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救救我的孩子

作者:八兩白酒
秦絮聽到太監通報九公主拜見的時候,眼神閃了一下。

  自己這個妹妹近來這半年收斂了不少,幾乎到了查無此人的地步。各宮娘娘們的聚會從來不參加,每次差人去請都會以禁足爲理由推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找藉口,父王哪捨得禁足她這麼久,即便當時氣怒說了這種話,過後也會找個臺階給雙方。

  只不過這次秦煙因爲某種原因沒下而已。

  腦子飛速運轉,秦絮一邊思考秦煙來找她的目的,一邊迎了出去。

  “是什麼風把九妹吹來了,快進來。”

  她的臉上揚着熱情的笑容,好像真的很高興。

  姜煙也跟着笑,挽上她的胳膊,“這不是想七姐了嗎,所以就來看看姐姐,沒有打擾到姐姐吧?”

  秦絮:“妹妹哪裏話,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擾呢,咱們姐妹合該多多走動纔是。”

  姜煙笑得更加明媚,同秦絮一同坐下。

  宮女上了茶水點心,姜煙發揮自己喫貨本色,一樣不落的嚐了,順便誇讚秦絮宮裏的點心做的好,讓秦絮覺得她真是來跟自己敘舊,順便蹭喫蹭喝的。

  兩人說了些有的沒的,秦絮逐漸不耐煩起來。

  “九妹,今日你來,莫不是真的只爲說這些?”

  姜煙輕輕抿一口茶,眸色未變,“七姐難道覺得妹妹是另有目的?”

  秦絮什麼都沒說,轉頭對一旁候着的宮女太監道:“你們先下去。”

  宮女太監一一退下,順便關上殿門。

  “現下只有你我二人,九妹有話但說無妨。”

  “煙就是想來跟姐姐聊聊天,無其他事。”

  兩人對視片刻,秦絮捂着帕子低低笑開。

  “九妹覺得,我跟你,是可以坐下大談姐妹之情的關係嗎?”

  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嘲諷的笑意。

  姜煙也笑了,她喜歡跟聰明人說話,這樣比較不費力。

  “七姐退婚之後,淑妃娘娘可有爲姐姐尋覓其他合適的駙馬?”

  這件事是秦絮心中的痛,宮裏沒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卻被姜煙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她自然不會開心。

  “妹妹若是來取笑我的,那你的目的達成了,請回吧。”

  姜煙心道果然如此,無論對方是個怎樣風流成性,品行敗壞的人,退了婚秦絮還是心有怨懟。

  畢竟這傷及了最爲公主的顏面,也有礙皇室尊嚴。

  “姐姐別急着趕我走啊,妹妹這裏有個消息,姐姐或許會趕興趣。”

  “本宮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也不想聽你說,九妹自便吧。”

  秦絮說完站起來,拂袖往內殿走去。

  “即便是嫁給陳國國君,姐姐也無所謂嗎?”

  姜煙說完,秦絮猛地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盯着她。

  姜煙挑了挑眉,對她陰鷙的眼神毫無懼意,“今日妹妹聽到一件有趣的事兒,是關於姐姐的婚事。太子哥哥向父皇提議讓姐姐去和親,做陳國國君的妃子。姐姐若是覺得可以接受的話,那就當妹妹多嘴了。”

  姜煙說完,慢條斯理的站起來,撫平壓皺的衣角,緩緩往門口走。

  “站住!”秦絮聲音冷冽,同她現在的神色一樣,“你今日特意來我塵清殿,不會只是通知我這個消息吧?”

  “自然不是,我知姐姐不喜我,我同樣也不喜姐姐,提前告訴你這個消息,是想賣姐姐一個人情,好讓姐姐能跟我合作。”

  姜煙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自己的目的。

  秦稷破壞了秦絮的婚事之後,兩人已經交惡,淑妃跟皇后的母家也呈針鋒相對之勢,互相看不順眼,絕度不會有化干戈爲玉帛的一天。

  正是因爲知道這些,姜煙纔敢來找秦絮,尋求合作。

  秦絮皺眉,顯然不相信姜煙,“你跟太子不是一向交好嗎,怎會來告訴我這些?”

