當不足爲懼！”
“哼！一個廢物罷了！沒想到你們花了這麼多年都未能抓到他！近日本夫人親自再此坐鎮！務必要將他緝拿！本夫人要食其肉，飲其血！只要他一死，本夫人就再也不會被這怪異的病症所困！我一定能重獲自由！”
聲到最後，尖銳之中只剩下了歇斯底里。
“是！”所有的侍衛一同應聲。
唰！
他們往前而來準備收網，意從網罩之中將他們抓出。
“小魚兒，閉上眼睛。”蕭夜景低聲道。
小魚兒嘆息了一聲。
“唉，好吧。父王，您動作可要輕一點。”
蕭夜景沒有說話。
只是擡頭看着前方，眼底一寸寸的裂開了，更爲陰冷的寒！
那羣侍衛已經往前，準備隨時將網罩之中的人帶走。
這就在這一刻，蕭夜景也是轉過頭來跟蕭六對視了一眼。
主僕二人相處多年，早已互相瞭解到了極致。
此番隨意的一個眼神交匯之下。蕭六微不可見的一點頭。
在那幾個侍衛一同掀開網罩，準備將他們拽出自己。
蕭六跟蕭夜景已是一同縱身而起。
冰冷的劍尖直指前方，迅速前去，毫不留情將他們擊殺。
繼而破網而出。
狠狠刺入了他們的脖頸。
鮮血濺落一地，幾個侍衛當場倒地身亡。
蕭夜景跟蕭六迅速縱身而上，直朝前方而去。
轎攆之中。
那道身影明顯一怔。
她萬萬沒有想到，蕭夜景雙腿竟能恢復自如了！
“你，你的雙腿恢復了？你居然能行走了？”
驚呼之聲，毫不掩飾的往外溢出。
聲音之中，是說不出的驚恐。
四年之前，她大費周章，耗盡了心血，好不容易纔廢了他的雙腿。
她當日，可是親眼目睹，蕭夜景雙腿的經脈被碾碎。
按理說來，蕭夜景是根本不可能再度站起來。
可今日，他不僅站起來了，甚至還在往前衝擊。
他站得筆直，落地於地。
手中長劍揮舞。
在周邊侍衛們靠近之際，一劍一個，將對方當場斬殺。
此時的他，好似再度恢復到了數年之前戰場上意氣風發的戰神模樣！
那頎長的身影，詭異的面具，隨着狂風四處飛舞的三千墨發，以及那劍尖不住往下滴落的鮮血。
每一樣，都生生刺痛着南山夫人的眼眸！
南山夫人一直以爲，這幾年來，蕭夜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她一直以爲，他無法站起身，永遠都被殘廢的雙腿困擾着。
可此時真真切切看着前方的景象，南山夫人徹底破防了。
“該死！你竟然站起來了！”
“你怎麼能夠站起來？怎麼可以！”
她說着，好似再度想到了什麼一般，更是怒氣攻心！
“我就說！爲什麼這幾年來，我的身體情況越發的不好，爲什麼我越發無法見到天！原來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這個孽障！是你在克我！”
“孽障！今日我一定要弄死你！”
“蕭夜景，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轎攆的簾子迎着狂風繼續擺動。
蕭夜景依舊看不到轎攆中那人的模樣。
若是換做從前，聽到南山夫人這般控訴，蕭夜景定會再度陷入夢魘之中。
然而這一次，他卻高高擡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看着那轎攆的方向。
“我若是死了，豈不是就留你快活？”
“南山夫人，有本王在，你這輩子註定是不得安生的。”
面具之外，那冰冷的脣畔一寸寸的扯起了些許殘忍的弧度。
蕭夜景緊緊再抱住了懷中的小魚兒。
“父王，那個老巫婆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這麼稱呼您？太討厭了！”小魚兒雖然緊緊的閉着眼睛，卻還是將外頭的一切都收入耳中，他小小的眉頭蹙起，十分困惑的詢問道。
蕭夜景目光平靜。
雙目之中，如今卻好似再也激不起任何波瀾了。
“我也不認識，只是一個想殺了我的陌生人。”
“不過沒辦法，誠如你娘當日所言，你父王我實在是太優秀，總會招來多人的記恨。”
“所以我也……習慣了。”
淺淺的話語，好似訴說着最爲尋常不過的話。
遠處的南山夫人瞳孔劇烈的收縮。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裏所有的憤怒，歇斯底里的呼喊。
“殺死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