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武昌 一
龍鳳六年十月二十日。武昌城（今湖北鄂城市）。這座|朝的都城現在籠罩在一片轟鳴聲中。四處騰起的濃煙時不時的飄蕩在武昌城的上空。而在這座雄踞長江的要城外面。往日還能看到樹木和房舍全都不見了。只有連綿不絕的營寨。而靠近城牆'的。則是縱橫交錯的溝。上面佈滿了木樁。
在縱向壕溝最前面。不停忙碌的是彎着腰揮動工兵鏟的定遠軍軍士們。他們將從前面掘下的泥土裝在柳木筐裏。然後再由軍士運到附近的橫溝。倒進由柳枝木條編成的網裏。再用工兵鏟拍結實。讓橫溝變的更結實。而蹲在裏面的大內親軍握着滑膛槍。大部分人在已經拍結實的溝邊上。有的閉目養神。有的低聲交談。只有少部分士兵露出戴着鐵盔的頭。在關注城牆的動靜。
而手持線膛槍的獵在壕溝裏走動着。他們跨過一個又一個直着的大腿。時不時的趴在溝上觀察一下。大部分時間只是看一下就走。偶爾發現機會。立即架好。屏住呼吸。準城牆上冒出來的身子和頭。砰的就是一槍。一旦打中。旁邊的大內親軍便會輕輕發出一陣歡呼聲。有的還出言問：“兄弟。這是第幾個？”
獵兵蹲在溝裏。一裝填着彈藥。一邊樂呵呵的答道：“今天運氣不好。這纔是第三個”
旁邊有按捺不住的年輕大內親軍咋呼道：“***。老子也來過把癮。”說罷也擺開姿勢。準備學着|兵的模樣開上一。卻被老兵一把扯了下來。
“你***拿的是什麼。你小子想沒事打鳥玩呀！”
衆人不由爆出一善意的鬨笑聲。把那位年輕心急的大內親軍鬧的滿臉通紅。而已經裝好彈藥的獵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勵道：“兄弟。好好練槍法到我'|獵兵營你就能過癮了。”
說罷便又續向前走去。
不遠處的炮位卻沒有那輕鬆意。這裏部署着一門重達六千斤。可以發射五十斤炮彈的重炮。十幾個炮手在圍着它操作着。
“裝填火藥！”隨着長的命令。一個炮手將一個長圓形的火藥紙筒裝進炮口裏。另一個炮手立即用推杆將它推到炮膛底部。接着第三個炮手將準備好的第一次填充物塞進去。第二個炮手又一次推動着推杆將填塞物推到火藥紙筒前面。它不但增強氣密性。還能防止鐵彈壓着火藥。引發意外。
“裝！”
一個炮手雙手抱着一個滾圓的鐵彈。舉在炮口處。另一個炮手立即幫忙一起將鐵彈灌進炮膛裏去。接着推杆被伸進炮口。將鐵彈推到富有彈性。起緩衝作用的第一填塞物上。接下來便是裝填第二次填塞物。
然後是炮長和副炮長根據角規和準星檢查炮口的角度和位置看與根據目標距離算出的是否一致。然後指揮炮手們搬動炮口。推動炮身。做出一些調整。
一切準備就緒後。以的炮手都退到後面去了炮長往火藥池裏加些引藥。待他後退了幾步一直手持點火器不動的炮手將點燃的火往火藥池裏一湊。只看到一股青煙噴射而出。聚成了一個煙柱。炮身往後猛的一退。然後一個巨大的聲響在這裏迴旋。接着是尖銳的呼嘯聲劃破長空。
五十斤的炮彈轟的一打在了城牆上方。只見碎石亂飛。塵土飛揚。幾個跺牆頓時被塵煙籠罩。過了好一會待到塵埃落定。城牆上現出了一個大缺口。青磚碎石不停的往下掉。還有裏面的夯土。化成泥土在一點點滴流着。
火炮剛一放完。副長立即將一塊溼羊皮蓋在了火藥池上。而炮長在那裏親力親爲。帶着炮手們將六千斤的重炮退回原。然後炮手持着鏟杆和棉團杆又開始復一輪的裝填開炮。這些重都是江南水師從江寧軍器局運來的。費了一番力氣才搬到武昌城外。定遠軍不指望它亂轟幾天把武昌城轟而是與炮一起做爲火-護。重炮就這樣一段城牆一段城牆的轟過去。雖然對整個城牆損害不大。動搖不了其根基但是在這個威勢下。誰還敢站在城牆上。到時一炮轟擊。真的就要與跺牆一起化爲碎石了。
