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錯過蕭重玄

作者:玉南廷
“鬱娘子她……是些女兒家的病,太子殿下,你不便知道。”

  南廷玉聞言,沒多想,擡頭看向帳幔,眼中情緒莫辨。

  裴元清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質問南廷玉,嘆了聲,嘀咕道:“怎麼能拿她做誘餌,她不經嚇的。”

  南廷玉沒說話,轉身離開房間,須臾,門外響起噠噠馬蹄聲,他率領士兵前去城東趙家村查看情況。

  夏日的晨間乾淨明朗,早早便升起絲絲縷縷的光,照入這座恢復安寧平和的城市。

  不知是哪家農院裏的雞在叫,咕咕咕。

  這聲音一直縈繞在鬱孃的夢裏,她醒過來時,腦海裏的咕咕聲頓時化作耳邊的汪汪叫。

  火火趴在牀邊,伸着舌頭舔她垂落下來的手背。

  她嚇了一跳,縮回手,火火叫得更大了,一邊叫一邊跑到外面找裴元清。

  裴元清正在收拾藥箱,聽到榻上的聲響,意識到鬱娘甦醒:“鬱娘子,身子好些了嗎?”

  鬱娘張了張脣,聲音有些暗啞:“我沒事,謝謝老先生關心。”睡了一覺,腦袋竟有些腫痛,昏昏沉沉的。

  裴元清沉默了下,才輕嘆道:“你受到驚嚇,這些時日要注重休息。”

  “嗯。”

  裴元清又說了些叮囑的話,末了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道:“鬱娘子,你莫要怪殿下。”

  鬱娘沒說話,火火方纔跳到榻上來,正搖着尾巴蹭她,她抱着火火,有一下沒一下的擼着它後背的毛髮。

  她有資格怪罪南廷玉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不怪罪他,只希望他也別深究那麼多。

  明明她也“背叛”南廷玉了,算是扳回一局,但她心裏還是覺得委屈。

  裴元清走後,她只得抱着火火,對着火火自言自語。

  “沒有人將我當做人看待……只有重玄不會這樣……”

  她忽然明白,心中委屈的緣由是什麼了。

  蕭重玄不會欺她,辱她,會尊重她,體諒她,將她當做人看待,而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物件。

  只是可惜在這世間唯一對她好的人,也離開了。

  火火站起身,躬着背舔舐掉她眼中墜下的淚。

  “汪汪……汪汪……”

  它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緒,但它只是一條小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以爲舔掉眼淚,她就不會那麼難受。

  鬱娘被它滑稽的動作逗笑,伸手抱住它,想起來這還是南廷玉的牀榻,如果讓他看見火火在他的牀榻上,估計會發怒,她抱着火火回到自己的房間。

  自怨自艾過後,還要繼續往前走。

  她梳完髮髻,坐在椅子上,看着銅鏡中的面容,眼神從倉皇無助慢慢變作沉寂冷硬。

  一切還須得進行新的謀劃。

  上次趁着南廷玉意識昏迷,爬上南廷玉的牀,便是想借着南廷玉的手,對付祈明月,擺脫嫁給馬伕的命運。

  目的雖達到,但南廷玉並不是在幫她,而是因爲祈明月的逾矩行爲,忤逆了他身爲太子的尊嚴。

  這便是所謂的打狗還要看主人。

  她在他心裏,估摸着也就跟一條狗差不多的分量,所以在利益權衡之中,能隨意犧牲掉她。

  她不想再被隨意丟棄,一定要成爲有價值有分量的人。

  她摸着自己的這張臉,想起教坊嬤嬤曾說過的話。

  “花容月貌,舉世無雙,便是去勢的公公看到你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在這世上,只有兩類男人不會被你的美貌迷住,一個是有龍陽之癖,一個是瞎子。”

  她自幼常聽到這種話,厭惡於容貌,甚至將不堪的遭遇都怪罪於自己的這張臉上,自教坊離開後,她幾乎不曾描眉點脣,不想再以色侍人。

  可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世界,女人是花,生來的價值便是要豔麗綻放,討好賞客。

  既是如此,她想,她要做那凌霄花,借勢而上。

  南廷玉便是那最大的勢力。

  ……

  南廷玉一日一夜沒有回來,其間,軍營又增兵過去搜查。

  次日晌午,南廷玉才率兵回來,身上的白袍除了血漬還有泥印,彷彿一夜櫛風沐雨。他甫一回來,便脫掉外袍,坐到椅子上,剛要拿起水壺,鬱娘已經眼疾手快先爲他倒上一杯熱茶。

  他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眉目間沉默而凝重。

  難道是沒有找到密庫?

  鬱娘在旁暗暗揣測,見他攥着茶杯,便又過去添上熱茶,他似是纔看到她,扭過頭問她:“身子能下牀了?”

  “能。”鬱娘低眉順眼。

  南廷玉看她面色依舊蒼白,嘴脣也不見血色,下巴瘦出分明的線條,跟生了場大病似的。

  他又喝了口茶,茶水入喉,神智也清醒幾分,本欲對鬱娘開口說什麼,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張奕的聲音。

  “殿下,飛瀾世子求見。”

  南廷玉拿着茶杯的手一頓,趙飛瀾來的速度還真快。

  前些時日趙飛瀾率領神弓隊離開薊州城,當時離開之際還被他利用,糊弄了林飛鷹一把。

  現在又殺了個回馬槍。

  如今趙飛瀾未避嫌,直接來見他,想來是也查到密庫的位置,知曉密庫裏的情況了。

  南廷玉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從椸枷上拿起繡着祥雲紋的黑色外袍換上。

  “孤的發冠歪了嗎?”

