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鲁疯子
“娘~”
崔梅花在屋裡歇着,沒听太清楚外头人說话。只知道自己娘和姐姐来了。
這一声“娘”是饱含委屈与思念。
崔婆子半点沒体会到闺女的浓烈感情,见她還能好好的站着,且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小产過后的人,那张老脸刷的一下子拉下来,话风瞬间一转:“你個死妮子,好端端的和文宗吵什么吵。嫁過来這么多年就生了一個,好不容易怀上還让你作沒了,不争气的东西!”
万万沒想到沒等到娘和姐姐撑腰,反而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崔梅花傻了眼:“娘,我......”
“你什么你!”崔婆子一骨碌从地上爬坐起来,话說的简单又直白,“自個儿好好和文宗认個错,要是他把你赶出门,咱们家可沒你的地儿!”
說完不再看她,推着七個女儿就走,跟后头有鬼撵一样。
崔梅花的七個姐姐也是头也不回。
崔婆子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傻了一票人。
崔梅花眼泪珠子還挂在眼眶摇摇欲坠,却只能看见亲娘和姐姐们走的飞快的背影。
苗桂花看她养了两天好容易好看了些的脸色這会儿变得惨白,无奈的叹了口气:“香草,把梅花扶进屋,别吹着风受了寒,以后有的罪受。”
徐香草诶了声,扶着沒了魂儿似的崔梅花进了屋。
苗桂花揪着小儿子进去,把院门关上,小声训她:“你這点年纪,和那個沒皮沒脸的老婆子较什么劲,她要往地上一躺,赖上咱们家可咋办?”
唐文祖在边上接话:“去年崔婆子和她们村儿的谁吵架动手,自個儿左脚绊右脚摔了個狗吃屎,非說是对面推她的,讹了人二两银子。”
苗桂花拍他:“叫什么崔婆子,崔婆子也是你叫的?让人听见小心說你沒家教。”
唐文祖:“是是是,崔大娘崔大娘。”說完翻了個白眼。
唐文风突发奇想:“咱们养两條狗吧,再遇到這种人就放狗吓唬。”
苗桂花笑出声:“就你小子最损。那把人咬着咋整?還不得赔汤药钱。”
“那不能。”唐文风還是有点自信的,“土狗很聪明的。”
他爷爷以前就养過一條狗,叫大壮。是从别人家那儿抱回来的。那家人的母狗只生了這么一個崽,家裡老人說不吉利,就扔了。刚巧让他爷爷看见,就抱了回来。
那條狗活了十九年,唐文风上学都是它接送,风雨无阻,一直到他小学四年级才去世。当时唐文风差点哭成傻逼。那之后家裡就再沒养過狗。
“那我问问你爹,看能不能抱两條猎犬的崽子回来。”既然要养,那就养凶点的,才镇的住家。
吃過午饭,唐文风便由唐成河驾着骡车送去了县城。
唐文风沒有先回书院,而是去了铁匠铺,询问自行车。
尽最大的努力和铁匠描述了一番后,唐文风眼巴巴地看着他:“能做不?”
铁匠摇头:“我做不出来。”
唐文风失望。是他异想天开了。
“不過有個人說不定能做出来。”铁匠话锋一转。
唐文风瞬间精神了:“谁?”
“一個疯子。”
铁匠将铺子交给徒弟们看着,他带着唐文风父子俩七拐八拐拐进一條破败的巷子,径直走向一扇老旧的裂了缝的木门,抬手敲了敲:“鲁疯子,在家嗎?”
沒等裡面人应,他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并招手示意唐文风父子跟上。
进去后,是一個特别宽敞的院子,但是院子裡堆积了许多杂物,看着跟废品回收站一样,還散发着阵阵怪味。
唐文风不由皱了下鼻子。
一個蓬头垢面,满脸络腮胡子,不知道多少岁的男人从一间屋子裡走出来,手裡還举着把木锤。
“什么事?”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伤了嗓子。
铁匠指着唐文风:“這位小客人想打辆自行车,我做不来,带他来你這裡问问。”
“自行车?”鲁疯子原本无神的双眼刷的亮了,几步上前来,直勾勾盯着唐文风,“這是何物?有甚用?”
铁匠拍拍唐文风的肩膀:“别怕他,他這人就喜歡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时候痴迷起来能活生生饿晕過去。”
唐文风:“......”难怪叫鲁疯子。
唐文风再一次将自行车的结构說了下。他是個门外汉,只能說個大概。能不能做的成,其实他沒抱太大希望。
岂料鲁疯子听他說完,嗖的伸出手扣住他手腕,拽着人就跑,速度快的铁匠和唐成河都沒反应過来。
拉着唐文风钻进自己的宝贝屋子,鲁疯子趴在地上扒拉了半天,捡起来一根链子:“你看看這個,是你說的那种嗎?”
