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3章 萬一出了什麼事,這將是我們最後的護身符。
就在今天上朝的時候,邊關八百里加急來報,東狄人率軍壓境,準備攻打大乾。
崔徹將這事說了後,易太師一黨立刻說讓衛衝領軍迎敵,因爲他有和東狄人交手的經驗,且不止一次。當然,更重要的是,東狄人在他手裏喫過不止一次虧。
但如今戶部多是易太師一黨,連兵部也被他安插了人。衛衝又不是傻子,哪裏肯點頭應下。
他去了邊關後,哪怕手再長,那也伸不到京城來。這邊若是做點什麼手腳,別的不說,就是路上多耽誤幾天,那他的兵就會多死傷幾批。
這筆買賣怎麼看怎麼不划算。
敖長縉老將軍退下後,如今武官多以衛衝與關起爲首,見他不出聲,自然也是不肯的,直接出面懟了回去。
文官那邊,唐文風離開後,大部分就倒向了易太師,少部分跟着秦準他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主打一個看熱鬧。
剩下的那些文官和武官吵得唾沫橫飛,只恨不得動手。
崔徹捏了捏眉心,帶着商量地開口:“太傅如今出門在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可邊關百姓等不得。”
衛衝捧着笏板不接茬。
一位上了年紀的官員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了:“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秦懷生忍不住道:“既然想衛將軍出面,那您還是先閉嘴吧。”
換言之就是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你一個求別人辦事的,擺出一副要給對方當爹的姿態是怎麼一回事?
那位上了年紀的官員看了他好一會兒,嘴脣張合數次後,還是憤憤地閉了嘴。不就是有個當刑部尚書的爹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崔徹繼續說道:“你若實在是不放心,朕會在這段時間內將戶部的所有權力收歸手中,如此,你可願出征?”
戶部上上下下面如死灰,眼神不停看向易太師。這要是被小皇帝收到手裏,再想讓他吐出來可就難了。
易太師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染上一層陰翳。
半晌後,衛衝拱手行禮:“臣願前往邊關退敵,還我大乾一片錦繡河山。”
崔徹臉上的凝重驟消,爬上笑意:“甚好。既是如此,衛卿便擇日出發吧。”
衛衝捧着笏板:“臣遵旨。”
衛家。
“你真要去?”關起盤腿坐在凳子上,看他忙來忙去收拾行李,“唐老七那小子走之前可說了,讓你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京城。”
衛衝將衣服塞進揹包裏,擡起頭:“已經被架在火上,又如何能不去?”
關起抱着胳膊哼哼:“那小皇帝是個沒用的,倒不如換個人來坐。我看三皇子就挺好。”
衛衝無語:“昨個兒午間三皇子一聲關叔叔把你叫舒坦了是吧?大逆不道,口無遮攔,你也不怕隔牆有耳。”
關起撇嘴:“都把你支出去了,還能也把我支走不成?”
看這傢伙擺明了有恃無恐,衛衝無奈地搖搖頭,將揹包的繩子收緊,打好結。
“我走了後,你自己老實着點,別再整天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臭德行。當心哪天晚上就讓人套麻袋揍一頓狠的。”
關起衝他翻白眼:“你當心着自個兒吧,多事。”
“將軍!”
門外,一名親衛匆匆跑來:“秦尚書等人在廳內等候。”
衛衝應了聲知道了,回身踹了一腳關起屁股下的凳子腿兒:“坐沒坐相,趕緊走。”
關起跳下地,飛起一腳,然後就往外衝,把凳子都帶翻了。
衛衝心累地嘆了口氣,拍了拍袍子上的鞋印子,擡手製止了親衛上前,自己彎腰將凳子扶了起來。
花廳裏,秦準他們看見關起如一陣風捲進來,納悶兒道:“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關起一屁股坐到了關平升旁邊,擡手拿起一塊玫瑰酥扔進嘴裏:“知道你們來了,可不得快點。”
秦懷遠哼了聲:“你就吹吧,指定是惹了什麼事。”
關起嘴裏不空,拿手點了點他。
秦懷遠從他眼睛裏讀出了三個字——臭小子。
沒過一會兒,衛衝緩步走了進來。
衆人看見他袍子上面那個沒拍乾淨的鞋印子,總算是知道關起爲什麼跑這麼快了。
秦懷遠得意:“我就知道。”
秦懷生將一塊蓮花酥塞進他嘴裏:“喫你的吧,話多。”
秦懷遠白了他哥一眼,又指了指栗子糕。
秦懷生嘆氣,一邊將裝栗子糕的碟子放到他手邊,一邊第不知道多少次思考起當年爹孃問他想不再要一個弟弟時,他爲什麼會回答想要呢?
真是太蠢了!
衛衝挨個叫了幾位長輩才坐下。
秦準擺擺手:“這些虛禮不用也罷。”
關起用力點頭,就是就是。
關平升問道:“挑好良辰吉日了?”
衛衝嗯了聲:“四天後。”
“四天......那還能做點什麼。”關平升若有所思。
崔鴻張口:“不要輕舉妄動。”
秦準等人紛紛看向他:“爲何?”
崔鴻從懷裏掏出一塊黃金打造的令牌放到桌上:“這是太祖皇帝賜給我孃的。憑藉這枚令牌,可以調動北營的駐軍。我娘離去前讓我交給了文風,文風離京前又交給了我。”
衛衝眼皮一跳:“他不是不讓我出京嗎?爲什麼又......”
“他說他走後,無論早晚,你肯定會被支出京城。而將你支走的理由絕對是你不能,也沒有辦法拒絕的。”崔鴻指尖撫了撫那枚令牌,“萬一出了什麼事,這將是我們最後的護身符。”
秦懷遠聽得兩眼蒙圈,不由看向他大哥。
秦懷遠拿起一塊栗子糕塞進他嘴裏,將他的臉推開,讓他一邊兒喫去。
秦懷遠:“......”
秦準皺着眉:“他還說了什麼?”
崔鴻擡眼看着秦懷遠:“他還說,排在衛衝之後的很可能是你。”
“我?”秦懷遠叼着半塊栗子糕擡起頭,清澈的眼裏滿是不解,“爲什麼?”
“還能是爲什麼?自然是因爲你有個當尚書的爹。你哥是個小狐狸,不好拿捏,你就是唯一的短處。”關起嫌棄臉,“我都想明白了,虧你還是文官呢。不是說你們肚子裏最多彎彎繞繞嗎?你咋這麼不一樣?”
秦懷遠噗的一聲,將半塊栗子糕吐向他。
關起連忙將喫光的碟子舉起來,擋住了“暗器”。
秦懷生擡手敲了蠢弟弟一記:“老實點。”
秦懷遠蔫兒了吧唧地低下頭:“噢。”
秦準指尖一下接一下,緩慢地敲擊着桌面,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
許久之後,他方開口:“即是如此,明日早朝時,我便主動辭去尚書一職。”
秦懷生和秦懷遠兄弟倆看着他:“爹......”
秦準擺了下手:“我之前就遞了摺子,陰差陽錯皇上沒有批准,如今也算是全了我辭官的心願。”
他笑着道:“今後也能安安心心在家陪你們娘了。”
衛衝他們沒說話,只是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廳外走廊旁的一根柱子後面,一角衣襬隨風飄了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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