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心魔入體，無藥可醫
風北塵自從被蕭夜景帶回來之後，整個人就一直如同死狗一樣趴在地上。
奄奄一息，彷彿隨時都要斷氣。
老頭原本還不敢接受這個真相。
可現在站在房間之中，看着身側的人。
老頭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他眨着眼睛。
那時有些渾濁的夜眼底涌動着些許說不出的晶瑩。
看着地上趴着的人。
老頭站在一旁，久久都無法往前挪去。
他不想承認這一切。
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
再想到那個丫頭現在危急的情況。
老頭終於還是咬了咬牙往前而去。
他取出了自己隨身的一個瓶子，將藥粉撒落在了風北塵的身上。
不多時，那似乎已經隨時要斷氣，一直奄奄一息，昏厥過去的風北塵，終於眸子輕輕轉悠，緩緩的轉醒了。
此時此刻的風北塵整個人都處於巨大的痛苦之中。
他斷了一個手臂。
毀了一條腿上的膝蓋。
另外一條腿則是也被匕首刺穿。
此時此刻的他，模樣狼狽到了極致。
他緩緩的甦醒過來。
嘗試着想要動彈身體。
卻只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再度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跟前那一張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臉。
“你醒了。”眼看着跟前之人甦醒，老頭緩緩的開口，平靜的聲音之中，聽不出多餘過多的情緒與漣漪。
“師父，師父是你嗎？”風北塵看着跟前的人，神色輕輕一動，下一刻卻是扯開了嗓子，輕聲呼喊。
“別叫我師父，我沒你這樣的師父！”老頭怒吼。“當年你叛出師門，你背叛我，盜走了我的許多祕方，這麼多年來，你在外頭爲非作歹，你還好意思在這裏叫我師父？”
老頭說着往後退去兩步。
整個人神色難掩痛苦。
他不想過問當年的事情。
畢竟無論如何，風北塵也是他撿回來的。
風北塵跟雲知微一樣，都是他從前救回來的孩子。
他一直都將他們當做是自己的親生兒女一般對待。
所以哪怕當年風北塵盜取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他也選擇不追究他，原諒了他。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畜生居然屢次對雲知微下手。
一想到這個丫頭因爲這個畜生而所遭受的種種。
老頭就止不住的滿心翻滾着怒火。
整個人的身軀都忍不住的在輕輕顫動。
“風北塵！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將你們一起養大！從小到大，那丫頭一直敬重你，一直將你當做兄長！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她？那丫頭與你的親妹妹有什麼差別？你卻想要她的命？”
“風北塵！你簡直是個畜生！”
老頭大口大口喘着氣，一聲一聲怒罵。
風北塵趴在地上，整個身軀依舊難以動彈。
“師父，全都是誤會。”
他哭訴着。
趴在地上的他此時眼眸輕輕一轉。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十分困難。
此情此景之下，或許只能靠這個老頭自己才能離開了。
“師父，我也不是想要故意傷害他們！這些全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啊！”
老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憤怒。
擡起了腳來，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敢說誤會？”
“風北塵！你真的是個畜生！”
“當年你將那丫頭逼落到了無崖山之下，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實話告訴你，當時我也緊跟着你們，尾隨過去！”
“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想象不到，我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竟然會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副喪心病狂的樣子！”
風北塵倒在地上，神色痛苦不堪。
他張了張嘴巴還想繼續奮力的狡辯。
老頭這時卻繼續在讀說道。
“我知道你給那丫頭下了幽毒。風北塵，回頭是岸吧，把解藥交出來，我相信那個丫頭一定會看在你與她一同長大的份上，會給你一個體面的。”
“風北塵，我知道你的野心，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絕對不想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就這麼淪爲階下囚，對嗎？”
老頭落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是的。