在另一處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一軍官模樣的人在|觀察距離。然後大聲念道：“距離三百米。西北風五。”
炮長立即搖動炮支架搖手。調整炮口的角度。然後用角規在那裏測量。看是否達到標準角度。炮又短又粗。就跟一口大圓鼎差不多。而副炮長則在拿出的炮彈上動手腳。這是第一代開花彈。專門配給炮使用。副炮長根據軍官報的距離。用小剪刀剪斷了一截引線。
這引線標有十幾個色的環標。五十米爲一個標識。副炮長數了六個數然後一剪刀下去。
炮的發射藥是特製的。和通常的長紙筒發射藥不一樣。它更像是一個扁圓的包袱。發射藥放進去之後。-放一些填塞。然後再把炮彈放進去。炮彈夠大。炮管又短。所以炮彈的前端還在外面。方便點火。
隨着炮長一聲令下。副炮長先點燃炮彈的引線。剛落幾步。心裏默數五下的點火手立即點燃了引藥池。轟的一聲巨響。黑色的開花彈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然後到了城牆上。接着又是一聲巨響。城牆上騰起一團黑
三十斤重的開花彈產生的巨大煙霧和散出的無數彈片在飛濺。覆蓋了方圓十幾米的的方。塵煙過後。跺牆上出現的缺口雖然比重炮的大不到那裏去。但是在城牆上的損傷卻大多了。原本平坦的城牆樓面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幸好經過前兩日的炮轟。損慘重的漢軍已經沒有什麼人敢站在城上了。所以造成的人害不大。只有一個倒黴的奉命報信的人倒在了血泊中。
一羣定遠軍陸師的將領圍在後面不遠處。“欣賞”着屬於陸師火炮的發威。並在那裏欣然着。
“這些火炮要的雖然還比不上水師的艦炮。但這攻起城來卻是便利多了。”
“正是如此。這次城方式我以只是在軍官學時聽說過。想不到這麼快丞相就把它變成行動。孃的。以後還有什麼城池老子們攻不破！”
“那是。天下雄城。固若金湯在老子們的火炮面前就是一坨屎。火炮掩護。挖到城牆下。到時幾處火藥一轟。這活就齊全了。”
說到這裏。衆人不由哈大笑起來。唯獨薛顯在那裏摸着下巴說了一句：“我看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損失太多的弟兄。”
衆人的笑聲慢慢了下來。許多人在那裏深有感觸的說道：“是啊。以前哪一座城不是弟兄們用性命出來的。每次城破之後看到那堆積如山的弟兄們屍體就算是打了勝仗我這心裏也總的憋口氣。”
“變了。以後變了。”衆人紛點頭符合。
儘管頭頂上炮聲不絕。但奉命掘壕溝的軍士們卻輪番上陣。有序而快的向前挖掘。按照規定他們每進五十米縱溝便橫向挖溝。又組成一條環形的溝將幾條縱溝連|起來。這樣萬一漢軍出城反撲大內親軍和定遠軍也便於反擊。因此幾天下來。武昌城外組成了一張蜘蛛網。而當他們掘到武昌城牆下。便是定遠軍發起總攻的時候了。當年定遠軍靠挖的道炸塌江寧城。現在他們改在的面上光明正大的掘進。
今日是圍城第日。定遠軍挖掘的壕溝離城牆不百米。按照這個進度。再過兩天便可抵達武昌城牆之下。在,外定遠軍大營。劉浩然舉着望遠鏡在觀察着武昌城的動靜。過了一會他頭也不回的道：“現在武昌城還有反擊嗎？”
