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腦子愚鈍,嘴巴倒是不饒人

作者:玉南廷
日子如流水般,平靜幾日。

  鬱娘原以爲,惠嫺皇后允許她爲南廷玉孕育子嗣,送上補品,已是轉變之大,未想到惠嫺皇后還差人送來宴請帖,邀請鬱娘十日後參加她的生辰宴。

  鬱娘看着宴請帖,凝眉憂思。

  她若出現在惠嫺皇后的生辰宴上,那就相當於惠嫺皇后是對外認可她的存在了。

  心中有點拿捏不住,晚間,她將這事告訴南廷玉。

  南廷玉接過請帖,看了一眼,便徑直放到油燈上燒掉。

  鬱娘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只得眼睜睜看着請帖被大火攀上,慢慢化成灰燼。

  “殿下……”

  “要這帖子無用,孤到時帶你進去。”

  惠嫺皇后每年的生辰宴,他是必定要出現的,如今惠嫺皇后特地繞過他,給鬱娘發了個帖子,不知是何用意。

  難道是怕他不願意帶鬱娘去?

  鬱娘聞言,眸光瞬間比那油燈還要明亮:“嗯,殿下,那奴婢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

  南廷玉眼神一頓,放下手中狼毫:“給母后挑個禮物吧。”旋即,他又望着她道,“不可太寒酸,也不可太貴重。”

  “奴婢明白。”鬱娘忙點頭,明白這是要她好好表現,“那殿下給報賬嗎?”

  南廷玉笑着睨她:“這是你送人的禮物,自己掏錢。”

  鬱娘心道小氣鬼,面上卻愁眉苦臉:“可奴婢沒錢。”

  “不是有一百兩白銀嗎?”

  “殿下,那是火火用命賺的錢,奴婢不能佔一條狗的便宜。”

  “……”總覺得這話有罵人的意思。

  他剛剛讓她自己掏錢,只是有逗她的意思,懶得再同她辯駁下去,沉聲道:“你買了東西,去庫房報銷。”

  鬱娘頰邊漾起笑:“是。”

  “還有……”他向後靠到椅背上,目光落到她的臉上,看到她頰邊的笑,心神隨着燈火動了動,“往後不要再自稱奴婢了。”她現在雖然沒有名分跟着他,但身份也已不是奴婢。他不想看到她面對旁人時,自稱奴婢的場景。

  “那奴婢自稱什麼?”

  南廷玉磨了磨牙:“愚鈍。”

  鬱娘故意歪曲他的話,一臉茫然道:“愚鈍明白了。”

  南廷玉:“……”

  察覺到鬱娘憋着笑,意識到鬱娘是故意的,他心裏一時又氣又想笑。

  她膽子倒是大,竟然還敢拿他逗趣。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兩人的動作引得空氣一陣鼓動,牆壁上的燈火閃爍,向案几上灑下搖搖晃晃的影子。

  “腦子愚鈍,嘴巴倒是不饒人。”

  鬱娘聲音刻意嬌嬌嗲嗲:“妾錯了。”

  這一聲妾,十分勾人,迅速在南廷玉心中激起一圈圈漣漪,他手臂收攏,方想做些什麼,卻見鬱娘咬脣,小聲道:“殿下,妾今日肚子疼。”

  南廷玉手掌逡巡到她小腹上:“喫壞肚子了?”

  鬱娘搖搖頭:“是來了癸水。”

  南廷玉眼神暗了下去,拍拍她的腰肢,示意她快下去。

  再不下去,溫軟香玉在懷,他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鬱娘忍着笑,輕輕福身退下。

  這還是自上次捱了板子後,她第一次來癸水,中間隔了三個多月。

  這段時間,她一直提心吊膽,深怕身子出了問題。她本就氣血不足,虧了根本,若問題再加重,落下難以根治的痼疾,那她這一生,就真的一點盼頭也沒有了。

  在這個時代,再受寵的女人都要有子嗣傍身,而要子嗣的前提,便是有個好身子。

  這次來癸水依然如先前那般,手腳冰涼,小腹陣陣墜痛。晚上,她早早上牀歇息,整個人蜷縮進被子裏,睡得很沉。

  次日,她是在一陣疼痛中醒過來。

  身旁的南廷玉早已經入宮上朝,身側牀榻空蕩蕩的,若不是牀上留有他睡過的痕跡,還以爲他一夜未歸。

  她伸手去碰他留下的痕跡,已經感受不到他的體溫,他躺過的地方變得一片冰冷。

  她沒有起牀,而是讓苗苗給她灌了湯婆子,抱着湯婆子蜷縮在被子裏。

  須臾,身上冒出一層薄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聽到殿門外響起南廷玉的怒吼聲。

  “鬱琳琅!”

