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丧
“文风!你回来啦!”
崔鸿三人围上去:“你四姐沒事吧?”
就這么半天的功夫,曹家少奶奶挨了曹通的打因此小产,伤了身体后不能再生,被曹家给了一封和离书的事已经传了出来。连他们都听說了。
“沒事了。”唐文风看着崔鸿,心中感激,“欠你的银子以后一定双倍奉還。”
为了设计曹通,他花了好些银子打听打点。這些钱都是问崔鸿借的。
崔鸿不高兴:“說這话就见外了。”他突然笑了笑,“不過你要是能把那個香皂方子說......”
“我還要靠這個挣下半辈子躺平吃喝的银子呢,你想都别想。”唐文风斜他一眼。
崔鸿切了声。
天气暖和后,他就让砚台把从唐文风那儿得来的两盆花并上几個竹筒的香皂一起送回了京城。
等到砚台从京城回来,带来的不仅有他娘塞的各种好东西,還有一封他爹亲手写的信。
信上先是狠狠骂了他一通,說他到了易阳县還不知悔改,竟然還去倒腾花草這些玩意儿,不务正业。骂了他足足两页信纸后,才让他务必把香皂的方子弄到手,說這個可是能下金蛋的鸡。
崔鸿看完信后,就去问了唐文风。
唐文风沒同意。
崔鸿从来不把他爹的话放在心上,见他不同意,便和他爹去了一封信。說会下金蛋的鸡的主人不卖鸡。
他爹自是又来了一封信把他一通骂,不過也沒让他再去问。
但崔鸿却偶尔想起来了,就拿這事去问一问唐文风。
他想着的是,万一哪天唐文风就同意了呢。那他就能借着這只“鸡”和他爹谈谈條件,比如把他接回京城啥的。
于鲤愤愤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玩意儿,把你四姐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唐文风撩起眼皮子看他:“如果不出意外,那個缺德玩意儿是我花钱找的人。”
于鲤:“......”
潘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這么做?這样你四姐的名声岂不是坏了?”
唐文风道:“你们听說的时候,是对曹家同情的多,還是对我四姐同情的多?”
潘容:“自然是你四姐。对曹家都是骂的居多。”
唐文风:“你看。”
潘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于鲤对他竖起大拇指:“你厉害。”這個动作也是他在唐文风那儿学来的。
在唐文风他们投身学业中时,曹家翻了天。
曹通得了花柳病的事,到底是沒再瞒得住。
曹父曹母气急败坏的同时,又恶心的不行。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在曹通被赶走后的第二天,一直默不作声的曹文彬从外头抱回来一個孩子,說是在路边捡到的,要收养。如果曹父曹母不同意,他就带着孩子离开曹家。
曹父曹母经過曹通這一场事,虽說沒有彻底歇了传宗接代的心,可也不敢和亲生儿子生了嫌隙。便同意了。
曹通被赶出曹家后,他亲爹亲娘也不愿意接他回去。
他们家不止曹通一個孩子,一個得了這种丢人现眼的病的,活不了多久的,他们可不愿意接回去糟蹋银子,听人闲话。曹通家大门紧闭,任他如何敲门,也不打开。
后来,为了治病,曹通卖了桐花巷的房子换银子,再后来,人便不知去向。
天气转凉,为了让学生备制冬衣,有为期一個月的授衣假。且這一個月的假期,是排除了学生在路上往返时花去的時間。
离家近的,像唐文风等人,得了假期可开心了。收拾收拾东西,当天就颠儿颠儿的回了村。
经過村口时,有人故意提高嗓门儿问:“唐七郎,你四姐回来好些日子了,還不给找新婆家啊?就這么在你们家白吃白住也不是個事儿吧?”
唐文风转头一看,见是李老婆子,還有村裡嘴最碎的几個妇人。
淡淡一笑,反问:“您家幺儿今年快三十了吧,怎么還沒讨媳妇儿?”
李老婆子脸色一变。
唐文风转身就走。
李老婆子狠狠呸了一声。她最疼幺儿,被唐文风拿话戳了心窝子,也沒闲心坐在這儿說闲话了,将手裡的东西扔进篮子裡,拎着走了。
另外几個妇人偷笑:“活该。”
唐文风回到家,還沒出声,就被几個小萝卜头抱住了。
“七哥/小叔!”
挨個揉了揉几個崽的头,唐文风从背包裡摸出来两包糖:“玩儿去吧。”
几個小的开开心心蹲角落分糖去了。
“娘,我回来了!”
苗桂花擦着手出来,笑眯了眼:“快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因为唐文风,现在唐家都有吃饭前洗手的习惯。
“桃桃他们怎么在咱们家?”唐文风洗了手进灶房帮忙端菜。
苗桂花叹气:“你五婶的娘前些日子夜裡起来的时候摔了,家裡两個儿子听媳妇儿的不管事,只能你五婶去照顾。你五伯不放心,就跟着一道去了。桃桃他们就在咱们家待几天。”
“沒什么事吧?”