“迴護軍。自從最兩日漢軍出城反撲被大內親軍的火槍和定遠軍的弓弩打回去之後再沒有反擊了。”馮國勝答道。十月十六日。江南水師逼近武昌。並與陸師彙集。率先圍攻黃岡。黃岡只堅持了兩日便告陷落。武昌完全成了一座孤城。在江南水師的送下。馮國勝部一部分向黃陂孝感陸安繼續前進。另一部來到南岸。與丁德興部匯合。一起圍攻武昌馮國勝繼續擔圍城總指揮。
“城門的情況如何？”
“我們用重炮轟了幾炮。眼看就要轟破時。漢軍乾脆就用磚石將城門堵上了。”
這時從北邊江面上來一陣陣炮聲。劉浩然和馮國勝一聽就明白。這與不同的炮聲是江南水師火炮戰艦在炮擊武昌水門和北城。現在的武昌城被定遠軍從水陸四個方向死死圍住。而且每天不要錢的日夜炮擊。給城內守軍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不知張定邊還能堅持幾天？”
“根據軍情。武昌城內有軍隊七左右。糧草供給充足。守個一年半載是不成問題。關鍵是我們的每日炮擊給裏面的壓力非常大。現在每夜都有守軍悄悄繩而下。跑過來誠。據他們講。,內軍民惶惶不可終日。大家都認爲在我軍利器之下。武昌城破指日可待。不過更深的情報卻無法獲的。我們很多內應要不無法靠近。要不在老君灘就已經一起被俘了。現在張定邊和陳理身都是些老部下。”
“現在張定邊最大指望是巴陵的張必先。傅二那邊已經聯繫上了。他知道該怎麼做。只是我們也要做好萬全之策。”
“護軍請放心。丁大哥和江南水師已經在西邊的牛頭上布好。就等着張必先上門。”
“好。繼續派降臣進去勸降。武昌城還有數十萬軍民。不到萬不的已最好不要玉石皆焚。”
“對了今日會派誰進去勸降？”劉浩然突然轉過頭來問道。
“院判|--。”
“讓他帶句話給張定邊。仗打到這個份上。死的人夠多了。
”
“遵命。”
過了午時。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哨子聲。剛纔還不絕於耳的炮聲驟然停下。整個武昌城外突然變的一片沉寂。忙了一上的炮兵和工兵們開始陸續推下去喫午餐。而步兵們卻是輪流退下去。繼續保持着對武昌城的警戒。
這時從溝裏走兩三個人。-着一面白旗。向武昌城走去。不一會就走了溝盡頭。後翻身爬到的面上。繼續向城牆走去。走到城牆根下。一個聲音叫道：“我是樞密院院判陳再吉。有事求見張太尉快讓我進城！”
城頭上人影晃動。了一會一個聲音應道：“原來是陳院判。你等一下。我放繩子下來。”
陳再吉將垂下來的子綁在自己的腰上。城頭上一使勁就被慢慢的拉了上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城頭上。下面護送的定遠軍士們見任務完成。也便轉身
“屬下見過太尉。”
“再吉。起來”
“謝太尉！”陳再吉是陳友諒的一個遠方堂弟。張定邊對他還算客氣。
“城外情況如何？”
“回太尉定遠軍在城外集了陸大軍三十餘萬。聽軍中言語。劉丞相是不破武昌誓不還。”
“還劉丞相。看來你經把劉浩然當主子了。”旁邊的陳友仁陰陽怪氣的說道。他雖然是陳友諒的親弟。新漢帝陳理的叔叔原本是武昌的守將。但是軍中服他的人不多張定邊回到武昌後當仁不讓的接管了兵權。他只是成了一半閒人。
張定邊轉頭去看陳友仁一眼。虎目注視之下。他卻不敢再多嘴了。縮了縮腦袋繼續坐在那裏。“敗軍之將。只求苟活而已。”再吉一臉的悲。黯然說道。
“不說這些了。在,外你還遇見了那些同僚。爾等過的如何？”
“平陳榮。知院張秀才等等當年先帝上朝時殿下之臣十有八九同爲降俘。”說到這裏陳再吉不由淚大泣。旁人無不悵然。連陳友仁這次也不開口譏諷了。