  她更加願意相信這是個陷阱,太子派姜煙來提前透露消息,等她自亂了陣腳之後,再挑她的錯處,不管結果如何得益的都是太子。

  這樣想着,秦絮的眼神越發冷了下來,看姜煙的眼神也更加不善。

  “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七姐可能不知,這半年我一直閉宮不出,究竟是在躲太子。以前沒人威脅他的地位,他自然對我好上幾分,畢竟我是在皇后膝下長大,同他感情也深厚些。現如今可與從前不同了,容妃若是誕下皇子,與他形成競爭,屆時你我姐妹的命運堪憂,我不得不早點想出對策,確保自己能不成爲他鞏固地位的犧牲品。”

  秦絮還是不相信秦煙,即便她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她也不敢拿自己跟母妃的姓名去賭。

  “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今日的事我就當做沒發生過,九妹無事別來我的塵清殿了,我招待不起。”

  姜煙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緩緩走出去。秦絮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不過懷疑的種子已經落在她心裏,等到生根發芽的時候,秦絮自然會來找她,靜靜等候便是了。

  走至門口,姜煙頓住,“姐姐若是想通了,可以差人來昭陽殿,妹妹隨時恭候姐姐。”

  秦絮看着此飄然遠去的人,握緊了拳頭。

  秦煙說得話她自然不信,可太子的所爲也未必是假的,否則他不會費盡心機攪黃她的婚事。

  時間漸晚,秦絮的視線落在窗外射進來的最後一絲日光,眼神晦暗不明。

  百里綺從姜煙踏出昭陽殿的那一刻起就在擔心她,等了許久還不見她回來,心急如焚,要不是素亦拉着,早就衝到勤政殿要人了。

  太陽徹底落下,晚霞將天空洇成紅色,光線也逐漸昏沉下來,百里綺實在等不住了,拿起手邊的劍往外走。

  素亦見狀嚇得一激靈,連忙抱住她的腿,“大俠,放我們一條生路吧,您這個樣子出去,還沒到勤政殿已經被禁衛軍拿下了,到時候給你安個謀逆之罪,整個昭陽殿都得一起完蛋!”

  百里綺拿着劍的手鬆了一下,剛要說什麼,姜煙就從外面進來了。

  姜煙看着面前姿勢奇怪的兩人,嘴角抽了抽,“素亦,你趁我不在想引誘我的人?”

  素亦連忙放開百里綺的腿,解釋道:“不是的公主,是她要攜帶武器去勤政殿找您,我爲了勸住她不得已爲之。”

  她纔不喜歡百里綺呢,冷冰冰的,整天一張死人臉,除了公主,誰能看見她的笑臉。

  百里綺扔了劍一把抱住姜煙,小聲道:“擔心你。”

  姜煙即刻眉開眼笑,擁住了她的腰,“不擔心不擔心,我可是父王最寵愛的孩子,誰能對我怎麼樣。”

  百里綺皺眉,將她摟的更緊,就是因爲最受寵愛,所以才更加危險。一旦秦王死去,她失去庇護,沒有母族可以依仗,只能任人欺凌。

  得儘快把舊部全部召集起來,到時就算不能推翻秦國,也能保護她不受秦稷的戕害。

  姜煙感受着她懷裏的溫暖,心的想法更加堅定,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保護昭陽殿的宮人,護他們性命無虞。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素亦可憐巴巴的把劍撿起來,默默退了出去。

  經過這些日子的鍛鍊,她的心臟已經足夠強大,不會再因爲自己不是公主的最愛而難過了。

  但她還是討厭百里綺!

  晚些時候,勤政殿傳來消息,秦王又咳血暈了過去,姜煙還是有些擔心的,半夜去侍疾,頭髮都是亂糟糟的。

  這次她帶了百里綺和素亦,讓她們同其他宮女一樣候在殿外,自己則在秦王榻前伺候湯藥。

  天快亮的時候秦王醒了,看到伏在牀前的小女兒,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煙兒,累了就去睡吧,父王已經沒事了。”

  姜煙頂着雞窩頭,揉了揉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父王,女兒不累,我要在這裏看着您才能安心。”

  姜煙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讓秦王無論如何再撐一段時間,至少要在她的計劃成功之後,無論用何種手段,都要把他的命吊住。

  秦王的眼神越發溫柔,對姜煙道:“你的心意父王知道了,但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去偏殿休息一會兒吧,養好精神才能陪着父王啊。”

  姜煙沒再推辭,躬身退了出去,帶着兩個丫鬟去偏殿,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秦絮,她的眼神些許複雜,動了動嘴,彷彿有話要說。

  “七姐是來探望父王的吧,快進去吧。”

  秦絮沒再猶豫,走了進去,她身後的宮女手上提着食盒,想來是爲秦王準備的喫食。

  即使在勤政殿睡覺,姜煙還是要抱着百里綺,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素亦獨自一人睡在小榻上,看起來頗爲委屈。

  明明她伺候公主的時間更久,爲什麼公主不抱她,這不公平!

