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老奸巨猾
興隆軒茶館馬上就要開張，柱子和王有哲原本正在做開張前的準備。
接到檀潤青的電話之後，他們立即商量該怎麼找到那個叫柳還山的人。
王仲春在津門呆過幾年，對法租界的情況比柱子熟，所以他決定先去打聽一下這幾天法租界有沒有抓過一名藥材商，同時問問巡捕房裏到底有沒有人姓饒，如果有的話再通過姓饒的巡警打聽被抓的原因，這樣營救起來就方便多了。
不過他的提議被柱子否決了，“老王，這興隆軒茶館開張之後，你就是明面上的老闆，這個時候你跑到法租界去找人，萬一他犯什麼事被抓起來了，對你將來經營茶館不利啊。”
“不如讓我去好了，反正我是跟着少爺走的，他到哪兒我到哪，而且又都在暗處不用公開露面，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
王仲春卻道，“我不是擔心你人生地不熟嗎，法租界我有個朋友在開一家麪館，就在巡捕房旁邊，我就以過幾天茶館開張邀請他來喝茶爲由先跟他聊聊，沒準能套到點情報。”
柱子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終於答應。
“好吧，你明天早上去問問，不行的話我再弄輛黃包車在法租界跑兩天，沒準就能打聽到了。”
這回王仲春也贊成，兩人又收拾了一番便各自洗洗睡了。
第二天上午，估摸着吃麪的人不多的時候，王仲春立即往法租界去。
到那一看，發現巡捕房旁邊那家燴鮮麪館依舊在，而且此時店裏人不多。
王仲春信步走進去，“老闆，來一碗三鮮打滷麪。”
老闆郭大成正低頭收拾顧客喫過的碗筷呢，也沒擡頭，直接應了聲，“好咧，您先坐一下，面一會兒就得。”
王仲春進店裏找了個角落坐下，幾分鐘之後老闆親自端着面出來，走近才發現是熟人。
“哎呀，這不是王仲春王老闆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回津門有些日子了，一直在張羅開一間茶館。”王仲春笑着接過面，“這不，茶館後天就要開業，今天特意過來請老哥哥，希望介時過去捧個場。”
郭大成一聽，立即豪爽地答應下來。
“這是好事啊，到時候一定去。”
略頓一頓之後，他又問，“茶館應該有賣你做的糕點吧，自從你離開津門就再也喫不到那麼好喫的點心了。”
“有啊，後天去，我請你喫個夠。”
王仲春說完，又假裝不經意地問，“我也好久沒有聽你講巡捕房抓人的故事了，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說幾段來我聽聽？”
郭大成這個人平時喜歡聽評書，自己也跟着學，平時能把巡捕剛辦的案子用評書的方式說給店裏的客人聽，所以他的麪店生意非常好，很多客人都是衝他的故事來的。
郭大成搖了搖頭，“最近沒什麼大的案子，就是偶爾抓個把小偷，沒什麼說頭。”
王仲春本來以爲沒會有收穫了，誰知，郭大成突然將話鋒一轉。
“倒是聽說日租界那邊前兩天有個藥財商被抓，不過具體是怎麼回事就不知道了。”
王仲春點點頭，低頭吃了幾口面才又假裝不經意地問。
“對了郭老闆，在金陵的時候有個兄弟告訴我，他有個朋友在巡捕房做巡捕姓郭，讓我遇到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我懷疑那傢伙在吹牛，你知道這巡捕房真有姓郭的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好有幾名巡警推搡着一個小偷從麪店門前經過。
郭大成立即指向一名瘦高個巡警，“巧了，走最後那位就是郭警官，要不要我幫你把他請進來你們認識認識？”
王仲春連忙阻止，“這也太冒失了，你先跟我說說他這個人怎麼樣，如果不是個喜歡交朋友的，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的好。”
郭大成立即開始介紹起來，“這位郭警官大名叫郭大成，我們熟悉的人都叫他成子，交友廣範爲人仗義，是一個值得交的人。”
