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言

作者:月悸
回去的路上,聽到傳聞,他們督公將伯府二姑娘踹進湖裏,隨行的蕃子紛紛互使眼色,彼此悄聲議論。

  最後問到梅九這兒,梅九正在簿子上划着半個筆畫,聞言收起簿子笑道:“誰叫那二姑娘沒個眼力見,非要在督公賞花的時候衝過來?”

  他看了眼轎子,心想,督公這會兒恐怕也覺得晦氣呢。

  好不容易有個閒情逸致,杵在太陽下面等人,誰知來的不是原本要見的三姑娘,而是咋咋呼呼、見到他之後興高采烈罵着“好個林皎月竟敢與外男私會”的二姑娘。

  那按照督公的脾性,將人踹進湖而非當場格殺,已是天大的恩典,所以梅九這一筆筆畫,只畫了一半兒。

  聽着外頭的竊竊私語,顧玄禮冷聲冷氣嗤笑一聲,伸手慢慢揉了揉額頭。

  小珍珠不滿他不揉自己了,扭頭喵了兩聲,顧玄禮小聲呸了它一句。

  小珍珠氣呼呼地伏在他膝上,理直氣壯地用尾巴抽了抽他的前襟,叫靛藍的布料上染了幾根白毛。

  顧玄禮挑眉,慢悠悠擡起腿,小珍珠猝不及防滾到了地上,真成了團小珍珠。

  他恍若未見,踹了腳轎門板,聲音清冷刻薄:“走快些,你們沒喫飯,咱家還要回去喝藥呢。”

  南坪伯府裏,卻不如這般輕鬆。

  二姑娘被九千歲顧玄禮踹進湖裏的消息,很快便被各家知曉了。

  不僅如此,據說那二姑娘落水後,九千歲迤然離開,引來寧王世子的好奇,最後是寧王世子不得不下水將人救了上來!

  喝!

  青天白日的落了水,那二姑娘,可不被寧王世子看光了?

  南坪伯府的人硬撐着沒這回事兒,直到傍晚散了花朝盛會,纔敢將這事擺上檯面來說。

  姑娘家的不出門,不關注外頭,自然不知曉九千歲是何種煞神,可南坪伯確實一清二楚的,當即氣得怒火攻心,又憂心二姑娘被寧王世子看了身子,急得幾欲站不穩,最後大爺和大夫一起勸說,才被勸回去。

  大爺從梅園回來後,二房的周氏已經等着了,她眼中攢着怒火,難遏地哭罵出來:

  “林茂年!我都答應要將林皎月許給那閹人了,你憑何還要害我親女兒!”

  林茂年額角也青筋凸起:“你該問問你好女兒,那個時候爲何出現在那兒?”

  他已經審過下人,是林覓雙故意支開的林皎月,換作自己去了湖邊。

  她攪和了自己將林皎月塞給顧玄禮不說,竟還與寧王世子鬧了個不清不楚,這下,寧王殿下定會怪罪他辦事不力又私藏禍心。

  周氏被罵得啞口,淚水凝涕又懊惱無比,最後咬着牙道:“雙兒是無辜的,若非你請那閹人進府,她也不會遭此大難!”

  “那你待如何!”

  林茂年不耐,難不成還想讓顧玄禮賠禮道歉?

  怕是嫌命長!

  周氏斬釘截鐵:“既然雙兒已與世子有了肌膚之親,就讓她跟了世子!”

  林茂年愕然看着這位弟妹:“你瘋了?”

  不說寧王是他的主子,主子的嫡子怎會要他侄女,但說京中有頭有臉的貴人,誰會在娶正妻之前納妾?

  “不納妾,就讓李長夙娶雙兒……”

  周氏聲音顫抖,也知自己兵行險招,“若非不然,我絕不順了你們的意。”

  林茂年眉頭皺緊,覺得對方簡直異想天開,不可理喻。

  周氏也怕自己逼急了,反引大伯牴觸,又按捺悲憤道:“你當我全是爲了雙兒嗎,李世子若娶了雙兒,也能更好的逼那個閹人要了林皎月。”

  林覓雙受此大辱,卻被周氏和林茂年捂着嘴不敢言語,全因對方是隻手遮天的廠衛司九千歲。

  但李長夙要了她,有寧王府做靠山,她便有底氣將那日的過錯全拋出去,指認是她誤入了顧玄禮與林皎月的私會,才惹得那閹人要害她性命。

  而李世子霽月風清,不忍林覓雙失了清白,也看不慣閹人所爲,才救人救到底娶了她。

  這番比對,何須再給顧玄禮制造什麼意外?直接將顧玄禮與林皎月暴露在聖上面前,聖上不早就等着這一遭了嗎?