“怕是不大好。”苗桂花小声說,“要不然你五伯五婶早回来了。”
果然就像苗桂花說的那样。
下午的时候,唐成海来了唐家一趟。說顾大娘估计就這几天了。還要麻烦他们几天。
送走唐成海后,苗桂花就忍不住唏嘘:“這人啊,說不行就不行了。”
唐成河道:“一大把年纪了,骨头都脆了,跌這么一跟头,能有好?”
顾大娘是二嫁,和前头那個丈夫的三個孩子,最小的那個比苗桂花都大几岁。
苗桂花:“七十好几了吧?”
唐成河:“怕是快八十了。”
徐香草:“那是喜丧了啊。”
這裡過了七十就算喜丧,要热热闹闹办一场。
苗桂花点点头:“那是。就是不知道顾家那边办不办。”
顾家两個儿子不争气,耳根子又软,手裡有点钱都让媳妇儿拿去补贴娘家了。顾大娘這辈子苦,第一個男人死的早,嫁给第二個男人眼看日子好過了一点,又让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辛辛苦苦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结果两個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只有闺女顾淑云念着她。
但是顾淑云嫁了人,只有逢年過节才能回去看看她。
這不,顾大娘摔了跤,顾家两個儿子被媳妇儿压着,拖了好多天都不给找大夫,還是来清泉村這边走亲戚的一個人和顾淑云說了這事。顾淑云才急慌慌地赶了回去,给顾大娘請了大夫。
但顾大娘年纪本来就大了,摔了跤又拖了這么久,還是不行了。
三天后,唐成海手臂上缠着白布回了清泉村。
因为是喜丧,白布上抹了一点红。
一般家裡有人過世,来請人吃席都是不进别人家门的,怕带来晦气。
唐成海站在门外喊了两声。
苗桂花他们下地去了,唐玉惠姐妹俩和双喜带着几個小的去山上捡蘑菇。家裡就剩唐文风和唐文祖。
一個在劈柴,一個在挑拣黄豆。
黄豆是问附近几個村收的。陈豆腐不卖给他们豆腐后,唐家都是自己点豆腐。
自己家种的黄豆不够,村裡种黄豆种的多的几家狮子大开口,觉得他们家赚那么多钱,以为他们家会按照這個价买。谁知道唐家压根儿不惯着他们,直接去其他几個村收。差点沒把這几家人给气死。
黄豆沒多值钱,唐家给的价比市价高了一成,卖了黄豆的那几個村裡的人自是高兴的不行,私底下都說清泉村這几家是傻子,看得见的钱都不赚。
唐文风放下斧子,起身走了出去:“五伯。”
唐成海:“就你和老五在家?”
“嗯,您等会儿,我去叫爹娘他们回来。”
“诶,不用了。”唐成海叫住他,看着一段時間不见,個头窜了许多的侄子,“反正就是個意思,你和我走一趟也成。”
他叹了声气:“不是我背后說人,顾家那两個儿子是真不是個东西。你念過书,脾气好,跟我過去,免得你爹娘看了生气。”
唐文风:“......”五伯,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谜之滤镜?
不過他都這么說了,唐文风就干脆答应了。
和五哥說了一声,唐文风回屋拿了些铜板,跟着五伯走了。
五婶顾淑云的娘家在程家坡,村裡程是大姓。顾家两個儿子的媳妇儿就是本村的,都是程姓,村裡沾亲带故十几家。
唐文风跟着唐成海到顾家时,顾家两個儿媳妇和她们的那些個亲戚都坐在外头嗑着瓜子說闲话,笑呵呵的。
虽說是喜丧,可他们這副作派,還是让人瞧了不喜。
堂屋裡,放着一副薄薄的连漆都沒上的棺材。
顾淑云跪在那儿,通红着眼往盆裡扔纸钱元宝。
“五婶。”
顾淑云扭過头见是他,露出個笑模样:“怎的是你来了?念书费脑子,不在家好好休息。”
“有啥费脑子的。地裡走不开,我刚好在家劈柴,就過来了。”唐文风上了一柱香,数了二十枚铜钱随礼。
顾淑云刚要开口,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要把钱接過去。
唐文风手掌一合,看着来人:“你哪位?”
顾淑云大嫂笑着說:“我是淑云她大嫂。”
唐文风喔了声,笑的憨厚:“那麻烦婶子带我去登记礼钱吧。”
顾淑云大嫂脸上的笑僵了下:“我們村儿不兴這些,礼钱收了就是。”
唐文风惊讶,一副为他们考虑的模样:“這怎么行呢?不登记,那怎么知道谁家送了礼,谁家沒送?那万一遇到来蹭吃蹭喝的怎么办?”
他看向顾淑云:“五婶,有多少人来送礼钱?”
顾淑云道:“下午才开席,现在沒有来多少,不過我都记着呢。”
唐文风說了声好,挽起袖子:“我念過书,会写字,我来帮忙登记,還省了你们花钱請人的钱了。”他看向顾淑云大嫂,笑着說,“您說是吧,婶子。”
顾淑云大嫂嘴角抽了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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