王仲春連忙道，“那真是太好了，後天你看他如果有空的話，幫我請他到我茶館來坐坐，這樣的人我一定要認識一下。”
郭大成點頭，“好說，到時候我一定把他一起拉過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王仲春吃過麪就離開了燴鮮麪館。
檀潤青一早去了津門站，戴春峯還沒有到站裏，所以他一個人呆在站長室。
處理了一些雜事之後，纔打內線電話把卓天成叫進來讓他關上門，然後拿出一個布包放在他面前。
“卓副站長，那天在小桃紅屋裏搜到的財物裏，總共摺合了二十根小黃魚，咱們一人一半，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其實那天小桃紅房裏的東西總共折算下來頂多就七根小黃魚，但是爲了讓他能坦然收下這筆錢，檀潤青直接把數量說多了兩倍。
本來打算以封口費的形式給他的，但是現在自己當上津門站站長，身爲站長還給手下送封口費有點說不過去，只能改成分贓了。
當然，卓天成可以理解成這是自己給他封口費，但是自己不能這麼說。
“檀站長，這可萬萬使不得啊。”卓天成嚇得連連擺手，“你已經把找到電臺和密碼本的功勞分我一半了，我要是再拿這錢還是人嗎？”
檀潤青知道他肯定不敢輕易收這個錢，於是面色一沉，冷聲問。
“卓副站長，你不收我的錢是不是因爲現在戴老闆器重你，想着過後再找他打我的小報告，把我扳倒然後你好做這個站長？”
卓天成驚得差點跌坐到地上，“檀站長，卑職怎麼敢啊？”
檀潤青瞪他一眼，“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裏是不是真這麼想的？”
“你只有收下才能讓我安心，有了共同利益，我們才能真正成爲一個戰壕裏戰友。”
卓天成顯得很爲難，收吧，人家是站長，按理說應該自己給他送禮的，怎麼可能反過來收他的禮呢？
不收吧，看這傢伙的表情，似乎真生氣了。
看得出，這卓天成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檀潤青只能繼續給出理由，“實話跟你說吧，我在津門站就光桿司令一個，其實也想有幾個對我一心一意的好兄弟，這些日子接觸下來感覺你能力不錯，而且待底下兄弟也誠懇，只要你對我足夠忠心，今後對你只會有好處。”
“但是在這之前你得先表現出足夠忠心，十根小黃魚對我家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以後只要我喫肉，就絕對不會讓你喝湯，我就是想讓你看到我這個人對於對我忠心的人從來不會吝嗇。”
聽他說得這麼誠懇，卓天成似乎能理解檀潤青身爲站長還非要給自己送小黃魚了。
首先，他家世好，估計真沒把十一根小黃魚當回事。
其實，之前唐沽那件事，如果遇到別有用心的人向戴春峯告一狀，確實會影響他的前途，所以他緊張也是情有可緣的。
第三，目前他在津門站確實只有一個人，勢力有些單薄，要不是因爲他本身背景深厚，估計沒有人會服他。
這也正是戴春峯爲什麼昨天聚餐的時候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他晉銜授勳，目的就是給他背書，告訴站裏的老油條們不要小看檀站長年輕，他是受到常校長認可的人。
自己如果拒絕，萬一他真以爲自己想把他拉下來搶他的站長位置，那麼今後自己在站裏就不好呆了。
組織上花了很大的代價才讓自己成功潛伏進津門站的要害部門，昨天又剛升了副站長，不能因小失大。
既然他非要給，自己收下就是。
正好組織上缺經費，有了這筆錢，可以做好多事。
而且如果這位檀站長真的想拉攏自己，對自己和組織都有好處。
拿定主意之後，卓天成連忙笑吟吟收起那個布袋子。
“既然站長如此慷慨，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從今以後屬下必定唯檀站長馬首是瞻，只要你一聲令下，卑職定然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檀潤青終於滿意地點頭，擺出一副散財童子的紈絝模樣。
“這就對啦，錢財仍身外之物，我真不在乎，本人要的就是你全部的忠誠。”
