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許欣也很是疑惑,於是趁着喫飯的時候就問了問。
陳春華一聽兒媳婦問她,那是立刻就開始倒苦水了。原來是這幾日她的老夥伴們都在聲討她,說她給他們介紹的大仙兒不靠譜。
這可讓陳春華是有苦說不出。
“小欣你說說這事兒我可沒說謊。咱們雪兒能找回來可不就是大仙兒和仙童的功勞嗎?我好心給他們介紹,咋還成我的不是了?”
陳春華一臉憤憤:“要我說,肯定是他們不誠心,不然大仙兒怎麼會攆他們走的……”
許欣微微一愣,“您是說星君沒有替他們測算?”
“可不就是這樣……”
陳春華嘟嘟囔囔,顯然是覺得他那些老朋友是冒犯到大仙兒了,她有些擔憂道:“大仙兒可別遷怒到咱們身上啊,我也是好心的……”
許欣忽然想到之前在學校裏時,她又詢問了周星海關於大公雞的事情。可是這次周星海卻一反常態,不再說星君是神仙,反而說了一堆玄之又玄的科學理論。
就連許欣都聽得雲裏霧裏的,她是周星海的老師,不說對班級裏的每一個學生都非常瞭解。但她也知道,周星海是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學識說出那一番話的。
至於周星海的家裏人,他姥姥姥爺更不可能懂這些,而他的舅舅,她也見過,也不可能說得出那番話。
那麼還有誰能夠教他?
一個匪夷所思而又順理成章的答案就這樣冒了出來。
“小欣啊,雪兒找回來了,要不咱們再封點謝禮過去,你覺得怎麼樣?”陳春華有些不安的提議着。
許欣卻想到了之前兒子的事情,那個時候,若非周星海提醒,只怕俊俊真的會出事兒。
若她之前還心存僥倖,認爲只是巧合,而這次的事情卻無論如何不能用巧合來定義了。
“行,這事兒讓我來吧。”
陳春華見兒媳婦這麼痛快答應,心裏也很是高興,“那你可得重視一點,不能讓大仙兒覺得咱們不心誠。”
許欣點點頭,她不清楚爲什麼星君會拒絕婆婆的朋友。但她卻知道,這世上玄妙的事情並非不存在,而能夠遇見,是十分難得的!
無論怎麼樣,她不能把這事兒搞砸了,得把這條線搭起來。
這一天,於婆婆終於出院了。
周文斌借了於彤家裏的三輪車去醫院接了他們回來。
於婆婆手上的繃帶還沒有拆,傷筋動骨一百天,不是那麼快就能好的。
到了路口,周文斌把車送還到於彤家裏後,便攙扶着老人回家了。
老人家在醫院裏待了快一週,心裏一直掛念着家裏的東西。這一回來,第一時間就想去看她的雞鴨。
還是周文斌再三跟她保證家裏的雞鴨都妥妥的,沒問題。她這才把懸了一個星期的心就放下了。
“媽,晚上咱們喫魚吧,我去李叔那裏買條草魚回來。”
“買魚?”於婆婆一愣,慌忙叫住正要走出門去的周文斌。
“還買啥魚,那李家人好久沒來村子裏了。”
周文斌一頓,“爲啥啊?他們不做了?”
於婆婆臉上露出一絲厭惡,“還做啥做,那李濟財都被關去公安局了,李家人哪裏還有臉過來村子,過來就是討打!大家都估摸着他們可能也不打算做了……”
“關去公安局了?他犯啥事兒了?”周文斌還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李濟財一家在他們村子養魚已經養了十幾年了。在他還在讀小學的時候就在養了。
這時候周道文從院子外走進來,怒聲怒氣說:“犯傻事兒?殺人的事!”
“你之前沒在家不曉得,那李家人不是個東西,那李均更是個不要臉的,欺負了齊芳那丫頭,李濟財還想弄死人小姑娘。要不是安安剛巧撞着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咋還有這事兒?”周文斌大爲喫驚,“那齊芳現在咋樣了?”