  一覺睡醒,姜煙身邊的百里綺已經不見了,素亦也已經端坐在桌前,見她醒來,連忙上前伺候她。

  “公主,奴婢去吩咐膳房讓他們準備喫的?”

  姜煙點點頭,等素亦出去纔想起來問她,百里綺去了哪裏。

  喫完之後姜煙又去照看秦王,一衆太醫見她來,像見了救星一樣。

  “網上不肯吃藥,九公主您快去勸勸吧!”院正一臉虛汗,對她拱手作揖。

  姜煙走過去,果然秦王的貼身近侍端着一碗藥候在一旁,而秦王在看奏摺,眼神專注。

  姜煙端起藥碗,側身坐在牀榻邊,“父王,喝了藥再批奏摺吧。”

  “煙兒,放下吧,孤不想喝。”秦王掃了一眼姜煙手裏的藥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想喝,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

  姜煙沒強求,而是讓待在屋裏的太醫和宮女全部退出去,這才拈了一顆要蜜餞給秦王。

  “父王喫顆蜜餞吧,這樣就不怕苦了。”

  秦王從她手裏接過蜜餞,丟進嘴裏,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煙兒莫不是把孤當成你了,以爲孤會怕苦。”

  “那父王爲何不喝?”姜煙實在想不通,還會有人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秦王放下手裏的奏摺,幽幽道:“孤是想早點去見你母妃。”

  姜煙呼吸一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年如何她不知道,總覺得秦王對母妃的態度怪怪的,除了思念還有……愧疚?

  愧疚什麼,爲什麼要愧疚,這些她無從得知。

  梅貴妃的名字像個禁忌,宮裏少有人提及。

  “煙兒,把藥端下去吧,跟孤說說話。”

  姜煙第一次固執己見,舀了一勺藥遞到秦王嘴邊。

  “父王,若是母妃知道您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定然不會開心,說不定還會怪我沒照顧好您,就算是爲了女兒,也請您保重身子。”

  姜煙說到最後帶了點哭腔,無論之前對這個男人有多少怨懟,始終還是有父女之情在,一想到他就要死了,姜煙就覺得心裏很沉重。

  秦王看着她,眼神有些複雜,良久才終於笑了一下,從姜煙手裏揭過了藥碗。

  “我的小公主許久沒有哭過鼻子了,可不能讓你哭,孤喝。”

  他直接端起碗將那黑褐色液體一飲而盡,而後五官皺到了一起。

  “真苦。”

  姜煙又拿了一顆蜜餞給他,順便把他手裏的碗放到旁邊。

  “父王還說自己不是怕哭,謊言被女兒拆穿了吧。”

  秦王笑着摸摸她的頭,精神也好了起來。

  過後姜煙陪着他,兩人偶爾會聊幾句,但大多數時間都是秦王在批奏摺,姜煙在一旁拿着小說看,隔一段時間就給秦王捏捏肩捶捶腿,相處甚是融洽。

  姜煙剛開心了沒幾個小時,秦稷來了。

  他帶了許多人,沒個人手裏都拿着盒子,形狀不一。

  進了寢殿之後看到姜煙,他的神色變幻了一下,旋即調整好表情,對秦王道:“父王,兒臣聽聞您身體不適,特意尋了這些來獻給父。”

  他說完對身後的太監使了個眼色,腰間便打開手裏的盒子,差點山下姜煙鈦合金的狗眼。

  人蔘靈芝鹿茸,還有許多交不出名字的珍貴物品,滿滿當當的排列在她面前,讓她瞬間覺得自己沒什麼排面,畢竟她來的時候只帶了寫喫的,還大部分進了她的肚子。

  秦王的臉色一如先前,看不出高興與否,語焉不詳道:“東宮的好東西比孤的國庫還要多,難爲太子一片孝心了。”

