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罐头
就在這硝烟味儿十足的当口,雅间的推门被拉开,砚台快步走进来,微微弯腰:“少爷,唐公子来了。”
崔鸿气儿還不顺呢,這易行知的妹妹所嫁非人,非要怪到他头上,阴阳怪气說一通。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管你姓唐還是姓严......嗯?唐?
他眼睛发亮:“唐文风来了?”
砚台笑着点头:“是,同行的還有他五哥。”
崔鸿乐了:“這小子可算是来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带什么新鲜玩意儿来。”
留下来的几人面面相觑,万分好奇這個叫唐文风的是哪路人才,竟然能让這崔鸿瞬间消气。
唐文风兄弟俩刚到宁家门口,就被准备出门的管事瞧见了。
這位管事就是跟着崔鸿去易阳县那位,知道他和自家少爷关系好,便将他兄弟二人领进了花厅。
好巧不巧,路上遇见新平长公主和她的夫君宁培安。
夫妻二人都沒见過他,只在两個儿子口中听說過,对他很是好奇,本来准备外出的脚步硬是生生一转,也去了花厅。
“鸿儿被我們宠坏了,脾气不大好,你们刚认识时,有发生過矛盾嗎?”
“未曾。崔鸿虽然瞧着脾气不好,那是因为他为人不喜弯弯绕绕,是個真性情。”
“鸿儿嘴挑,在书院时可曾挑過嘴?”
“不曾。有什么吃什么。”
“鸿儿......”
面对着夫妻二人的询问,唐文风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崔鸿這家伙怎么還不回来,到底跑哪儿逍遥去了。
“唐文风!”
人還沒看见呢,嘹亮的嗓门儿倒是先传了进来。
看他一溜烟儿跑過来,新平长公主嗔道:“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也不嫌丢人。”
崔鸿大大咧咧一挥手:“沒事儿,文风是自己人。”
听见他這话,新平长公主和宁培安在心裡默默又将唐文风的位置提高了一点点。這還是他们家小儿子第一次這么說。看来关系是真不错。
“行了,你们年轻人聚聚,我和你爹就先走了。”新平长公主起身。
宁培安伸手牵着她,二人轻声說笑着往外走。
“走走走。”崔鸿兴冲冲的,“我带你们去我院子坐坐。”
唐文风道:“你爹娘感情真好。”
崔鸿眼裡带笑,嘴上却嫌弃:“腻歪死了,一把年纪了還黏黏糊糊的。”
唐文风看他:“希望你以后别被自己打脸。”
在一起相处了两年,崔鸿对他嘴裡說的话接受良好,哪怕有些沒听過,连蒙带猜也能知道意思。
他哼道:“我才不会。”
宁家因为新平长公主的缘故,破例修建的五进院,大的离谱。
要是沒人领着,第一次来怕是会迷路。
崔鸿的院子和他大哥紧邻着,院门口一左一右种着两蓬翠竹。边上候着两個家丁,看见他,连忙行礼:“小少爷。”
见隔壁院门关着,崔鸿问:“我大哥還沒回来嗎?”
家丁摇头:“午间用饭时都沒见着大少爷。”
崔鸿撇撇嘴,领着唐文风和唐文祖进了院子。
“坐。”
在院子裡的凉亭坐下后,很快就有两個丫鬟送来茶水和点心。
唐文风随意扫了眼這造景精致的庭院,一時間有些感慨。
从小到大在這种地方长大,亏得崔鸿還能在易阳县待两年。
“于鲤和潘容也来了吧?你们落脚在哪儿?”
唐文风道:“在一家叫客似云来的客栈。”
“嗯?客似云来?”崔鸿睁大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们這什么运气,怎么偏偏挑了家黑店。”
默默坐在一边吃点心的唐文祖差点一口点心喷出来:“黑店?!”
崔鸿点头:“那家客栈专门宰外地人。住进去时房费一個价,退房时又是一個价。你不按照他的价来,就不让你走。”
唐文风都惊了:“沒有人报官嗎?”
“报官?”崔鸿撇嘴,“你可知這家客栈是谁开的?”
他小声說:“如今正当宠的慧嫔的亲弟弟。”
唐文风指了指上面:“那位......”也不管嗎?