風北塵的確是他養育長大的。
所以這麼多年來，這個世界上幾乎也沒有人比他在過了解風北塵。
他知道風北塵絕對不會眼睜睜地任由他自己萬劫不復。
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勸說。
地上的風北塵原本還在奮力的想要繼續狡辯。
這會兒聽着老頭的話，卻是止不住的扯開了嘴脣，再度笑出了聲來。
“原來你是想讓我交出解藥？”
“哈哈哈，老頭，昨天你總是勸說我，不要誤入歧途，不要煉製幽毒。可是你看到了嗎？只有幽毒纔是最厲害的。”
“雲知微已經中了我的幽毒，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醒來了！”
“若是換成是從前，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可是你現在看到了，雲知微跟蕭夜景，將我弄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想要我交出幽毒的解藥，絕無可能！”
“我就算是死，我也會拖着他們一起下地獄！”
風北塵趴在地上，整張臉上依舊是徹底扭曲的猙獰。
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個瘋子一般，毫無掩飾的喪心病狂的說着那番歇斯底里的話。
老頭的身軀再度狠狠一個踉蹌！
“風北塵，你爲何非要如此執迷不悟？爲何！”
風北塵轉過頭來，視線落在了老頭的身上。
此時此刻他的眼裏只剩下了毒蛇一般猩紅的毒辣！
“爲何？你說爲什麼？”
“別以爲我不知道，從小到大你就只看好那個臭丫頭！你總是揹着我偷偷教給他臭丫頭很多其他的招數！”
“連你都不看好！連你都要將我的自尊心踩在腳下！”
“明明我的天賦要比那個丫頭還要厲害！明明我纔是師兄！你爲何要厚此薄彼？爲何總要偷偷揹着我教給那丫頭那麼多東西？”
“老頭！我就是想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比那個丫頭差！”
“我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看看，我纔是那個真正的勝出者！”
風北塵死死的看着老頭。
他整張臉上的血色早已經完全喪失。
他瞪大了眼睛，繼續歇斯底里的呼喊。
老頭再度身軀，狠狠的一陣晃動。
若非是親耳聽到，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從風北塵口中聽到這番話語。
厚此薄彼？
私下裏偷偷教給那丫頭東西？
絕無可能。
老頭滿腔的苦澀。
他萬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長嘆息一聲。
“風北塵，看來蕭夜景說的對，你的心早已經扭曲了。”
“又或者說，或許我就不應該救你。幽族人，早已經爛在了骨子裏。幽族人，根本無可救藥。”
風北塵冷笑着看着老頭。
“幽族，幽族人才是最厲害的。當年的幽族早已經勝過了凰族！是天下人嫉妒幽族，才讓幽族覆滅，才讓我的祖輩走上了萬劫不復之地！”
“總有一日，我一定會光復幽族。”
“總有一日，我會完成族人的使命！”
“總有一日，我會讓所有欺我辱我者全都付出代價！”
風北塵眼底繼續涌動着無盡的瘋狂。
老頭原本還對風北塵抱有些許希望。
畢竟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
可是現在，那僅存的一點希冀已經完全消散殆盡。
老頭搖了搖頭。
口中淡淡嘆息一聲。
“你瘋了。”
風北塵瞥了一眼老頭。
最後卻再度看着激動了起來。
“師父，你帶我走！你幫我離開這裏！”
“只要你現在幫我離開此處，我便一定有法子治好我的身體！”
“師父，帶我離開！等我坐擁了整個天下，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師父……”
風北塵還在繼續喃喃有詞。
老頭深吸一口氣，將眼底所有的淚光全都憋了回去。
“夠了。”他淡淡的出聲。
“師父？”風北塵繼續再要說話。
老頭卻突然腳下用力一踩。
一道力量從他的腿上往下落去，狠狠的踩在了地面的青石板上。
當即整個青石板在他眼前裂開了一條縫隙。
“別叫我師父。”
“風北塵，我宣佈，從今日開始，我以爲你直接徹底再沒有任何瓜葛。”
“你不要再叫我一聲師父。聽你這麼喊，只會髒了我的耳朵，只會讓我覺得自己也很下賤！”
“師父……”風北塵不死心的還想要勸說。
老頭總是低下頭冷冷的看着他。
“給我解藥，給我方子。”
風北塵咬着牙，隨後滿眼嘲諷的望着老頭。
同時眼底迸射出了無盡的恨意。
“你看，我就說你永遠都厚此薄彼，永遠都偏心於雲知微！”
“那個丫頭到底有什麼好？憑什麼所有的人都信她愛她？”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憑什麼我們所經過的每一處所有的人都對她感恩戴德！”
“現在也是！憑什麼你選擇了她，而不是我？”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風北塵雙眼之中充斥着無盡的血絲，一聲一聲再度怒吼出聲。
“想要那解藥？休想！”
“是雲知微的存在毀了我！她也休想過上安穩的日子！”
“不就是下地獄嗎？我纔不怕！”
