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当高盛告诉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惊愕恐慌。
沒错,恐慌!
天知道這两天的時間,周星海一個才八岁的小孩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害怕?有沒有受伤?绑架他的人有沒有虐待他?
一想到這些,沈宜心裡就仿佛针刺一般的疼。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時間就是生命,他要立刻入梦去看看周星海的情况。
沈宜跳了起来,只是還沒站稳,小腿处就传来一阵尖锐的裂痛,他忍不住痛叫了两声,又重新歪倒在了软垫上,還混混沌沌的的大脑都立刻清醒了過来。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梦境。
梦裡,他仿佛去到了周星海身边,他就像個幽灵一般跟着他,他看着小孩儿像一個破布袋一般被扔在一辆白色的汽车后车座上,又一路被小汽车载着越走越远,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偏僻,直到人迹罕至
“小心!你的腿受伤了,千万别乱动。”高盛急忙伸手扶住他,以防他从软垫上摔到地上。
沈宜迷迷瞪瞪地点头,心裡却在琢磨着梦裡所见到的东西。
也许那并不是一個单纯的梦境。
或许是因为他心裡太過牵挂周星海的安危,即使是在他昏睡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也自动入梦去到了小孩身边。
他在梦裡见到的一切,应该都是真的。
想清楚這一点的沈宜心裡默默松了一口气,根据他之前梦裡看到的,小孩应该暂时還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也只是暂时,他若是不及时去救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算沒有生命危险,断胳膊断腿也是很可怕的。
“星君?你怎么样了?能听到我說话嗎?”高盛焦急的嗓音再次响起,大概是看他一直发呆,以为他又出什么事了,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他。
沈宜立刻回神,一眼就瞥到了高盛扶着他的右手手背上那裹着的纱布。雪白的纱布中心還隐隐透出几丝红晕。
沈宜一顿,忽地便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蠢事。
他啄伤了高盛!
沈宜很清楚自己那尖尖利喙的杀伤力,更何况那时候他是用了全力的,一口叼上去非留下一個血口子不可。
沈宜有些愧疚地盯着他的手背。
高盛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将手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小伤,早就沒事了。”
“星君,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两天,所有人都急得不行......”高盛哑着嗓音,语气裡透着焦灼和疲惫。
沈宜不禁抬头看他,下一刻,却是一惊。
刚才他沒有注意到,如今一看,几乎都快不认识高盛了。往常他一直梳的齐整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的碎发纠结在了一起,耷拉在眉峰处。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青黑,就连下颌处都长出了一片青茬,乱糟糟的,仿佛已经几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觉了。
沈宜一时吃惊地看着他,能让一向冷静的高盛這般模样,难道是局裡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晃着脑袋四下扫過去,這裡是高盛的办公室,屋裡只有高盛和祝伟两人。
沈宜把目光落在祝伟身上,对方同样一脸倦容,下颌胡须泛着青色,衣服皱巴巴的,也不晓得几天沒回去梳洗了。
祝伟一接触到大公鸡的目光,抑制不住上前了两步,压着喉咙急问:“星君,你沒事了嗎?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马上就去给你弄,只要你沒事就好......”
他的表情很是急切焦虑,和寻常关心他身体状况的担忧不一样。
就好像是,对了,沈宜想起来了,就好像之前每一個来寻求他帮助的人,他们所表露出的担心着急简直一模一样。
沈宜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他晃晃脑袋,有些闷痛的大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高盛急忙轻轻按住他,“你现在千万不要乱动,免得再伤上加伤。”
一旁的祝伟也垂头看着他的腿,眉宇间满是焦灼担忧。
沈宜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下看,就见自己结实的大腿上被裹着厚厚的纱布,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不断传到他的大脑。
“已经让医生检查過了,你這伤是被□□打出来的,对方明显不想要你的命,□□的力度调整得恰到好处。只是你之前奔波挣扎,让伤口二次裂开,所以才会加重了伤势。”
說到這裡,他顿了一下,小心地打量着沈宜的神情,斟酌着轻声說道:“我們已经知道了周星海失踪的事情......”
沈宜倏地抬头看向他,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裡的担忧。
一旁的祝伟急忙出声安抚,“星君你冷静,别担心,我們都在追踪星星的踪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千万不要......”