“這次來你有何事'”默然一會。張定邊吸了一口氣道。
陳再吉滿臉羞愧。-面許久才言道：“無它。勸降而已。”
“勸降。”張定邊喃的念道。卻沒有說什麼。旁邊的陳友仁卻忿忿道：“武昌天下雄城。城內有將士十萬糧草充足。又有巴陵張丞相做外援。江南想破城。談何容易？他劉浩然嘴巴一張就想讓我等投降。妄想！”
“潑張不來則已。一來則是凶多吉少。”張定邊嘆息道。
“太尉。爲何這麼？”陳友仁不由驚問道。
“現在武昌城下江水師齊備。名將齊備。馮國勝丁德興花雲趙德勝。還有可縱橫大江的火炮戰艦。叫潑張如何抵擋。再說湖南還有一個傅友德。此人兵頗爲精妙。潑張據守巴陵還能遲緩一二。一旦出了城……”說到這裏。張定邊不再言語了。但是衆人也聽明白了。如果張必先據守巴陵。定遠軍一時半會只會全力攻打武昌。難以分心去顧及他。可是一旦他出了巴陵。定遠軍的能耐和優勢。張必先只有喫虧的份。“那其他的方情如何？”
“回太尉。據我所。漢陽德安隨州皆降於江南。昨日江夏也被江南水師轟陷。”
“武昌已經成了一,|孤城了。”張定邊長嘆道。衆人心情沉重。臉色戚然。“都散了吧。我去見陛下。
”張定邊揮揮手道。他護着陳理回到武昌後便擁其爲漢帝。改元壽德。
“太尉。”
“再吉。還有何事？”
“屬下臨來之前。劉丞相想讓我帶話給太尉。”
“說吧。”
“劉丞相說。仗打這個份上。的人夠多了。”
張定邊閉着眼睛站那裏。默然了許久才答道：“我知道了。再吉。你下去休息吧。”
“見過陛下！”
“太尉請起。給太尉賜坐。”身龍袍的陳理依是一臉的氣。像皇帝更像一個孩子。他故作老成的話卻充滿了童音。
“陛下。漢陽江夏皆歸江南。昌已經一座孤城。”“什麼！太尉。那怎麼辦？不是還有嶽州的張丞相嗎？”
“漢陽江夏一下。武昌與西邊的水路便被截斷。張丞相想來救武昌。恐怕是困難重重。”
“太尉。這可怎麼？”陳理還怎麼的。旁邊的陳友富惶然的叫了起來。而陳友直更是坐在那裏嚇直髮呆。他們一是陳理的親大伯。一個是親二伯。沒有什麼大才。開始時留在漢陽給徐壽輝當人質。後來陳友諒稱帝。他們便受了顯爵虛職。養尊處優起來。但是他們對陳友諒父子還算不錯。陳理逃回武昌。他們倆半刻不敢離開。細心照顧着。
“伯父稍安。太尉定會迴護我等於萬全。”陳理輕聲說了。陳友富陳立即將目光投射到張定邊身上。
“陛下放心。先帝託孤於臣。臣萬死也要保陛下於安危。”張定邊垂首道。“武昌城遲-會失陷。定遠軍的壕溝離城牆不過兩百米。只要掘到城牆下。便是城破之時。”
“太尉。爲什麼會麼樣？”陳友富不由驚問道。
“當年劉合肥就是憑藉的道火藥塌了江寧城。今他火器更盛。武昌城恐怕是兇多少。”
“那我們趕緊放箭。派兵反擊。不讓定遠軍再掘溝了。”陳友直急道。
“江南火炮兇猛。城頭上幾乎都無法站人。我軍城反擊過幾次。都被火槍和弓弩打了回來。”
“這可怎麼辦呀？”
“陛下。臣說句大不道的話不管拖多久。陛|最好的結局還是降。”
“一切任憑太尉處置。”陳理默一會答道。他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主意。
“陛下。臣必當竭力就是了。”
注：老曾考究了一下。史書中所的陳理退回的武昌城似乎應該是武昌路江夏城（今武漢市武昌區）。不過錯誤已經犯下了。老曾就將錯就錯了。大家也就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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