“沒有解藥，雲知微這輩子都不可能醒來！她也很快就會死！”
風北塵依舊滿身的瘋狂。
老頭攥緊了拳頭。
片刻過後他擡起了手掌。
有銀針從他的指尖落下，毫不留情落在了那風北塵的頭上。
“老東西，你爲了她，你想攝我的魂？”風北塵陡然再度意識到了什麼，歇斯底里的呼喊。
這一次，老頭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半點愧疚。
他只是低下頭來，靜靜的看着跟前的風北塵。
那也是陌生得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風北塵，我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選擇不說，那便只有我來讓你開口！”
老頭掌中再度有銀針落下。
他的手法詭譎。
他施針的方式與雲知微大相徑庭。
風北塵一眼就看出來了老頭的針法！
“老東西，你可知道攝魂針落下，我會留下很大的後遺症！”風北塵驚呼。
老頭動作微微一頓，然後繼續擡手往前。
“那又如何？一個畜生與一個能夠拯救天下人的神醫，所有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銀針落去！
風北塵還想要再度極力的呼喊些什麼，已是一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他這是擡着頭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老頭。
那雙原本充斥着無盡瘋狂的眸子，此時在逐漸的一點點的變得越發的迷離。
直到最後雙目渾濁，徹徹底底喪失了清明。
老頭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繼續詢問着什麼。
這一次，風北塵知無不言。
中了攝魂陣的他，哪怕繼續想要再抗拒。
卻也都無濟於事。
直到風北塵說出瞭解開幽毒的方子之後。
老頭這才揮舞手掌，將風北塵頭上的銀針拔落了下來。
銀針落下的一剎那。
風北塵只覺頭痛欲裂。
整個人大腦之處的無數根弦，似乎都要鍛鍊。
他僅存的一隻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腦袋。
他的眼裏充斥着無盡的瘋狂。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爲什麼你們都要這麼對我！”
“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在欺負我？”
“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要拼了命的要壓我一頭！”
“爲什麼？”
歇斯底里的呼喊聲再度迴盪在了整個房間之中。
聲音之中充斥着如同滔滔烈焰一般的恨意。
風北塵知道，那攝魂針最後的後果。
那時攝魂針一旦落下，輕則會讓他變得瘋瘋癲癲，重則，會讓他徹底半身不遂，下半輩子淪爲一個廢人。
老頭對他好狠！
好狠啊！！
老頭此時此刻卻是再也記不起半點多餘的情緒。
他站起身來往後退去一步。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彷彿早已經發了瘋的人。
“風北塵，從來沒有一個人欺負過你，從來沒有一個人看不起你，也從來沒有任何人厚此薄彼。”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而爲之！”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你自己的執念，因爲你自己的心思。”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對你二人差別對待過。”
“甚至於，我見你天資不如那丫頭，教給你的東西更多。”
“風北塵，沒有任何人歧視過你。也沒有任何人想着要壓過你一頭。”
“你的所見便是你心頭所念，風北塵，這一切都是因爲你自己的心魔，是你自己走火入魔，纔到達了今日的這一步。”
“風北塵……那丫頭跟蕭夜景說的都對，這麼多年來你做了太多的錯事。”
“既然如此，你理應該爲此付出代價了。”
“風北塵，自作孽不可活。所有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我原想着我或許多說幾句，能點醒你。可現在看來，你是點不行了。你早已心魔入體，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就像這樣的你，變成了一個廢人也好。至少廢人不會再作惡，至少廢人，不會再胡作非爲。”
老頭一口氣說完了一番話。
風北塵倒在地上，滿目的憤怒。
他拼了命還想要繼續嘶吼些什麼。
老頭這一次卻再也不看向他一眼，轉過身自此離開。
他已經得到了有關幽毒解毒的方子。
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趕緊的去提那丫頭解毒！
……
房間之中一片寂寥。
一陣陣冷風透過了窗戶縫隙貫穿而入。
偌大的房間之中，只剩下了那風北塵歇斯底里不甘心的怒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