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怎麼能算是假畫呢?
衆人行完禮,擡起頭,看向被南筠之被喚作“行之”的小老頭。
這小老頭跟在南筠之身後,個子不高,鬍鬚發白,眉眼彎彎,一副笑咪咪的模樣。
殿中有些女眷見過他,當即驚呼出聲:“雲行之!”他便是那位還活着就已經被尊稱爲畫聖的雲行之!
雲行之捋着鬍子,笑着回南筠之的話:“對,陛下慧眼如炬,無論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都能一眼便看出來這是臣的畫。”
“哈哈哈……”南筠之爽朗一笑。
二人的對話猶如驚雷一般驟然投在大殿內,衆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鬱娘手中的畫,這畫是真的?
不說是雲行之十年前便不怎麼作畫了?
當時他對外宣稱,年紀大了,沒了靈感,畫無神魂,往後不會再輕易動筆。
行蹤也因此變得神祕,甚少人能再聯繫到他。
惠嫺皇后也同衆人一般,眼中有着詫異,不過須臾間便想通怎麼回事,眼神不由多看一眼鬱娘。
南廷婉卻還未明白,只當雲行之是礙於皇上的面子,故而應承下來,她皺眉嘟囔道:“父皇,你都這般說了,他還敢說不嗎?”
南筠之:“哦,行之,你方纔的話是迫於朕的威嚴?”
雲行之喜眉笑眼狀:“自然不是,臣聽聞這幅畫是要獻給皇后娘娘做生辰之禮,臣便閉門一日一夜,從早畫到晚,連飯都未曾喫一口,纔將此畫完完整整畫出來。第二日臣出來時,差點兒兩眼一黑,一命嗚呼。”
南筠之忍不住笑出聲。
殿中衆人皆明白怎麼回事了,這幅畫確實不是《宛西玉宮圖》原來的下幅畫,而是雲行之重新畫的一幅。
既是如此,又怎麼能算得上是假畫?
南廷婉也總算反應過來,她麪皮瞬間漲紅,張了張脣,卻啞口無言。
怎麼都沒想到這畫竟然是真的!她先前的那般舉止和那番言論,頓時顯得她像個猴子一樣,無理取鬧,丟人現眼。
此刻若是有地洞,她真想鑽進地洞中,將自己藏得緊緊的。
南筠之睞她一眼,嘆氣道:“婉婉,你這審視字畫的眼光有待提升。”
“是,父皇。”南廷婉憋屈應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隱隱感覺南筠之這話有絲威懾在裏面。
高座上,惠嫺皇后怕南筠之當衆責怪南廷婉,讓南廷婉下不了臺面,於是一邊給南廷婉一個眼色,示意她坐回去,一邊緩步下來,笑着迎南筠之同坐。
“陛下,請入座。”
她今日本不抱希望南筠之會過來的,因爲前些時日姚泊月稱病,南筠之便數日陪在姚泊月身邊,無微不至照顧姚泊月。
先前惠嫺皇后差人告訴南筠之,她的生辰要到了,南筠之也沒作何反應。惠嫺皇后心中十分失落,卻也只得作罷。
她是皇后,一國之母,行事永遠都要端莊得體,不能如普通妃子那般整日想着要爭寵。可是她心底總歸還是抱有一絲奢念,期盼她的丈夫,目光能多停留在她身上。
南筠之坐下來後,惠嫺皇后又忙指使身旁的嬤嬤,“林嬤嬤,給陛下斟茶。”
“是。”
南筠之看着惠嫺皇后的側臉,聲音溫和:“元瑤,朕將南清州送過來的一雙比目鳥玉像,已送入常寧宮的庫房,當做你的生辰賀禮。”
惠嫺皇后眼中含笑:“臣妾謝過陛下。”
殿中其他貴婦人識趣附和出聲。
“比目鳥象徵夫妻琴瑟和諧、相濡以沫之意,陛下送此物給皇后娘娘,實在是有心了。”
前段時間,南青州獻上比目鳥玉像,此玉像貴不在價值,而在含義,宮中妃子們皆想要,本以爲最終會花落姚貴妃之身,沒想到南筠之竟會將其送給惠嫺皇后做賀禮。
殿中這話正中惠嫺皇后的心懷,惠嫺皇后心中十分開心,面上卻未流露太多。
劉嬤嬤斟上茶,南筠之端起茶杯,嚐了口茶,目光看向殿中的那幅《宛西玉宮圖》,視線又轉向還立在殿中央的鬱娘,話卻是問惠嫺皇后。
“她便是廷玉府中的通房?”
“正是。”
南筠之笑了下:“這孩子纔是真的有心了,爲了討你歡心,送上《宛西玉宮圖》,要知道雲老頭已經十年不動筆了,不知她磨破多少嘴皮子才說動他。”
一旁的雲行之忙道:“陛下,您可是冤枉臣了,臣可沒敢讓這姑娘費口舌,臣看到她,那是當即、立馬、一口就答應了!”
“哈哈哈……”南筠之大笑起來,食指點了點雲行之,又搖搖頭。
雲行之一說那話,他便知道怎麼回事。
估摸着一見到美人,就魂都沒了。
殿中其他人不知道南筠之在笑什麼,只尷尬出聲陪笑。
惠嫺皇后則陷入進沉默中,《宛西玉宮圖》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是長姐送給她的及笄之禮。
可惜早些年下幅畫被南廷婉調皮撕壞,她心中十分難過,多次找雲行之,讓他再畫一幅,雲行之卻以年紀大了,心境不同,畫不出曾經的感覺,拒絕了她。
她本不抱希望能再看到完整的《宛西玉宮圖》,沒想到會在今日生辰宴上,圓了這個夢。
收回飄遠的思緒,惠嫺皇后向鬱娘投去讚賞的目光。她邀請鬱娘來宴會,不過是想將鬱娘正大光明露出來,將來好方便打破謠言,卻沒有想到鬱娘會爲她準備賀禮,還是如此有心意的賀禮。
當真是一份驚喜。
惠嫺皇后:“鬱娘子,落座吧。”
“謝皇后娘娘。”
鬱娘向高座上的二人福了福身,才重新坐回座位。坐下來時,她才輕輕呼口氣,有種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錯覺。
想到這,她擡起頭,和雲行之的視線隔着半空對視上,雲行之立即擠眉弄眼,鬱娘憋笑撇開目光。
惠嫺皇后命人仔細收好畫,又向鬱娘溫柔道:“鬱娘子,開年年春,本宮將會率領都城世家女眷在伽藍寺抄經誦佛,爲求民生安康,基業永存,你也一同過去吧。”
這話一說完,殿中衆人面面相覷。
每年開春能陪惠嫺皇后進伽藍寺抄經誦佛的基本上都是皇親國戚以及四大世家的女眷。而惠嫺皇后這次竟然邀請了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東宮通房過去。
一時之間,衆人落在鬱娘臉上的視線有豔羨、不平、也有嫉妒。
鬱娘沒做推辭,姿態大方道:“多謝皇后娘娘賞識,妾身願隨皇后娘娘左右。”
惠嫺皇后滿意點點頭。
殿中女眷皆是人精,此刻誰成了大紅人,誰成了笑話已經明朗。更有心裏門清的人甚至都猜出來這個局是怎麼回事,望向鬱孃的眼神帶了許多深意。
她是鄉野村婦?
怎麼看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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