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日僞軍官

作者:酒笙清梔子
“說什麼呢,別詆譭我的形象。”沐馥皺眉讓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怎麼?巖井夫人又不是外人,又不是你的那幫學生。放心,我在申城會幫你掩飾得很好的。”劉黎茂看她那副模樣,忍俊不禁。

  自從知道要來日本,怕被人發現自己不符合跟他們站在一塊的身份,總是找張冬詢問那些禮儀什麼的、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曾是軍閥譚家譚躍安的座上賓。

  能加入那種場合的,都是從小骨子裏帶來的教養和氣度。

  可劉黎茂總感覺又缺少了點什麼,畢竟以前的沐馥對外不失分寸,聰明勁裏又帶着一絲古靈精怪。

  而這一次的場合,彷彿將她襯托着如一個假人一般。

  現在這個樣子,纔好呢。

  “真的很羨慕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居然能這樣玩鬧。”

  “夫妻之間理應如此。”劉黎茂笑道:我們的文化裏,夫與妻是相互並列的存在。

  他想要繼續逗逗對面的女子,繼續說道:“而且我現在可是入贅沐家,講究那麼多日子會很苦的。”

  果然,沐馥的腳伸了果然,給他的腳來上了重重的一擊。

  糟糕,我忘記她出門必穿高跟鞋了。

  這滋味只能自己承受了……

  菜上了上菜,沐馥叫人單獨拿了碗筷給巖井夫人:“不管餓不餓,遇到喜歡的可以夾着喫。”

  此刻的她只想逃離這裏,怕再待下去,面上的笑容掛不住。

  “先生,您還沒告訴我您父親的一些遺物呀,什麼的。”

  “我沒有我父親的遺物,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就是我的名字。”

  剛纔還有逗弄沐馥的興致,現在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我出生後壓根就沒見過我父親,我母親也只是埋怨那個人是個負心漢,家裏也沒有一張他的照片。如果藤原那邊找不到就算了,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沒指望能找到他。”

  巖井夫人感覺到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她尋思着估計找父親是一段痛苦的回憶,還是趕緊走人了事。

  “我明白了,我會把你的原話告訴我先生。至於後面他怎麼做,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希望您能在日本旅途愉快。”

  她說着站了起來,以一種逃離的姿態,行了一個禮,便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你怎麼回事,得罪你領導可不好惹。”沐馥調笑道:“難道你的父親是什麼不可說的痛嗎?”

  “有什麼痛不痛的,巖井當初提議要幫我找父親,恐怕就是爲了給我安插一個身份,讓我在巖井公館做事更順利一些。”他恢復了神情,平靜了一會兒,笑道。

  “他不會是想給你找個日本爹吧。”沐馥瞪大眼睛,看着他:“這可不能行。”

  “我就怕這個呢,現在她藉着這個問題來問,估計是藤原那邊在採兒和冬子那邊吃了虧。又加上我提前給的一份在76號的招供文件,將他們往其他路上指引,現在估計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要是萬一他真給你找個日本爹怎麼辦?不會就只能認了吧。”沐馥心裏一團亂麻,這些都是什麼事情呀,哪裏還有上級幫人找爹的。

  “張冬那邊呢,你肯定有讓自己人去幫忙找找。哪邊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我暫時還不知道呢,畢竟電報那邊只有你去過,有留什麼消息嗎?”劉黎茂想着她昨天去過那個聯絡的房間:“這麼多年了,如果不死也應該在到處找我,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估計變成了無名屍體也說不準。”

  “難道不是現在得想着,死了倒好了,這要是萬一被他們找到,你就多一重束縛。”

  這一頓飯瞬間沒了滋味,兩個都懷着心思地吃了一點,然後走上二樓。

  躺在牀上的劉黎茂將她牢牢抱住:“那些人壓根就不可能找到,就算找到估計也是日本爹。”

  “那你打算如何做?如果是日本爹,又還不如有一個真正的爹憑空出來。至少人家也不會讓你指鹿爲馬,這都是些什麼事情。”

  “我大不了給巖井先生勸說這件事,就不找爹,也能表忠心的。”劉黎茂笑道:“都這麼多年認爲拋棄自己的男人是自己同胞了,突然有個日本爹還是會覺得怪怪的。”

  只聽噗嗤一聲,沐馥笑開了:“反正你是長在沐家的,這要是傳出一個日本爹,還真是怪怪的。”

  “對呀。”他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在申城的安排告訴了他:“這要是過兩個月還沒找到,就去找王子林打打商量,看這個事情怎麼圓過去。實在不行,我們兩個就離開申城去蘇區。”