兩人正說着話，檀潤青辦公室上的電話響了。
卓天成立即識趣了起身，“檀站長，那我先告辭了。”
檀潤青點點頭，等他出去關上門之後，才接起電話，“你好，我是檀潤青。”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柱子的聲音，“少爺，你昨天讓我買的東西找到一樣很相似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款，還得你親自去確認一下。”
檀潤青一聽就知道他們應該是打聽到紅黨失蹤人員柳還山的消息了，於是告訴他們自己馬上回去確認。
放下電話之後，檀潤青打內線把卓天成叫來，告訴他自己臨時有點事出去一下，如果戴老闆找自己就說很快就會回來。
到了公學道路15號之後，檀潤青突然想起王有哲出事的那天自己讓王仲春和柱子兩人先把孫家富和那個茶葉商人錢富鑫控制起來等自己回來處理。
這幾天一直忙，都忘了問了。
檀潤青進屋就馬上把他們兩個叫進裏面小聲問，“上回讓你們控制的那兩個人呢？”
柱子一聽連忙道，“我發現這房子有地下室，關在下面呢，前兩天我們去了唐沽，差點沒把他們餓死，不過現在沒事了。”
檀潤青點點頭，自己晚上還要跟戴春峯去見汪直雲，現在又有郭大成這件急事，根本沒空去搭理他們，反正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先讓他們關着吧。
“打聽到柳還山的消息了？”
王仲春連忙道，“我去法租界打聽過，確實有個姓郭的巡警，叫郭大成，但是並沒有打聽到這幾天有人被捕，倒是日租界那邊聽說有人被抓了。”
聽到這話檀潤青心頭不由一凜，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柳還山的話，那問題就麻煩了。
在法租界被抓還好，頂多花點錢應該就可以撈出來。
被日本人抓走那就麻煩了，不死都要脫成皮。
關鍵要在日本人手裏，自己無從插手。
上回天昆麪粉廠那個反水的日本人北野一郎倒是在日本特務機關，只是不知道他取得機關長秋田一男信任了沒有。
不過倒是可以通過他確認一下柳還山到底是不是被日本人抓了，如果確認完是，再看看有沒有辦法營救。
之前以爲自己在津門呆的時間不會長，所以打算將北野一郎當閒棋，暫時不啓用。
現地看來得馬上啓用了，這其實也是考驗北野一郎對自己是不是忠誠的一個機會。
檀潤青立即離開公學道路15號，出去給北野一郎發了現個緊急見面的信號，約他明天晚上五點鐘到指定地點見面。
中午喫過午飯他纔再次回到森林路34號，發現戴春峯已經到了。
兩個人湊在一起把晚見汪直雲的細節又商量了一遍，最後戴春峯決定先由他自己一個人跟汪直雲談，讓檀潤青先在樓下等着，如果他不聽話，再讓檀潤青出場。
檀潤青一聽就知道這老奸巨滑的傢伙想自己一個人把控着這條情報線，至少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他們之間談的細節，甚至有可能還有別的陰謀。
可現在人家纔是特務處的一把手，他不讓自己參與自己不能說不。
檀潤青臉上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好啊，不過我如果坐在樓下，萬一那傢伙狗急跳牆，你需要協助的時候根本脫不開身下來叫我，這樣很危險。”
“不如這樣，昨天跟他約好的那間酒樓對面有一家茶館，我到對面茶館喝茶，你進屋之後把窗戶關起來以免談話的內容被別人聽到。”
“不過窗簾一定要打開，這樣我在對面可以看到你們包廂裏的動靜，一旦汪直雲有什麼不好的舉動我可以第一時間過去。”
之所以要坐到對面茶館，就是爲了看他們在包廂裏談話的口型。
只要能看到他們兩個的口型，自己就知道他們說什麼，跟在現場一樣。
戴春峯點頭，“這個方法不錯，他如果不聽話，我衝你招手，你立即過來給他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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