  秦稷作揖:“兒臣自當把最好的進獻給父王。”

  姜煙站在兩人中間,很清楚地看到秦稷眼裏一閃而逝的幽暗,心裏略微有些擔心。

  雖然父子倆維持着表面的平和,但已經不似從前那般,秦王說的話奶人尋味,秦稷也未免不會記仇。

  若是秦王真的對秦稷不滿,可能真的對秦稷不像之前那麼信任,屆時這太子之位秦稷也不會坐得穩。

  最大的問題就是,秦國除了秦稷,沒有人堪當大任。

  秦王子嗣本來就少,除了早夭的二皇子,神遊殘缺的四皇子,其他四個皇子都是半瓶水,連跟秦稷一爭的能力都沒有,遑論把國家交給他們。

  這也是秦稷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因爲他清楚,秦王不會把國家大事當兒戲,在儲君的選擇上肯定會慎之又慎,而他是最適合的那個人。

  姜煙心裏一陣嘆息,頭疼了起來。

  別人家九子奪嫡,場面堪稱刺激,到了這裏,一個兩個都不中用,連秦稷的話都不敢反駁,這還是皇室中人嗎?

  自從秦王病了之後,秦稷就開始慢慢顯露本性,就算是探望秦王,也會很快就離開,從沒待過這麼長時間。

  姜煙心裏隱隱有預感,秦稷之所以還不走,是因爲她。

  秦王依舊在看奏摺,好像壓根沒秦稷這個人,姜煙被盯得頭皮發麻,剛想說藉機離開,秦王緩緩開口:“太子若是沒事就先退下吧,我跟你妹妹有話要說。”

  秦稷站起來,絲毫沒有被趕的尷尬,而是對秦王道:“那父王好好袖子,兒臣不打擾了,九妹送哥哥出去吧?”

  姜煙內心是拒絕的,但害怕不如秦稷的願他會對秦王下手,不情不願的將他送出去。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秦稷一把抱住姜煙,嚇得姜菸頭上的步搖都掉了。

  她忍着身上的雞皮疙瘩和心理的厭惡,問道:“太子哥哥,你怎麼了?”

  秦稷緩緩放開姜煙,眼神堅定,“煙兒不要誤會哥哥,哥哥永遠不會利用你。”

  姜煙心裏一凜,面上毫無變化,甚至勾起一道笑容。

  “太子哥哥在說什麼,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謠言?煙兒怎麼會怪你呢,太子哥哥永遠是煙兒的哥哥。”

  她故意把“哥哥”兩個字咬得很重,果不其然秦稷臉色變了,他收回放在姜煙雙肩的手,道:“那就好,哥哥先走了,煙兒好好照顧父王。”

  “好的,太子哥哥慢走。”

  姜煙臉上揚着笑臉,像稚子般純淨,秦稷的眼神越發幽深,轉身離去之際握緊了拳頭。

  姜煙站在原地看着他遠去才斂了笑容,拍了拍肩上的衣服,眼神十分嫌棄。

  她知道秦稷在想什麼,正因爲這樣,所以纔要一遍遍提醒他他們的關係。

  但凡他有點良心,都不該對自己的妹妹有除了親情之外的感情。

  百里綺又出了一趟宮,因爲買通了宮門口的禁軍,她的出入比以前方便了些,可以做到來去無蹤,悄無聲息的出去再悄無聲息的回來。

  潛回勤政殿時恰好看到秦稷跟姜煙抱在一起,當即冷了臉,眸中暗雲翻涌。

  待秦稷離去,她走到姜煙身後,將她攬在懷裏,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頸,像只求關注的小貓一樣。

  “你去哪裏了?”姜煙撫上她的手,柔聲問道。

  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她也知道,只不過還是想讓她親口告訴自己。

  百里綺沒回答,放開姜煙將她的身子掰正,面對面站着。

  “他抱了你,我不喜歡。”

  姜煙有點驚訝,這還是百里綺你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而且很連貫,沒什麼停頓。

  她湊近,看着她冷着的臉,笑着逗她:“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百里綺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裏,抿了抿脣,同樣的話她說不出第二遍,但秦稷確實該死,既然他那麼閒,就給他找點事做,免得他老是對別人的人動手動腳。

  兩人抱了半刻鐘才分開,姜煙戀戀不捨:“又得進去照顧父王了,你要是餓了就去找素亦,讓她帶你去喫東西。”