知道他未說的话是什么,崔鸿低声說:“皇嗣单薄,慧嫔肚子裡现在揣着一個呢。上次我娘进宫去见外祖母,看见慧嫔都绕道走。”
他娘别看温温柔柔的,那是因为沒人敢招惹她。
她不喜歡小人得势的慧嫔,之所以躲着走,就是怕起了冲突动手。
唐文祖听完,說:“那我們等会儿回去把房间退了吧。”就一天,哪怕对方狮子大开口,想来也亏不了多少。
唐文风点头:“行。”
回了自己的地盘,崔鸿恢复了本性,他本就是個爱凑热闹的,闻言道:“放心,我陪你们回去,那客似云来要敢往死裡宰你们,我就敢掀了他们的摊子。”
唐文风還能說什么呢,默默给他比了個大拇指。
回到客栈,唐文风低头看了眼离开时夹在门缝的头发,已经沒了。
他挑了下眉,推门进去。
屋裡一眼就看完了,于鲤和潘容還沒回来。
他们放在床上的背包有被动過的痕迹。
唐文风走過去打开背包,在裡头翻看了一番后,抬头对崔鸿說:“我给你带的罐头不见了。”
为了做罐头,他特意拜托了鲁疯子研究罐头盖。
這個地方早已经有玻璃,是从北边传进来的。经過多年的改良,大乾如今有比较通透的玻璃制品。但并不便宜。
唐文风订了五個三斤装的罐子,花了八两银子。差点心疼死他。
崔鸿不知道罐头是什么,但是丝毫不妨碍他发火。
他兄弟千裡迢迢给他带的东西他還沒见着呢,竟然就让贼给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砚台,去给我把人带上来!”崔鸿怒道。
砚台是個行动派,很快就拎着掌柜的上了楼。
掌柜姓孙,唐文风几人进来时他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這会儿看见崔鸿,整個人顿时一激灵:“崔......崔小少爷。”
崔鸿皮笑肉不笑的:“厉害啊,我兄弟的东西都敢动手脚。”
孙掌柜快哭了:“沒......”
“很久沒看见徐开那個混账玩意儿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赶明儿去找他聊聊。”徐开就是慧嫔的弟弟,這家客栈的老板。
崔鸿看不上他,从来沒给過他多余的眼神。有次圈子裡的人聚在一起玩时,赛马时徐开输了,就拐弯抹角說崔鸿赢得不光彩,都是其他人让的,因为他有個好娘。
崔鸿就把人给打了。
慧嫔哭到皇帝面前告状,非但沒得到半句安慰,還挨了骂。那之后就恨上了新平长公主。
但是又不敢真的得罪她,只能叮嘱弟弟避着崔鸿,别再和他一起玩。
徐开躺了三天,吃够了苦头,哪能不听话。
是以崔鸿已经好几個月沒瞧见他了。
要是因为孙掌柜的原因,把崔鸿给引到徐开面前,徐开会不会被崔鸿打死不知道,反正孙掌柜肯定会被徐开打死。
孙掌柜抖着嗓子甩锅:“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可是這事真和小人沒关系。那些东西是下头的伙计偷偷拿的。您稍等片刻,小人這就去问他们要了来。”
崔鸿现在对罐头的兴趣比较大,闻言嗯了声。
孙掌柜忙不迭起身,颠着胖墩墩的身体往楼下跑,咚咚咚的巨响。
唐文风忍笑:“我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听說我找你就一個個說不知道了。”
崔鸿哼了声:“都是一群人云亦云的混账。别人不犯到我這儿,我才不动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反正京城好些說他坏话的。一些他沒做過的事都按到他头上,那他干脆坐实了。
那五個罐头還沒来得及动,孙掌柜领着几個伙计小心翼翼送上来。還不忘做戏做全套,踹了一脚边上的伙计。
一脸讨好地对崔鸿說:“崔小少爷,就是這個伙计出的主意。你要打要罚都行。”
那個伙计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哭求道:“崔小少爷,小人知错了,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您就饶小人一命吧!”
崔鸿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唐文风兄弟俩,见唐文风表情不变,唐文祖皱了下眉。二人都沒有露出觉得他仗势欺人的不满时,心情大好。
“滚吧,下不为例。”
沒想到這位出了名的小霸王這么好說话,一個劲儿磕头的伙计愣了下才反应過来。一边不停說着谢谢,一边倒退着出了门。
孙掌柜和其他几個伙计见崔鸿沒注意他们,也赶忙跑了。
唐文风看着一门心思研究罐头的崔鸿:“你這名声裡头是不是有点“学问”?”
崔鸿摸着瓶盖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挺好用的,不是嗎?”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乐的清净。
唐文风沒說好或是不好。
从背包裡摸出来一個铁勺,用勺柄在一個罐头的盖子下面轻轻一撬,“呲——”地一声轻响,一股甜腻的味道从罐子裡头飘出来。
把盖子打开,唐文风把罐头推到他面前:“就是這么开的。”
崔鸿惊奇不已,翻来覆去的看着瓶盖:“你說你這脑袋怎么长的?我都想把你脑子打开看看了。”
唐文风:“......”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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