“說是受了傷送醫院了,前段時間她媽回來把她接走了。學校也轉了……”
雖然齊芳跟着周文斌差了十來歲的年紀,平日裏也玩不到一起。但怎麼說呢,大家一個村子的,捱得又近,總還是看着長大的。
周文斌聽了後,也很是氣憤,“李均那混蛋真不是個東西,兔子還不喫窩邊草呢,他還敢欺負我們村裏的姑娘,下回再讓我看到他,非弄死他不可。”
周道文卻忽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響驚得屋子裏的幾人都抖了一下。
他鼓着眼睛吼道:“你當你是誰?你是混社會的地痞流氓嗎?動不動就要弄死誰,你弄得死誰?你是還沒喫夠教訓,不長記性的混賬東西!”
周文斌心口一下就跟打翻了辣椒盆,燒心撓肺的。
他站在門口,一臉的沉悶。高大的影子長長地投進堂屋地面,顯得格外孤獨。
周道文胸口劇烈起伏着,眼眶泛着疲憊的血絲。
於婆婆抿着脣坐在板凳上一句話不說。
“咕咕咕……”
沈宜剛從外面晃悠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兩個老人沉着臉坐在堂屋裏不說話,周文斌也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門口。
他眨眨眼睛,怎麼回事兒?爲什麼氣氛不太對啊?今天出院,不該是高興的好日子嗎?
他一時頓在門口,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再出去逛一圈。可是外面太陽挺大的,他才曬了一下午,這會兒要是再出去,會不會中暑啊?
“咕咕,快過來這裏……”於婆婆也發現了門口的大公雞,她對着沈宜招招手,下垂的嘴角也揚了起來。
沈宜立刻踩着爪子扭着屁股朝着於婆婆過去了。
於婆婆彎下腰輕輕撫摸沈宜的羽毛,“我的咕哦,真是乖啊……”
“哼!現在曉得他的好了吧!”沈宜眯着眼,享受地蹲在地上。再用力點,背有點癢……
“文子,去做飯吧,等下星星該放學了……”
“那行!”周文斌應道:“媽,晚上喫啥呢?你剛出院,得補補,要不……”
於婆婆點點頭,“行,你去殺只雞燉湯吧。”
殺雞?沈宜一個激靈,眼睛立刻就瞪圓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文斌。
於婆婆察覺到沈宜的反應,頓時哈哈笑起來,“我們咕害怕了,他是聽得懂我們說話呢,我就說咱們咕咕是有靈氣的。”
她輕輕摸着沈宜的背,“放心嘞,不殺你哈,婆婆養你到老!我真是稀罕我們大咕……”
沈宜眼睛一亮,養他到老?還有這種好事?
他終於不用再擔心自己會突然被家裏殺來吃了嗎?
這老婆子還是不錯的!
沈宜起身蹭了蹭於婆婆的手,你要說話算話哦!
大公雞乖巧的樣子又引得於婆婆一陣心喜,手上用力禿嚕了一把羽毛。
一時之間,剛纔還有些僵硬的氣氛瞬間就軟和了許多。
“那我去抓雞……”
周文斌回廚房拿了把刀,轉身就去了院子裏。
不一會兒功夫,院子裏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雞鳴聲。
事不關己的沈宜忽然一愣,這聲音怎麼有點兒耳熟呢?
他起身踩着爪子走到門口,眯着眼看過去,就見周文斌拎着一隻拼命掙扎的大公雞往院子口過去。
沈宜一眼就認出了那隻雞正是意氣風發的禿毛雞。
這……他也太倒黴了吧?平日裏諷刺他的聰明勁兒去哪裏了?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抓住了?