  百里綺點點頭,將轉身欲走的姜煙拉回來,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小心。”

  姜煙很喜歡她時不時冒出來的小動作,還有她簡短但溫柔的囑咐,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恨不得按着眼前的人親。

  “知道了,你也是,不論做什麼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百里綺放開她的手,看着她的身影運氣,眼神沉了下來。

  秦王父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不過現在秦王已經藥石無醫,爲了不讓那人傷心,就讓他多活幾日,至於秦稷,想當國君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百里綺又悄悄溜了出去,在守衛森嚴的皇宮如入無人之境。

  第二天便傳去京城□□的事,秦王派太子調查此事,秦稷查來查去毫無頭緒,被秦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斥責無能。

  轉眼來到六月,秦王的病也暫時抑制住,從表面上看就跟沒事人一樣。

  太醫也對外宣稱,陛下的身體已然大好,只需將養兩三月便好。

  整個皇宮的人都以爲秦王好轉了,除了少數知道真相的人。

  姜煙知道秦王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現在這樣子只不過是死前的迴光返照罷了。

  万俟容那個女人那麼狠,怎麼可能給秦王留活路。

  天氣燥熱,蟬鳴聲吵得人睡不着,姜煙面對着百里綺,問她:“綺綺,你願意一直跟我這樣下去嗎?”

  百里綺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將她面頰上的頭髮別到而後。

  “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姜煙瞬間笑起來,眉眼彎彎,眸子晶亮,像揉碎了星子。

  之前她一直在忐忑,從沒問過她,願不願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畢竟她們一開始認識是在那種情況下,她有她的仇要報,自己也有自己的責任。

  還好她們的敵對只出存在於一開始,現在是可以毫無防備,互相擁抱的人。

  “等新君繼位,咱們去浪跡江湖吧,看看沒看過的風景,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百里綺思考了下,回道:“我一直想去南越舊址,祭拜我父母。”

  姜煙沉默了一下,伸手抱住她,“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道歉,畢竟那些錯不是她犯的,而且南越的滅亡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但百里綺說想去祭拜父母的時候,姜煙還是鼻頭髮酸,想給她一個擁抱。

  姜煙在她懷裏點點頭,悶聲道:“我可以永遠相信你,對嗎?”

  無論你現在在做什麼。

  百里綺怔了一下,點點頭:“你可以永遠相信我,我不會欺騙你,也不會辜負你。”

  姜煙的臉慢慢紅了,剛恢復語言系統的人說話就是好聽,時不時就能讓她臉紅心跳。

  兩人相擁而眠,同子過去的每個夜晚一樣。

  姜煙以爲秦王的病只能撐到七月,沒想到七月已經過半他還活得好好的。

  她又去太醫院看了紀錄的卷宗,證明了他的病並沒有任何緩和,現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都是在快速燃燒生命。

  七月末,万俟容已經臥牀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長得太大,肚子鼓起成了圓球,秦王每日除了必要的朝政就是陪着她,連喂藥擦臉這種事都親力親爲,看傻了一衆宮人,也叫后妃們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衝擊。

  姜煙跟秦絮坐在亭子裏,悠閒自在的餵魚。

  秦絮是在六月的某天來找姜煙的,表明誠意之後兩人就合作了。

  淑妃作爲四妃之一,在宮裏的地位還是很高的,重要的是她有個很頂的孃家,可以跟太子的母家相抗衡的那種。

  這是姜煙選擇跟秦絮合作的首要原因。

  “九妹,我聽太醫說容妃的胎兒胎位不正,可能會提前催產,若她誕下皇子,現在太子一人獨大的局面會否改變?”

  姜煙將魚食丟下去,意味深長道:“姐姐難道覺得,太子會任由這種事發生嗎?”

  秦絮怔了一下,旋即道:“太子不一定容不下這個孩子,畢竟是幼兒,能威脅到他什麼呢?”

  姜煙一笑,懶懶的靠在椅背上,悠閒自得。

  “姐姐難道沒發現,你的話自相矛盾嗎?若是太子放任容妃生下孩子,那這個孩子必然威脅不到他的地位,若能威脅到他,這個孩子根本出生不了,現在容妃宮裏和勤政殿,只怕全都是太子的人了,姐姐可要加把勁,咱們能不能不被太子牽着鼻子走,可全看你了。”

  秦絮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姜煙,“那妹妹你呢,在一旁看着要我外公個舅舅出錢出力嗎?”