  鬱娘愣愣擡頭,迎上南廷玉的視線,意識到他在問自己,慌忙搖搖頭。

  “不歪。”

  南廷玉邁步而出,鬱娘跟在他左右。

  “不用跟着我,回去歇息。”

  免得讓外人看到她這副模樣,還以爲他苛待下人。

  鬱娘方想說自己沒事,可以伺候他,他卻已經大步離去,黑色身影轉眼便消失在迴廊盡頭,唯有他身上攜着的風,徐徐而來。

  鬱娘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轉身進屋。

  四方亭。

  荷花開得正盛,碧綠葉子浮在池面上隨風輕輕搖動。趙飛瀾和兩個副將已經在這裏等候,大抵是無聊,趙飛瀾拿着魚食,逗着池塘裏的金魚。

  聽到身後腳步聲由遠及近,趙飛瀾將魚食悉數撒掉,方纔轉身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南廷玉扶起他的手,看着面前玉冠束髮,身穿戎裝的俊美少年,笑道:“三年不見,飛瀾同孤生疏許多。”

  趙飛瀾粲然一笑:“爲臣爲弟,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

  南廷玉並未和趙飛瀾過多寒暄,坐到石凳上開門見山問道:“神弓隊此次行動是與圖門族有關嗎?”

  “嗯,先前有人發來密報,說是在須薄山和趙家村附近發現有圖門族活動的蹤跡,懷疑這兒是圖門奸細的落腳地,我便帶隊前來查看情況。”

  說到這,趙飛瀾看向南廷玉的眼神複雜莫辨。

  他在抵達須薄山附近時,忽然想通發密報誘他來之人是誰,意識到被人當做“東風”去借,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繼續率隊查下去。

  已經掉了泥坑,不能再無功而返。

  所幸的是密報上的內容不假,他還真的查到和圖門族有關的訊息。這下便能有證據述職,免得引起皇帝和姚派的猜忌。

  這些年,朝堂情形波詭雲譎,動盪不定,以南廷玉爲首的太子黨和以姚行舟姚將軍爲首的姚派,相互傾軋鬥爭,皇帝態度不明朗,甚至隱隱有幫姚派之意。

  蘭西王府爲避紛爭,一直駐守瀾州,不在太子黨和姚派之間站位。

  南廷玉捏了捏虎口:“查到線索了?”

  “嗯,便是殿下也查到的地方——北義軍的武器密庫。”

  南廷玉:“那你應該也知曉密庫裏有證據,指認孤的舅舅祈風與圖門族勾結,爲反賊提供武器。”

  “是。”頓了頓,趙飛瀾放低聲音道,“殿下,此事茲大,我只能在述職折上如實記錄。”

  他來到這裏見南廷玉便是不想得罪南廷玉,但又不得不這般做,因爲隱瞞下去,不僅會承擔風險,也會引起姚派猜忌,只有如實陳述,才能證明蘭西王府不偏不倚,誰也不幫,將蘭西王府從太子黨和姚派之間的爭鬥中摘出來。

  南廷玉笑着道,“這是自然,祈風雖爲孤的舅舅,但法不容情,孤今日已將密庫中的情形悉數寫入奏摺,送往京城,等父王定奪。”

  趙飛瀾聽他這般道,眼神微動,心中思索着事情,卻覺得彎彎繞繞,沒有頭緒。

  片刻後,他開口安慰道:“圖門族如此拙劣的嫁禍計謀,想必陛下一定能夠識破。”

  “但願如此。”南廷玉嘆着氣。

  趙飛瀾又寬慰了幾句話,見着日頭西下起身:“殿下,臣就不叨擾殿下了。”

  “嗯,替孤向蘭西王問好。”

  “是。”

  趙飛瀾拱手行禮,領着兩個親信離開。

  身後,南廷玉坐在四方亭,久久未動。

  走遠了,趙飛瀾身旁的親信之一徐峯小聲道:“祈家軍素有百戰百勝的威名在外,但同反賊相遇後,卻一直被壓着打,甚至被圍困住薊州城內數月,難道……真的是因爲祈風通敵了?”

  祈風是祈家軍之首,乾朝三大步兵將帥之一,他若是圖門奸細,羞辱的不僅是太子的顏面,亦是整個乾朝的顏面。

  趙飛瀾翻身上馬,勒住繮繩,看向身後青瓦白磚的城牆,眼神漸漸幽深。

  祈風通敵一事明表面上看是乾朝和圖門族的關係,實際上卻是太子黨和姚派的傾軋,如若不能妥善解決,恐怕會激化太子黨和姚派的矛盾。

  山雨欲來,蘭西王府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父親想的簡單,以爲這些年什麼也不參與,便能獨善其身,但那兩派的人絕不可能會讓他們一直獨善其身。

  皇帝也不會允許。

  這次,神弓隊被南廷玉利用威懾山匪,已經是半隻腳踏入泥坑了。他心中雖不滿,卻也不敢明着惱怒,只能暗中坑南廷玉一筆——隱瞞下他抓到兩個指認祈風通敵的圖門族奸細。

  這一次的風波,尚能平安度過。

  那下一次呢?

  若是被姚派利用,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趙飛瀾揚鞭縱馬,聲音在疾馳馬蹄聲中飄遠:“通敵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徐峯啊了一聲,通敵都不重要了?

  那還有什麼結果比這更重要?

  他腦子簡單,想不通,遂用胳膊肘碰了碰邊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蕭重玄。

  “重玄,咱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重玄微微一笑:“我也不懂。”

  話落,蕭重玄馳馬追向趙飛瀾。

  “誒,你也不地道,你和世子說話九曲十八彎,欺負我沒念過書,什麼都不告訴我……”

  徐峯癟癟嘴,揚鞭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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