  這還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喊她,看樣子是真的發脾氣了。

  她從被子中探出半顆腦袋,南廷玉已經大步走到跟前,方想要罵她,結果看到她臉頰消瘦蒼白,眼神如覆朦朧水霧,一臉迷惘可憐的樣子,他口中的話瞬間悶在了胸腔中。

  “怎麼回事?”

  鬱娘張脣,氣若游絲:“肚子疼。”

  南廷玉臉色陰沉沉的,生硬道:“肚子怎麼還疼?沒喊裴老先生嗎?”

  鬱娘脣瓣動了好幾下,纔有聲音傳出來:“這事一時根治不了,需要長久調理。”

  南廷玉對女子的癸水不瞭解,唯一有印象的還是上一次在布店裏,他從鬱娘懷中拽下來一塊布條。

  他皺着眉,探向湯婆子,發現溫度已經褪下去,便喚來婢女重新添上熱水。

  鬱娘意識回籠,想到南廷玉原先怒氣衝衝的樣子,心裏有點忐忑,不知自己怎麼又惹到這位主了。

  “殿下,你剛剛爲何喊妾身?”

  提到這,南廷玉怒火又上來了,指向自己的長袍:“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鬱娘艱難伸着脖子去看,發現南廷玉身前的長袍上有一團淺淺的血漬,他今日穿着淺青色制式宮裝,那血漬在衣服不算明顯,但若要多看幾眼,也還是能看得出來。

  而這團血漬所在的位置,正是南廷玉大腿根附近。

  她忽然想起來,昨晚她坐過他的大腿。

  “……”

  鬱娘一時心虛不已,將大半張臉蛋縮回被子裏。心道,這也不能全怪她,他自己今早也沒有注意到。

  南廷玉見她這副小心翼翼模樣,心裏又氣又想笑。

  “你可知道,孤今天有多丟人?”

  南廷玉一想到自己站在朝堂上,穿着沾上她癸水的長袍,同姚派的人據理力爭,激揚辯駁,便覺得那畫面無比滑稽。

  偏偏在場的人壞得很,也沒有一人提醒他。

  直到下了早朝,他被啓明帝單獨留下來。

  啓明帝一邊咳嗽,一邊問向越公公:“朝服有污,殿前失儀,是個什麼罪?”

  越公公緊張的瞥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回陛下的話,咱大乾律令中沒有這條罪名。”

  “哦?那就改天加上一條吧。”

  南廷玉:“……”他這才覺察到不對勁,一低頭,看到自己衣裳前沾了一團淡淡的血漬。

  偏偏這血漬還印出來一點花形,一看便是從婦人家的衣裳上映過來的。

  南廷玉當即整個人便不好了,僵着身形向啓明帝告退,匆匆回長樂宮興師問罪。

  鬱娘小聲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哼。”南廷玉脫掉外衫,隨手一扔,“諒你也不敢。”

  “那等妾身身子利索了,幫殿下把這衣服洗乾淨,以作賠罪。”

  南廷玉本是想直接把這衣服扔掉,聽她這麼說,眉頭挑了挑:“要洗三遍。”似乎多洗幾遍,就能找回他丟失的面子。

  鬱娘嘴角牽動:“是。”

  南廷玉話鋒一轉:“用過早膳了?”

  她搖搖頭,現在難受到喫不下任何東西。鬢間的汗水還未散去,仍細細密密滲出來,連挺致的鼻尖上也涌出汗水。

  南廷玉蹙眉頭看她:“一直都是這麼難受?”

  “嗯。”

  他忽然想到那次在軍營裏,也是她的癸水期,他差點擰斷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嚇唬了一頓。

  那時她的身子是不是也正如這般難受?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這時候的他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往後很多年,他才意識到曾經對她的一點一滴的冷漠和輕視,在後來都變作刺向他的迴旋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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