  姜煙站起來,走至池邊,看着裏面的魚爭相搶奪食物,眸色漸沉。

  “我自然是去陪着父王,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他換個太子。”

  秦絮嚇得將手裏的魚食悉數丟進了池塘,被一直環伺的一隻大魚搶去,飛快遊走。

  姜煙垂着眼睛,沒有理會秦絮的震驚。既然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告訴秦她也無妨。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不想被宰割只能奮起反抗,她就不信,秦稷能隻手遮天。

  這天對話結束之後,秦絮對姜煙多了幾分信任,跟母家暗中通信更頻繁了。

  八月初,万俟容的肚子越大,喫什麼吐什麼,短短几天人已經瘦得脫了相,秦王震怒,每日都在斥責太醫。

  後來太子不知從哪裏尋來一味小食,万俟容吃了之後不但沒吐,反而愛了這個味道,秦王讚了太子,將他宮裏會做小食的人留在了容妃殿裏。

  中秋節的家宴,万俟容缺席,秦王也待了沒一會兒就走了,姜煙意思了一下豬呢比離開,被皇后叫住。

  “煙兒也快十七歲了,是時候嫁人了。”

  在場的人皆是臉色一變,百里綺眸子裏凝着寒霜,秦稷也神色不悅,秦絮感受到了脣亡齒寒,臉色也鬱郁的。

  姜煙毫不反駁,直接回道:“但憑母后做主。”

  皇后的臉上浮現了笑意,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秦稷,“本宮會挑選我大秦適齡的青年才俊,保證爲你覓得如意郎君。”

  “謝母后。”

  姜煙回完,該喫喫該喝喝,心情一點也不受影響,百里綺整晚都盯着她,回到昭陽殿之後更是直接將她扔到牀上了,發瘋了似的吻上去。

  “你要嫁人?”

  姜煙喝了酒,紅着臉頰,看着她嗤嗤地笑,“對啊,嫁人。”

  百里綺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想嫁給誰,嗯?”

  姜煙一把攬住她的脖子,將她的臉壓向自己,在她脣上輕啄一下,“嫁給你啊,你不想娶我嗎?”

  百里綺怔了一下,隨後發狠的啃咬她的脣瓣,直到將身下之人嘴裏的空氣全部攫取乾淨,才放開她。

  少女紅着臉,一雙眸子也帶着醉意,不似往日明亮,卻別有一番情趣。

  “綺綺,好熱。”姜煙嚶嚀一聲,開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

  百里綺低低咒罵一聲,用牙齒咬開她的衣襟,“本來不想動你,這是你自找的。”

  姜煙嘻嘻一笑,在百里綺下巴上咬了一口,呼出的氣息甜膩中帶着酒氣,百里綺覺得自己也被薰醉了。

  長夜漫漫,有人在做有意義的事,有人卻在借酒澆愁。

  秦稷紅着眼眶,手裏的杯子應聲二裂,鮮血順着掌心流下,他癡癡看了片刻,而後突然陰惻惻的笑開。

  “什麼綱常倫理,只要我喜歡,我就一定要得到她,誰都阻止不了我,誰都阻止不了我!”

  身邊的近侍瑟瑟發抖,想勸又不敢勸,良久才抖着脣道:“殿下,夜深了,您該回去休息了。”

  秦稷看他一眼,脣角陰鬱的弧度還沒下去,他走過去,捏着近侍的脖子,癲狂道:“阿福,你說母后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明明知道我喜歡煙兒,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阿福被掐的整張臉都脹紅起來,不斷向秦稷求饒,秦稷就像沒看見似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就在阿福以爲自己必死無疑,停止掙扎時,秦稷忽然放開了他,將他甩在地上,阿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像擱淺在沙灘上的魚突然回到了海里。

  “阿福啊,你沒事吧?”秦稷蹲下,語氣略帶關心。

  阿福心裏十分恐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搖着頭道:“沒事,奴才沒事。”

  秦稷重新勾起笑容,在夜色的催化下像地獄逃出來的厲鬼。

  “既然沒事,那就陪本宮喝酒吧。”

  他說着拽住阿福的後脖頸,迫使他張開嘴,手裏的酒壺傾斜,往阿福嘴裏灌酒。

  阿福滿臉都是酒水,還與從鼻子裏灌進去的,十分難受,秦稷只暢快的大笑,不在意他的死活。

  第二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姜煙特別喜歡雨天,因爲可以睡懶覺。

  姜煙抱着百里綺賴牀,聽到素亦的啜泣聲。

  “你有沒有聽到哭聲?”