祝伟和高盛都仔细地观察着大公鸡的反应,生怕他受不了這個刺激再次发疯。這也是這间办公室裡只有他们两人的原因,就怕人多了刺激到他。
星君和周星海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小孩被绑架生死不知,星君也因此发狂甚至昏睡了两天。
這两天整個警局的人心裡都像坠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众人喘不過气来。他们害怕星君一睡不醒,也害怕他醒来后再次失去理智。
如今天他们迫切需要星君的帮助,時間已经刻不容缓了。
沈宜抬起翅膀轻轻拍了拍高盛的手臂,以此表示他已经沒什么事了。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必须保持理智。之前他的行为实在不应该。倘若当时他能冷静下来迅速追查星星的踪迹,說不定现在小孩已经回家了。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药卖,如今他只能尽力弥补,将星星平安救出来。
高盛和祝伟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沒有发生。
可同时,另一件更沉重的事却還死死地压在他们心尖。
祝伟倏地蹲到了沈宜的软垫面前,迫不及待瞪着大公鸡道:“星君,你现在還能寻人嗎?你還可以继续预知未来嗎?”
沈宜迟疑着点点头,不管能不能,他都要试一试,不這样怎么救回星星?
下一刻,祝伟双眼裡猛地暴出惊喜的光来,他紧紧抓住沈宜的翅膀,“星君,求你赶紧去找随哥吧,他失踪了,我們沒有办法了,武警他们在白河边境几乎把土都翻遍了,什么也沒有。已经快四天了,再找不到我担心他会......”
祝伟已经說不出话来了,他捂着脸,颓丧地坐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
沈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几乎已经猜出了他那沒有說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陈随竟然失踪了?
难怪,难怪高盛和祝伟会亲自到渝南市去接他。
难怪他们两人会如此一副焦虑疲倦的模样。
可是陈随怎么会失踪了?
难道他之前电话一直打不通便是因为他失踪了嗎?
沈宜一时心惶地看向高盛。
高盛的眉毛好像打结了一样,紧紧地拧在一起,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厚重。
“之前警方收到了一條消息,一直盘踞在白河边境的大毒.枭“飞藏”会在溪山进行一场大型的d品交易。這條消息是“孤舟”秘密传递出来的。“孤舟”是警方安排潜伏在“飞藏”那裡的卧底。收到消息后,我們立刻前往溪山,埋伏在交易地。我們都认为這是铲除“飞藏”的一個好机会......可是等到了交易的時間,飞藏却并沒有出现......”
說到這裡时高盛神色痛苦,嗓音仿佛在磨刀石上擦過一般,“我們中计了......不知是消息泄露了,還是這消息原本就是假的,只是一個“飞藏”故意丢出来试图重创警方的诱饵。”
沈宜明白高盛的心情,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孤舟”的处境都不会好。要么他暴露了,要么他已经背叛了
高盛长长吐出一口气,“总之我們损失惨重,陈随为了让大家撤离,自己留下断后......”
“他一定是落在了飞藏手裡,飞藏這個人歹毒异常,手段极为残酷,陈随落在他手裡,凶多吉少......”
“星君!”高盛一把握住沈宜的翅膀,祈求道:“我只希望你能找到陈随的行踪,只要找到的踪迹,警方会派遣警力去救他!”
“還有孤舟......”他咬牙道:“你能看看他的情况嗎?他也许已经暴露,飞藏不会轻易饶過他.....”
這句话一出口,沈宜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抖。他是真的在担心“孤舟”的安危。在他的心裡,是坚信着孤舟绝不会背叛他们的吧!
陈随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周身都很冷,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他缓缓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后脑处传来一阵阵的闷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這是怎么?這是什么地方?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五指僵硬得几乎沒了知觉,刺痛的感觉像针扎一样。手腕处更是传来一股束缚感,仿佛被绳索紧紧地勒着,甚至深入皮肉裡。
他忽地一惊,昏迷前的一切像是幻灯片一样齐刷刷在脑海裡播映,惊叫,怒骂,滔天的火光,喷涌的鲜血,四射的子弹
陈随猛地瞪大眼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他下意识挣扎了两下,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绑着吊在了头顶,丝毫沒有活动的余地。
陈随心裡立刻沉了下去,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一個非常糟糕的事实,他被绑了!
他吐出一口气,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還是一片昏暗,但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四周都是一根根木头,稀稀疏疏地插在水裡,形成了一個低矮压抑的空间。而他自己,下半身竟然都沉在一片水裡,只有上半身露在水面,被紧紧地绑在一根柱子上。
头顶咫尺之处是一块木板,浓厚的木头发霉味道直往鼻子裡钻。
难怪他觉得那么冷,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水裡待了多久。
正想着,头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隐约的对话。
陈随立刻凝神细听,上面大概是两個男人在說话,一個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冷漠。一個嗓门比较大,却是战战兢兢,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陈随凝神了片刻,就觉得胸闷异常,连呼吸也短促艰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很糟糕,眼前也开始一片片发黑。若非撑着一股劲儿,只怕已经再次昏迷了。
忽地,他耳朵一动,一個熟悉的名字传了過来。
王老三?是同名還是巧合?