禿毛雞瞪着圓溜溜的眼睛驚恐大叫,卻在注意到蹲在門口的沈宜時,那叫聲突然就拔高了數倍,淒厲的慘叫聲吵得幾人都皺起了眉。
周道文端着一碗裝着清水的碗放到院子口的地上。
周文斌將禿毛雞的脖子往後一擰,露出他長長鼓鼓的脖頸。
或許是明白死亡即將來臨,禿毛雞歪着頭,一雙眼睛跨過寬敞的院子,祈求地盯着沈宜,嘴裏的咕咕聲哀怨又驚恐。
沈宜呆呆地看着周文斌伸出手熟練地拔掉了禿毛雞脖頸處的羽毛,隨即彎身拿起地上的刀子。
“咕咕……”禿毛雞發出一聲瀕死的長鳴,沈宜彷彿從他那雙黝黑的眼珠裏看到了對生的渴望。
他不想死!沈宜在此刻清楚地感受到禿毛雞的驚恐與不安。
雪亮的刀鋒捱上被拔禿了的脖頸。
周道文囑咐道:“小心點,血莫灑到外面了。”
周文斌唉了一聲,“放心,我省得。”
他將雞脖子湊近碗邊,正要用力割下去。
“咕咕咕……”
忽地一聲高亢的大叫驚得他心尖一顫,下一刻,他捉着公雞的手背就是一痛,他“啊”地一聲,條件反射甩開手。
那大公雞頃刻就被他甩了出去,公雞一落地跟瘋了一樣驚恐得四處逃竄。
“啥東西叼我……”
周文斌擰着眉轉頭一看,卻見星君正炸着毛,黑森森的眼睛瞪着他,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星君,你幹啥呢……”周文斌悄悄後退了幾步。老實說,他一直挺悚這雞的。
周道文抿着脣站在一邊,沒說話。
沈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他不該阻止他們的。雞的命運只有一條,那就是作爲食物被端上桌。
但就在那個時候,在禿毛雞祈求地看着他的時候,刀子即將割破禿毛雞脖子的時候,他突然就沒辦法再無動於衷地看下去。
“咋了,出啥事兒了?”於婆婆起身走到門口,疑惑地看着院子裏的動靜。
“媽,這雞……星君好像不太願意我們殺雞……”周文斌嚥了口唾沫。
周道文盯着沈宜看了一會兒,突然張嘴說:“文子,別殺了,今晚就把家裏那條臘肉蒸來喫吧。”
“好!”周文斌頓時如釋重負,小心繞過沈宜,跟着周道文進了廚房。
於婆婆坐到門口的凳子上,“咕,快過來婆婆抱抱!”
沈宜心裏也鬆了口氣,別看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他還真怕他們不肯罷休。
他瞅了一眼蹲在角落處瑟瑟發抖的禿毛雞。嘆了一聲,隨後轉身朝着於婆婆走了過去。
於婆婆一隻手抱起沈宜放在腿上,“乖乖……”她什麼也沒說,只慢慢撫摸着大公雞的羽毛。
廚房裏,周文斌拍了拍胸口,“爸,這雞你們從哪裏買的?跟成精了一樣,你是不知道,昨兒他叫了一嗓子,把附近村子的雞全都叫過來了。那些雞到天黑了都不肯走,主人家都找上門來了,硬是攆走的。”
周道文眼眸微微一動,他抿着脣,想到之前大公雞通知他回家的事情,“別瞎說,星君是有靈氣的,你懂啥!”
周文斌頓了一下,“那這回咋辦兒?咱以後都不殺雞了?”
“還殺什麼殺?星君不樂意你沒看到!有些東西,你心裏頭得有敬畏!星君到咱們家來,那是看得上咱們……”
沈宜蹲在於婆婆腿上,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百無聊賴地看着遠方。
不遠處,兩輛汽車緩緩駛過來,然後一前一後停在了石子路口。
沈宜眨眨眼,咦,前面那車怎麼有點眼熟?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着,下一刻,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男人。接着,後面的車裏也走下來一個男人。
兩人下了馬路,走上了狹窄的田埂,朝着這邊慢慢走過來。
兩人越走越近,前方那個人影也越來越清晰。
沈宜猛地站起身。
“咕,咋了?看見啥了?”於婆婆眯着眼眺望遠處。
“咕咕咕………”
沈宜猛地跳下去,朝着前方奔過去。
“星君!”
陳隨幾步上前,彎身一把抱起飛撲過來的大公雞。
“好久不見了,星君還記得我嗎?”陳隨摟着大公雞,一手不住地揉搓着大公雞順滑的羽毛。
“咕咕咕……”沈宜蹭着陳隨的手臂,你咋來了?
陳隨哈哈哈笑了笑,“看來星君還記得我!”
這時候,於婆婆也終於看清了來人。她立刻起身,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緊張,“陳警官,您怎麼有空過來了?是有啥事兒嗎?”