  百里綺點點頭,她老早就醒了,素亦好像出去了一趟,回來就開始哭。

  姜煙睡不住了,披了衣服起來,把素叫到跟前。

  素亦兩隻眼睛紅腫,還打着嗝兒,想來是哭了許久。

  “哭什麼呀,誰欺負你了?”

  素亦看到姜煙,嚎啕大哭,“公主,小福子死了,明明昨天還說要來找我一起出宮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

  姜煙回憶了一下,對這個“小福子”很有印象,他是秦稷身邊的小太監,忠厚老實,長着張圓臉,看起來很討喜。

  “怎麼突然死了,太子那邊怎麼說?”

  自己的近侍離奇死亡,秦稷不會不聞不問吧。

  “就是被太子殿下殺了的,說是犯了錯,連夜杖斃。”素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糊了滿臉,“他做事一向細心,我纔不信他會犯這麼大的錯!”

  姜煙跟百里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秦稷做事隨心所欲,且心狠手辣,就算從小到大伺候他的太監也能眼睛不眨的處死,隨便打殺一個小太監太正常不過了。

  姜煙赤腳下牀,抱了抱素亦,“別哭了,你現在哭也無濟於事,要是想爲他報仇就得打起精神來。”

  百里綺不樂意了,毫不留情的分開兩人,將姜煙抱到牀上坐下,蹲下身爲她穿鞋。

  素亦更傷心了,走到外面拿起抹布,邊擦櫃子邊流淚。

  雨下了一整天,姜煙窩在昭陽殿裏,一整天都沒出去,晚上夜深人靜百里綺帶她出去,在宮門見到了一張有點熟悉的面孔。

  “微臣孔脩見過九公主殿下。”

  一聽名字,姜煙想起他是誰了,正是那位不願歸順秦稷而受到打壓,迄今爲止還在大理寺小官的榜眼。

  “不必多禮,在外不要拘泥於這些俗禮。”

  孔脩收回抱拳的手,將一份名單遞給姜煙,“九公主,這是現階段站在我們這邊,以及支持太子的官員名單,剩下保持中立的,微臣會再去遊說,但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姜煙粗略看了一眼,好傢伙,站在他們這邊的官員竟然跟支持秦稷的相差無幾,那些人是怎麼想的,竟然敢跟秦稷對着幹。

  “孔脩,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孔脩神祕一笑,模棱兩可道:“憑着微臣的三寸不爛之舌。”

  姜煙: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那些官員又不是智障,憑他三言兩語就能做這麼危險的事,肯定是孔脩許了他們好處,但既然她不肯說,那她就不問了。

  “公主,太子派人盯着微臣,微臣不能離家太久,先告辭了。”

  姜煙點點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轉頭看百里綺。

  百里綺被她看得不自在,將她下攬進懷裏,壓着她的頭不跟她有眼神接觸。

  姜煙笑了,這個女人每次都是這招,一點新鮮的都沒有。

  “你讓我埋胸也不行我告訴你,快點如實招來,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百里綺莞爾,在她頭頂落下一吻,“我們留在這裏太危險了,回去跟你說好不好?”

  姜煙想想也是,便答應了。

  回去的時候差點被禁軍發現,還好百里綺武功高強,攬着姜煙幾個飛躍就回到了昭陽殿。

  心情平復之後,姜煙打開了那份名單,發現上面的人員分部很有趣,跟粘貼複製的一樣。

  秦稷那邊把左相納入麾下,孔脩就會把右相拉過來,六部尚書兩邊各三個,還有大理寺卿和徵西將軍,真要比起來,秦稷不一定能剛過她。

  但真的要是宮變,秦稷肯定比她更勝一籌,畢竟她沒有領兵打仗,部署人員的經驗。

  而且迄今而至,手握重兵的大將軍秦戈還保持中立,沒有站在任何一邊,他纔是決定這場戰役最重要的因素。

  看完名單,姜煙開始“興師問罪”,目光幽深的看着百里綺,直到她遭不住自爆卡車。

  “這名單上大部分官員,家中都有南越人,或者自己就是。”

  姜煙小小驚了一下,細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據她所知右相便是當年南越城破之際自動歸順秦國的。

  “這麼說,孔脩也是?”