  林茂年一想,此事或有轉機,便先安穩下週氏,匆匆出了府。

  等沈姨娘與林閬回府,已是傍晚,二人回來的路上便聽聞了府中意外,一路心驚膽戰。

  沈姨娘是個沒有主心骨的,甚至猶豫要不要去探望一下二姑娘,反而是林閬提醒她,如今二姐怕是正在氣頭上,他們去了討不了好,她才止住念頭。

  回了院子,還未來及換下外出的衣物頭面,母子二人便見到了等在屋檐下的少女。

  雙八年華,正是春光明豔時,林皎月一身素淡長裙挽着簡單髮髻,原本安靜佇立着,待見到母親與弟弟時,多情瀲灩的桃花眼卻紅了。

  “娘,閬哥兒。”

  一聲輕喚,明明是最簡單的照面,跟在姑娘身後的阿環愣了,沈姨娘與林閬也愣了。

  “你怎麼了?”一貫粗心的林閬小心翼翼地問。

  就連沈姨娘都大驚失色地碎步跑來:“月兒,你,你別怕,同娘說,今日可也曾受委屈了?”

  林皎月鼻尖發酸,目不轉睛地凝着對方的面容。

  她的母親,還有她的傻弟弟……終是再見到了,她緊緊握着他們的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感知到,是真的。

  林皎月心中空缺的地方似乎被一點一滴地填補,明明晚膳還沒喫,卻已經感到胸腹暖飽。

  她笑着搖搖頭:“沒受委屈,只是一日未見,想娘和弟弟了。”

  沈姨娘怔怔地看着女兒撒嬌,覺得一日未見,她似乎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

  原先的女兒……雖然看着也嬌軟可人,可沈氏知道,這女兒心裏有野望,總揣着小算計,連她都看不透,說不服。

  可今日,林皎月看向她的,只有平和的眷戀孺慕,再無其他。

  林閬大大咧咧,只覺得姐姐今日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眨了眨眼:“想我啦?嘴上說說我可不信。”

  沈姨娘轉頭拍他:“我就不該給你生個嘴!”

  林皎月笑看着弟弟同母親掰扯,輕聲哄道:“不止嘴上說說,我親手做了晚食,母親與閬哥兒快些進屋吧。”

  林閬小小詫異了一下,隨即撓了撓鼻子,嘿嘿一笑。

  與失而復得的家人團聚,這樣就很好,這樣才最好,轉身一瞬,林皎月險些又要落淚。

  阿環帶着幾個丫頭去廚房熱菜,佈置餐桌,林閬去隔壁屋換衣服,沈姨娘趁機詢問了番林皎月今日發生的事。

  林皎月自然知無不言,只將自己問詢祖父的問題掩了下去。

  沈姨娘聽聞後又驚又怕:“本要你去見那個什麼九千歲?憑什麼!”

  自然是想叫對方看上自己,好給他們往宦官屋裏塞人作鋪墊,她前世便早就偷聽到了這事。

  可也是事發後,林皎月才後知後覺,原來大伯與嫡母真看得起自己,想讓自己嫁的,竟是九千歲顧玄禮。

  她長居後院,對這人不太瞭解,只知其地位超凡,據說他輔佐當今聖上上位後,將原本的東西廠與錦衣衛合併成了廠衛司,權勢滔天,京中不論何部,連禁軍都要避讓其鋒芒,故而纔有了九千歲這麼個名號。

  除此以外,顧玄禮長得是圓是扁,性格人品如何,她都一概不知,也不感興趣――

  料想,對方對她也不感興趣。

  今日意外,全是大伯安排的,否則顧玄禮也不會不耐之下將嫡姐踹進湖裏,如此看來,脾氣可能不太好。

  她暗暗鬆氣,幸好去的不是自己。

  林皎月安撫母親:“終歸我沒事,母親不必擔憂。”

  沈姨娘點點頭,可又略顯不安:“沒事是好的,但我這眼皮總跳。”

  她想了想,道:“月兒,你別怪母親嗦,女子勢弱,本就當小心謹慎,你看二姑娘遭了這難,若是沒李世子救她,她連人帶名聲就全完了,哪怕被救上來,李世子要沒個後話,她也是被毀了呀。”

  林皎月垂眸嗯了一聲,說母親說的是,心中卻感嘆,這湖當真執着,兩世的花朝節,都非得掉個姑娘下去才作罷。

  可林覓雙落難並非她導致,她便不覺有愧。

  她在意的只有,如果顧玄禮對自己無意,也不想娶她,她是不是可以從這位九千歲身上下手,求其放過自己呢?

  他一個宦官,哪會願意大張旗鼓娶她這麼個世家女,惹天下人唾罵呢?

  他定也是被政敵趕太監上架的,若是能同對方好好說開,未免不能爭個轉機。

  林皎月放平心態,寧靜祥和地握住雙手――

  翌日,府外哐當流傳,廠衛司的九千歲,顧玄禮顧督公,看上了南坪伯府的三姑娘啦!

  否則前一日,他便不會因二姑娘擅闖了他與三姑娘的幽會,將人一腳踹進湖!

  衆目睽睽,全南坪伯府的貴眷都知曉!來南坪伯府參加花朝盛會的貴人們也都知曉此事!

  林皎月聽到這話的一瞬,喫進嘴裏的甜湯嘩嘩流出來,呆呆懷疑自己又重生了,重生在了個事態發展迥異的時段。

  否則,這傳言有鼻子有眼……她卻怎麼聽不懂呢?

  作者有話說:

  林皎月:(掰手指猜測)脾氣不太好,又是個宦官,可能也不喜歡我,等着退婚沒準是一條路!

  顧玄禮:(冷臉)放棄幻想,等着嫁人

  【下一章督公“威逼利誘”,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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