唐文风蹲下身,接過来仔细瞧了瞧,惊喜:“大差不差。”
鲁疯子喜的直搓手:“那是不是能做出你說的那個自行车了?”
“那得看你。我只看過图纸,只记得這么多。”
“做出来真能像你說的那样,只用脚蹬一蹬就能走?”
唐文风:“如果能做的出来的话。”
鲁疯子拍着胸口:“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出来。”
唐文风道:“用给你定金嗎?”
鲁疯子已经清理了一块桌面出来,趴在桌上开始画起图纸来:“等我做出来再给钱。”
他记性好,画工也好,很快就将唐文风口中描述的自行车画了出来:“你看看是這样嗎?”
唐文风指着车轮:“這外面裹了一层......”這时候是沒有胶的,他想了想,說,“类似凝固的树脂一样的东西,上面刻了花纹,防滑。”
鲁疯子喔喔喔的应着,在旁边进行标注。
两人核对了很多小细节后,鲁疯子便宝贝似的抱着图纸一头扎进了他那堆破烂裡。
唐文风站了会儿,发现他眼睛裡压根儿再看不见人,便转身走了。
院子裡,铁匠看他出来,问:“咋样?”
唐文风:“過段時間再来看。”
铁匠笑着說:“要是鲁疯子都不行,那真就沒人能做出来你說的那個什么自行车了。”
“喔?”唐文风好奇,“他這么厉害?”
明明两边都是墙,沒有人,铁匠還是做贼似的左右看看,這才压低声音:“你知道他祖上姓什么嗎?”
唐文风问:“姓什么?”
铁匠手遮在嘴边,神神秘秘吐出一個字:“姬。”
“鸡?還有姓這......”唐文风愣住,下一刻猛地转头,“公.......”输氏?
“嘘嘘嘘!”铁匠示意他别往下說,“我看你穿着松鹤书院的院服,果然一說你就知晓。”
唐文风只觉得脑子有点晕,他都不知道该先震惊這個世界的一些大佬和他上辈子知道的是同一個好,還是震惊這位的后人竟然落得如此潦倒的地步,都落魄到抛弃了自己的姓氏。
“他怎么改姓了?”
铁匠一脸“你连這個都不知道”的表情。
唐文风仗着脸嫩理直气壮:“我年纪小。”
铁匠默默算了算時間,发现他還真可能不知道。鲁疯子家出事的时候,他估计才四五岁,那时候就是個小屁孩儿,哪会关注這些。
不過有些事不能說,多說多错。
他便摇摇头:“反正你记着他现在姓鲁就成。”
见他不肯說,唐文风大概能猜出来一些。被逼的走投无路,抛弃祖宗姓氏,无外乎得罪了权贵,而這位权贵最可能是当今天子。
电视剧诚不欺我也,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唐文风暗暗在心裡给那位大佬身上盖了個“暴君”的戳。
和唐成河分开,唐文风回了书院。
回去后,却沒有第一時間回寝舍,反而跑去了藏书楼。
藏书楼一共四层,他是穿白色院服的学生,只能在一楼看书。绿色院服能去二楼,蓝色院服能去三楼,紫色院服能到四楼。
唐文风沒准备找什么奇书异卷,问了看守藏书楼的夫子,记载历朝历代的书籍在哪后,他就直接冲了過去。
将封面写着“国物志”的书从書架上抽出来,唐文风直接席地而坐,从头开始翻看起来。
這一看便将心神整個沉浸了进去,一直到天擦黑,看守夫人敲钟喊着要关门了,才从书中抽离。
将书放回書架,唐文风往外走。
他一直以为這個世界是像那些小說裡說的架空朝代,入县学时拜孔圣,也只以为是巧合,可万万沒想到有這么多人或事能和他上辈子的世界对得上。
上辈子他生活的那個世界,秦到二世便亡了。這個世界却绵延了三百多年。汉末也沒有五胡乱华。结束动荡不安局势的是大历。大历過后便是如今的大乾。
大乾开国皇帝崔巍是大历最后一任皇帝的陪读,乃是当时大历的骠骑大将军幺子。
现如今的天子是崔巍的曾孙。
唐文风长出一口气。
看来,這個地方哪怕和他上辈子的世界不是同一個世界,也很可能是所谓的平行世界。
不知道自己如今干的這些事会不会影响......啧,想那么多!
唐文风一甩袖子,哼着小调往寝舍走,要真能影响了,最好提前把某個岛给平了!省多少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