  百里綺點頭:“他曾是南越第一大家司空家的獨子,南越城破之後被一位秦國的夫婦帶走,改姓了孔。”

  怪不得孔脩可以憑藉口舌召集到這麼多人,原來是家族有這麼身後的底蘊。

  姜煙又仔細看了一眼上面的面單,有些事便不言自明瞭。

  “既然你們已經召集了這麼多人,大可以搞亂秦國政權,爲什麼要把人白白送給我?”

  百里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撫上她的手,“我以爲我已經表現的很清楚了,你還不明白嗎?”

  姜煙胸中悸動,心如擂鼓,垂下眼睛,聲音嬌嗔:“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百里綺勾脣,在她的脣角落下一吻,“現在明白了嗎?”

  姜煙覺得明白了,但她更想百里綺親口說,一來二去兩人就滾到了一起,百里綺身體力行的讓她明白。

  第二天一早,秦王派人來請,姜煙飯都沒來得及喫,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勤政殿,心裏暗罵百里綺好幾遍。

  這一去不知道要站到什麼時候,可憐了自己的纖纖玉腿啊。

  勤政殿不似往常,有種詭異的安靜,姜煙心裏隱隱覺得不對,給身後的百里綺使了個眼色,百里綺會意,逐漸落後於姜煙和素亦,然後消失在某個角落。

  姜煙進到秦王的寢宮,看到的事昏迷不醒的秦王和躺在旁邊軟榻上,肚子高高隆起的万俟容。

  “九公主來了。”

  万俟容的臉色很虛弱,像是隨時要死了一樣。

  姜煙對她沒什麼好感,冷着臉道:“我父王怎麼餓了?”

  看着樣子是有暈倒了,爲什麼身邊一個太醫都沒有?

  万俟容在丫鬟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起身,對着姜煙跪了下去。

  姜煙往後退一步,驚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万俟容艱難的磕了個頭,聲音帶着哀求,“九公主,請您救救我的孩子。”

  姜煙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信任,直覺她在耍什麼花招。

  “你的孩子自有太子救,我可插不上手。”

  万俟容擡頭,一臉震驚,“你……你都知道?!”

  姜煙冷笑一聲,譏誚道:“你以爲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你瞞得了這宮中任何一個人,瞞不了我,當初若不是你上演那出‘捨命救君王’的戲,我父王怎麼可能讓你進宮?”

  而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很難解釋不是陰謀。

  万俟容的臉色呈現出一種灰敗,喃喃道:“與虎謀皮我也很後悔,九公主,您能不能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幫我這一次?”

  姜煙怒了,恨不得給她一巴掌,她怎麼有臉說這個?

  “我父王變成如今的樣子,難道不是你害得嗎?你怎麼敢?”

  万俟容終於繃不住,掩面痛哭,一開始她只是帶着任務而來,沒想到會喜歡上這個男人,這個孩子她原本不想要的,可他那麼溫柔的對她,讓她產生了一種可以跟他白頭到老的錯覺。

  現在孩子快要足月了,她能倚靠的人躺在牀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她只能求秦煙幫她,因爲她知道,秦稷不會讓這個孩子活着。

  “九公主,之前種種是我的錯,你想打我罵我我都認了,只求你給孩子一條生路,他是無辜的,我造的孽就讓我去償還,不要報應到孩子身上。

  你父王暈倒的消息一旦傳出去,秦稷必然蠢蠢欲動,屆時我的孩子肯定難逃一死。九公主,求你。”

  万俟容小心翼翼的爬過去,拽着姜煙的裙角,卑微到了極致。

  姜煙內心糾結,搖擺不定,太監高亢尖細的嗓音傳來。

  “太子殿下駕到!”

  万俟容的手滑下去,眼裏的希望逐漸寂滅。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抽獎結束了,是60章留評,你們是不是看錯了?等這個過了之後我再弄一個,讓大家都能參與。

  好累哦,寫得我腱鞘炎都犯了,孩子想恰火鍋,嗚嗚嗚~感謝在2021-04-2719:47:09~2021-04-2819:28:00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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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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