“老伴兒,快出來,陳警官來了!”於婆婆朝着裏面大喊了一聲。
周道文很快就從廚房出來了,後面跟着一臉惶然的周文斌。
“陳警官,您這是……”
“老人家別擔心,我們就是來看看星君的!”
陳隨抱着沈宜站在院子裏,顯然,他看見緊張的老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應該打個電話提前告訴你們的,不過你們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所以只好冒昧過來……”
周道文一愣,慌忙從褲兜裏掏出黑色的手機摁了摁。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給手機充電了。
“手機沒電了,忘了充電……”
“沒事兒,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文子,快端張凳子出來,給陳警官和這位……”周道文的眼睛落在了陳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身上。
陳隨連忙說:“他是我朋友,姓徐,跟我一起過來看看星君……”
沈宜一愣,看他?
沈宜這才轉頭看向這位徐先生。卻恰好對上了對方佈滿血絲的雙眼。他皺着眉頭,眼下一片青黑。乾裂的嘴脣起了皮,嘴角處也冒出了幾顆紅瘡。
一身合體的西服做工精緻,看起來就價格不菲,只是可惜起了皺,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又疲憊又焦慮。
沈宜:???
沈宜朝着陳隨懷裏擠了擠,他怎麼覺得這人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周文斌搬了凳子出來,然後走到不遠處站着,看着這邊的動靜。
陳隨和徐冀洛一同坐下。
徐冀洛呼出一口濁氣,他低聲道:“老陳,能行嗎?”
他的語氣裏透着焦灼與無奈。
陳隨點點頭,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說:“老人家,我這次來,是想借一借星君的?”
“借星君?”周家人同時一愣。
沈宜也擡頭看向陳隨,“兄弟,咋了?該不會是遇到啥事兒了吧?”
陳隨點點頭,正要再次說話,忽地察覺到身後一道猛力朝着他襲來。
他一驚,迅速起身,一個擒拿手就要擰住對方。
“不準抓走星君!”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了過來。
陳隨的手瞬間就頓住了,整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僵在原地,差點扭到腰。
“星星!”沈宜跳下地。
周星海像個小炮彈衝向陳隨,撞得他一個趔趄。隨即彎腰一把抱起大公雞,迅速跑到了一邊,滿臉警惕地瞪着陳隨。
“我不准你抓走星君,大壞蛋!快滾開!”
周星海緊緊抱着沈宜,眼睛狠狠瞪着陳隨,好像看一個仇人一樣。
而跟在周星海身後一起過來的許欣顯然沒料到院子裏會有這麼多人,周星海的反應也讓她停在院子口,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宜心裏也驚了一下,心知是上次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他也顧不上被勒得生痛的翅膀,連忙安慰着,“星星別怕,陳隨不是壞人,他不是來抓我的!”
周星海急促地呼吸着,仍然紅着眼瞪着陳隨。
“他就是大壞蛋,他要抓走星君,星君不要離開星星……”
兩個老人急忙上前去安慰周星海,“星星不哭,沒人會抓走星君的,乖哦,姥姥抱……”
“姥姥,不要讓他抓走星君好不好……”小孩眼淚眨眼就淌了出來,哭的可憐巴巴的。
陳隨也有些手足無措,連忙解釋,“是星星吧,別擔心,叔叔不抓走星君,只是有事兒借一下星君……”
周星海抽泣着,仍然保持警惕。
“星星乖,是真的,你忘了嗎?我之前教過你啊,陳隨只是來找我辦事的,就像上次許老師找我們一樣啊,我不會走的!”
沈宜一個勁兒安撫着小孩。
周星海終於不再那麼緊張,他垂下頭看着沈宜,“是真的嗎?星君不要騙星星哦……”
“當然了,你是我的小仙童,我怎麼會騙你呢?”沈宜擡起翅膀拍拍他的手。
周星海撅起嘴,“那星君和星星拉鉤,以後都不能離開星星的!”
唉,小孩兒真麻煩。
沈宜擡起翅膀,“拉鉤!”
小孩終於破涕爲笑,擡起小拇指勾住沈宜的翅膀尖,“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孩和大公雞的互動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陳隨驚愕地眯了眯眼,心口處有一股奇怪的東西不斷膨脹,幾乎要從他胸口溢出來。
難道說,這小孩竟能和星君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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