陈随心裡惊疑不定,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這裡是一片浅水域,临岸边上矗立着一排排的木屋,纵横的木桥穿過水面,连接着一座座木屋。
木屋四处都站着满脸凶悍的男人,他们手持□□左右走动着,如同猎豹一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在木屋的中心地带,一片平整的木地板之上,站着两個男人。在他们对面,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正安静看着手机的男人。
男人是在场中穿得最为齐整的人,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服饰,脖颈间带着一串深色的珠串,长长地垂在胸口。
他左手闲适地放在腿上,右手握着一個黑色手机,手机屏幕亮着,微蓝的光投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冷寒。
男人的大拇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指间那颗金色的戒指仿佛也闪着光一般。
他的眼睛认真地浏览着屏幕上的信息,嘴裡却說着让人胆寒的话,“空手而归還敢来见我?王老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对面的高大男人浑身一抖,“飞哥,是我的失误。那只公鸡实在狡猾,他简直就不是一只鸡,我......”
“我不想听你說這些废话,当初是你自告奋勇要去东阳将公鸡抓回来,现在你告诉我你失误了?”
王老顿时抖如塞糠,咕隆一声跪倒在地上,惊恐地匍匐着。
“飞哥,飞哥饶命,我......我......”他脸色白得吓人,冷汗刷刷地往下淌,“对了,我抓了一小孩過来,他跟那只大公鸡关系特别好......”
“白龙,白龙你說是吧?”王老三急切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希望他能帮忙說句话。
白龙脸色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低声說:“飞哥,根据我們這段時間的观察,那孩子和大公鸡几乎形影不离,感情非常好。只要有了那孩子......”
“是啊,是啊,有了那孩子,咱们一定能抓回大公鸡的!”
王老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惊喜地抬头,直直对上了一双冷得如寒冰一般的眼睛。
王老三脸色一僵,哆嗦着重新将头贴在地板上。
男人重新将目光移回了手机屏幕,现场忽地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飞哥时不时滑动手机的细微声响。
王老三几乎能听到自己飞快跳动的心脏,他狠狠地将头埋在地板上,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头顶再次传来了一個冷淡的声音。
“我飞藏不需要一個无用的人,王老三,你可以走了!”
王老三一窒,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他慢慢地抬头,目光惶恐又急切地朝上看去,只看到飞藏那张映衬在手机屏幕微光之下的淡淡的脸。
王老三眼珠飞快地转动,似乎不太明白飞藏的意思,面上又是惊惶又是惊喜。
他抖着唇,“飞哥,我......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会努力的。”
飞藏看着手机,仿佛沒有听到一般。
王老三惊恐地四下看了看,又小心地再次抬头看了眼飞藏的神色,似乎要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来。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颤抖着站起了身。他朝着飞藏深深鞠了一躬,“飞哥,那我......那我走了,谢谢飞哥,谢谢飞哥......”
說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带了急切,最后一個音落下时,他已经转身飞快地往右侧的木板桥跑去,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岸,钻进了茂盛的林子裡。
白龙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眼眸直视着地板,不再有一丝动静。
忽地,“砰”地一声响从远方传来,惊得一片飞鸟仓惶飞逃。
這一声突兀地炸响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沒有发生一般。
飞藏好像终于看完了手机,将手机屏幕压了下去。
“那個孩子在哪裡?”
白龙心裡一紧,立刻道:“還在车裡......”
飞藏点点头,忽然他目光微微一转,投向了不远处地一块木板上。
他一直冷漠的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底氤氲着看不清的光。
他忽地站了起来,“把那孩子扔进“地窖”裡!”
白龙眸光一动,立刻低头道:“是!”
說完就要转身离开,身后又忽地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好像毒蛇舔舐他的后背,令他毛骨悚然。
“白龙,我一直相信你的本事,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白龙只觉得背脊崩得生疼,回头朝圣一般道:“是!”
一滴冷汗从额间滑下来,淌进了眼睛裡,刺得本就酸涩的眼睛更加胀痛。
陈随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個“王老三”是谁?還有他口中所說的大公鸡和孩子又是谁?
尽管他心裡非常不愿意相信,但内心深处却有一個声音在告诉他,王老三就是当初他所调查的那個男人。那么大公鸡和孩子就是
该死的,這些混账竟然盯上了他们!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初他竟然沒有查出王老三的底细来!
对方嘴裡說的扔进“地窖”是什么意思?
那個地窖是什么地方?
陈随忍不住挣扎起来,那孩子才八岁啊,落在了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手上,下场会怎么样他简直不敢想。
他心裡浮起了一阵悔意,如果当初他再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周星海会不会就不会落到他们手裡了?
“砰”地一声,头顶的木板猛然被掀开,一阵刺目的光从四面八方投射下来,陈随眼睛顿时一阵刺痛,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他听得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好久不见了,陈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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