  “恐怕你就想打這個算盤的吧。”沐馥摸着他的一處軟肉,掐了一把:“回到蘇區,整日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可不是,到時候咱們將婚禮辦了,然後在蘇區有滋有味地過日子。”劉黎茂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忍不住調笑道。

  “抗日戰爭沒有勝利,咱們永遠也過不了好日子的。而且你現在所在的職位幾乎沒有人可以替代,這要真是當了逃兵,估計以後都會後悔的。”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他說不出接下來的話,怕沐馥覺得他在日本變成了一個懦夫。

  “我明白,這個事情總有解決的餘地。更何況巖井英一併沒有說出他的目的,我們也就不要提前焦慮這件事。”沐馥嘆了口氣:“昨天的那個情報對你的打擊很大,對我又何嘗不是打擊。他們將戰爭線拉大,無外乎是加重了更多人的苦難,尤其不能讓他們得逞與德國連城一線。”

  “你說,情報傳遞出去來得及嗎?蘇聯那邊是不是會提前防守?”

  沐馥笑了:“現在我們組織雖然與那邊取得了聯繫,但是人總有自大的時候。”

  “你是說,蘇聯可能會反應慢一些。”

  “不是慢一些,而是壓根就不會認爲德國有那個能力打蘇聯。還記得我們之前在法國看的那張世界地圖嗎?波蘭的軍力部署幾乎沒有,而蘇德剛簽訂條約,處於一個麻痹自己的狀態。”

  “怪不得我昨天說出情報的事情,你壓根就沒有意外,而是馬上就決定要送出情報。”劉黎茂笑了:“怪不得組織會將你派到申城來,和我一起並肩作戰。”

  “怎麼,難道之前是覺得我無用過嗎?”沐馥又掐了一把,嘟囔着嘴嘀咕:“你這也太小看人了。”

  “從來就沒小看過你。”

  這天,張冬從穆靜榮那邊獲得一個消息,說劉黎茂的父親有可能還真得活着。

  這下他坐不住了,急急忙忙趕到穆靜榮的家裏。

  此時正是喫飯時間,馮芯只能尷尬地起身,再去叫人添一副碗筷。

  “你說的可是真的?”

  “只是有那麼一絲線索,但是……”穆靜榮露出一張苦笑着的臉。

  “行了,你別努力拉扯了,我不愛看你的臉。”

  聽到張冬這麼說,他收起剛纔的表情,拉出一張嚴肅臉:“只是有一絲線索,但是那老頭壞得很。之前被人打傷了,目前正殘疾在家也不忘作威作福。”

  “什麼意思?”張冬拉出一張椅子,坐到了上面:“你怎麼說個話磨磨嘰嘰的。”

  “那個人的職業不太好說,恐怕阿茂會嫌棄。”他猶猶豫豫地,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說,我自會去彙報,看這事要怎麼處置。”

  張冬接過馮芯送到的飯碗,連連道謝,然後盯着穆靜榮將這件事說清楚。

  “他是日僞軍官。”

  他忍不住咳嗽兩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是個日僞軍官,只是根據阿茂的樣貌和那人聽到劉黎茂三個字後判斷的。”

  “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爲什麼你們就認定是他?”張冬情緒有些激動。

  這是什麼孽緣,難道這個男的也跟黎哥一樣是僞裝者的身份,所以一直潛伏在敵後?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說出了當初給孩子取名的意圖,爲什麼要這麼取。我想,他大概當初也是對孩子寄予厚望的吧。”

  “厚望,我還真是謝謝他。我謝謝他的深情厚誼,這麼多年都沒主動找過劉黎茂。沐家一直髮布的告示,找了這麼多年,他就沒有主動找上門來,現在纔來說對黎哥寄予厚望。”

  張冬站了起來,椅子因爲他的大浮動動作直接倒在地上。

  “他爲什麼要當日僞軍,你們有沒有查他的背後是否有什麼其他的組織在支撐?”

  “查了,並沒有,而是自從抗日戰爭打響,他是率先投降給日本人的那一批,並且他在日僞軍的軍職很高。”

  “這麼說,是一步步殺我們的同胞才獲得了現在的榮華富貴?”

  如果不找還好,現在找到了,又是這麼個爛人。這要是被藤原野次郎知道了,恐怕會直接將人帶到黎哥面前相認。

  “我猜,估計是。”穆靜榮諷刺地笑了笑:“這些日子,在敵後的日僞軍壯大的有不少,我也沒辦法查清。”

  張冬將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自己又坐了上去,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抹掉你們找到那人的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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